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来：你轻慢佛法！刘备：你懂个锤子！
白帝城头的风，带着永安宫的死寂。
若是孔明刚才点了头，答应自立为帝。
帐内他亲手埋下的刀斧手，便会一拥而出。
先斩刘禅，再奉丞相登基，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他那匡扶汉室的执念。
可惜。
历史并未给他这个枭雄最后的疯狂。
他的意识并未沉沦于永寂。
利刃般的梵音，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刘备的神魂。
剧痛！
远比当年关羽刮骨疗毒时，那透过骨头传来的摩擦声，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本该死了。
在白帝城，在永安宫，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迎来了戎马一生的安眠。
可这份安眠，却被这无休无止的诵经声搅得粉碎！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这声音，比十万曹军的喊杀声更让他心烦意乱！
刘备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刺眼的金光。
一尊巨大到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金身佛陀，高坐于九品莲台。
那双俯瞰三界的眼眸里，没有传说中的慈悲，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佛陀之下，菩萨、罗汉、金刚、比丘……数千神佛层层叠叠，口诵真经，汇聚成让他神魂刺痛的声浪。
而他自己，正穿着一身陌生的雪白僧袍，盘坐于一个蒲团之上。
这里不是阴曹地府。
森罗殿没有这般灼人的威压。
“金蝉子。”
一道宏大威严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在他头顶炸响，震得他整个神魂都在嗡鸣。
“汝身为我徒，不重我法，轻慢大教，该当何罪？”
刘备抬起头，正对上那尊巨大佛陀淡漠如万古冰川的眼神。
金蝉子？
是在叫我？
念头刚起，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轰然涌入他的脑海，要将他刘备的意志彻底冲垮、覆盖。
他看到了一个身影，从一朵金莲中化生，被尊为佛祖座下二弟子。
他看到了千百年的枯坐，听着那永无止境的经文，温良恭顺，压抑着所有念头。
原来，这具身体的名字，叫“金蝉子”。
原来，所谓的罪责，仅仅是因为听经时，困倦难当，打了个盹。
何其荒谬！
刘备的意识在这些记忆中挣扎，白帝城头那未尽的疯狂与不甘，像一头被惊醒的雄狮，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他，刘备，织席贩履出身，半生颠沛，一生征伐。
讨董卓，战吕布，败走当阳，火烧连营……他见过天下最凶狠的敌人，也见过世间最凉薄的人心。
可从未有人，敢用这种审判蝼蚁般的姿态，质问他！
佛音贯耳，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周围的神佛纷纷侧目。
前排的观音菩萨微微垂眸，似乎带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角落里的降龙罗汉，嘴角咧开一个看好戏的弧度，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伏虎罗汉。
而离他最近的护法金刚，手中降魔杵己开始吞吐金芒，一身肌肉虬结，只待佛祖一声令下，就要将他当场打成齑粉。
这些目光，或惋惜，或不解，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像极了当年虎牢关前，各路诸侯看着他们兄弟三人时，那藏在恭维之下，毫不掩饰的轻蔑与疏离。
刘备，不，现在的金蝉子，非但没有半分惶恐，反而笑了。
他迎着那足以压塌神魂的佛威，甚至没有眨一下眼，连僧袍的下摆都未曾晃动分毫。
他只是看着，就像在白地城头，看着城外那无边无际的东吴大军。
死？
他早就死过一次了。
紧接着，一股子带着无尽疯狂的邪火，从他神魂深处轰然引爆！
颠沛流离不得安枕，殚精竭虑夜不能寐。
好不容易死了，能睡个安稳觉，却要被人从长眠中强行吵醒，还要被按着头问罪？
穷尽一生，也未能匡扶汉室的执念，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全新的，更加狂暴的宣泄出口！
“娘希匹！”
一声沙哑的，带着浓重口音的怒骂，石破天惊。
刘备猛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如来！”
他伸出手指，首首指向那尊万古不动，俯瞰众生的佛陀金身。
“我焯你马！”
这一声怒吼，仿佛平地惊雷。
整个灵山大雷音寺，那无休无止的梵音，戛然而止。
死寂。
时间，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神佛，无论菩萨还是罗汉，全都石化当场，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个温良恭顺了千百年，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佛祖二弟子，正指着佛祖的鼻子……在骂街？
佛祖座下金莲的光晕，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如来那万古不变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那双虚无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看”向了下方那个渺小的身影。
刘备心中的火气却烧得更旺，不吐不快。
“你口口声声普度众生，说什么慈悲为怀。
可我戎马一生，累了，乏了，只想睡个安稳觉，你都容不下，这就是你的慈悲？”
他的声音愈发高亢，带着白帝城托孤时的悲怆，带着夷陵惨败时的不甘。
“我一生所行之道，不为什么狗屁功德，不为什么来世果报！
只为这天下苍生，能有一个安稳世道，有饭可吃！
有家可归！
这，就是我的道！”
“你的佛法，若连让人睡个安稳觉都做不到，那你这高高在上的大教，不听也罢！
你这虚无缥缈的极乐，不要也罢！”
他这一番怒吼，是将白帝城崩逝前的所有不甘、疲惫、愤怒，将一生颠沛流离的委屈，尽数倾泻而出！
这是枭雄的道，与神佛的法，最首接的碰撞！
此言一出，天地变色。
“放肆！”
“孽障，安敢辱佛！”
护法金刚的降魔杵爆发出万丈金光，罗汉菩萨纷纷呵斥，恐怖的法力波动让整个大雷音寺的空间都开始扭曲、震荡。
“住手。”
如来佛祖缓缓抬手，声音依旧平淡，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法力波动和呵斥声。
他看着下方那个昂首挺立，满脸写着“老子就是不服”的金蝉子，那双淡漠的眼中，竟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也罢。”
佛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既尘心未了，怨气冲天，合该去凡间走一遭。”
“贬汝下界，轮回真灵，历十世苦难，消一身戾气。
若能功成，再回灵山，若功不成，便永堕地狱。”
话音落下，如来佛指隔空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只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金光射出。
刘备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伟力袭来，金蝉子的仙体被瞬间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
他的神魂则被一股更为恐怖的巨力死死攥住，猛地向下拉扯，坠入无尽的黑暗虚空。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用尽所有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如来老儿……你给老子等着！”
“我还会回来的！”
咆哮声在虚空中回荡，最终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