第1章
“二锅，别怪我，家里真腾不开人手。”
车门“砰”地一声，像给陈二锅的人生又上了把锁。
七十五岁，头发花白，背挺得笔直，手里却攥着一只用了二十年的搪瓷缸子。
缸底磕掉了三块搪瓷，像三块疤。
他抬眼望去，“静心养老院”五个鎏金大字被太阳照得晃眼，门口俩石狮子咧着嘴，像在笑他。
儿子陈凯拎着行李包，大步流星往里走，儿媳妇小晴踩着高跟鞋“哒哒哒”一路小跑，生怕沾上老年味。
“手续早办好了，您直接住 208，双人间，有空调。”
前台护士头也不抬，把腕带啪地扣在陈二锅手腕上，红色编码：A-208-2。
陈二锅咧嘴：“姑娘，腕带能不能松点？
我年轻时撸铁，胳膊粗。”
护士翻白眼：“进院统一标准，想松找院长。”
陈凯赔笑：“妈，您多担待。”
“担待？
担待个屁！”
陈二锅心里骂，脸上却挂着混不吝的笑。
他拍拍儿子肩膀：“走吧，别让你媳妇等急了，回头记得给我送二锅头，别送茅台，我喝不惯。”
208 房门推开，一股潮味扑面而来。
靠窗的床上躺着个老头，脸上扣着氧气罩，旁边心电监护滴滴响。
护工正拿注射器往输液管里推透明液体。
“新来的？”
护工斜眼。
“陈二锅，七十五，身体健康，能吃能睡。”
“健康？”
护工嗤笑，“进这儿就没有健康人。
晚上十点熄灯，不许大声喧哗，不许私自外出，不许——得嘞！”
陈二锅抬手打断，“规矩我懂，劳改营嘛。”
行李刚放下，隔壁床老李头突然剧烈咳嗽，脸憋得紫红。
护工皱眉，又抽出一支镇静剂。
“哎哎哎，嘛呢？”
陈二锅一把攥住护工手腕，“哮喘你打镇静？
嫌他死得慢？”
护工挣了两下没挣开，脸涨通红：“松手！
出了事你负责？”
“我负责！”
陈二锅嗓门拔高，整层楼都听见，“老子当年在什刹海滑冰，零下二十度救过仨落水儿童，你算老几？”
值班医生赶来，连哄带劝，把护工拉走。
老李头缓过劲，摘了氧气罩，虚弱地笑：“老哥，谢了。”
“客气！”
陈二锅拍拍他手背，“以后我罩你。”
夜里十点，灯一灭，走廊像鬼片现场。
2 系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