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刚踏入演武场，就见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神色间带着几分兴奋与紧张。
李宁纪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听说了吗？
今日要选去参加‘秘境试炼’的弟子，据说那秘境里藏着能助筑基的灵泉。”
顾云握着剑的手指微顿。
他记得这个秘境试炼。
前世他正是靠秘境里的灵泉，提前半年筑基成功，却也因此成了众矢之的——江家那几个堂兄在秘境里设下陷阱，若非李宁纪拼死相护，他早己成了秘境里的枯骨。
而江寒苏，前世并未参加这场试炼。
后来他才得知，那时江寒苏正因“私藏魔道功法”的罪名被江家禁足，实则是被嫡兄们构陷，差点废了灵脉。
“阿云？
你想不想去？”
李宁纪推了推他的胳膊，“以你的修为，肯定能选上。”
顾云收回思绪，摇了摇头：“不去。”
李宁纪愣住了：“为什么？
那可是灵泉啊！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灵泉虽好，却也藏着凶险。”
顾云望着演武场中央那面公告牌，声音平静，“而且，我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怕是不适合入秘境。”
他这话半真半假。
心神不宁是真，但更多的，是想避开前世的陷阱，顺便……看看江寒苏那边会不会出事。
正说着，负责选拔的长老己站上高台，朗声道：“秘境试炼凶险，需年满十六、修为达炼气七层者方可报名，且需两人一组，相互照应。”
话音刚落，弟子们便涌上前去报名。
柳如烟也挤在人群里，频频朝顾云这边望，显然是想与他组队。
顾云却转头对李宁纪道：“你去报名吧，找柳师妹组队。”
李宁纪脸一红：“我……我修为才炼气六层，不够格。”
“无妨，”顾云拍了拍他的肩，“我去跟长老说一声，你近年勤修不辍，根基扎实，破格入选也合情理。”
不等李宁纪反驳，顾云己走向高台。
他是宗主亲传弟子，又是宗门里最被看好的新秀，几句话便说动了长老。
李宁纪虽有些局促，却还是红着脸去找了柳如烟，两人站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般配。
顾云看着他们登记完信息，转身离开了演武场。
他没回住处，而是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江寒苏被禁足的地方，就在后山那片废弃的石屋里。
果然，刚靠近石屋，就听见里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夹杂着几句恶毒的咒骂。
“孽障！
还敢反抗？
父亲说了，今日便废了你的灵脉，省得你再给江家丢人！”
“就是，一个庶出的杂种，还敢藏魔道的东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顾云眸色一沉，推门而入。
石屋里，江寒苏被两个锦衣少年按在地上，嘴角淌着血，手腕上的鞭痕又裂开了，渗出的血带着黑气。
其中一个少年正举着鞭子，眼看就要落下。
“住手。”
顾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那两个江家子弟愣了愣，看清来人后，脸色有些难看：“顾师兄？
这是我们江家的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家事？”
顾云走到江寒苏身边，目光扫过他身上的伤，“用阴寒鞭伤他灵脉，也算家事？”
阴寒鞭是禁器，专伤修士灵脉，寻常家族根本不敢用。
江家敢这么做，显然是铁了心要废了江寒苏。
那两个少年被他看得发虚，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他私藏魔道功法，本就该废！”
“哦？”
顾云挑眉，“有证据吗？”
两人一时语塞。
他们哪里有什么证据，不过是嫡母授意，想借机除掉这个“异类”罢了。
顾云没再理他们，弯腰扶起江寒苏。
少年的身体很轻，却绷得很紧，像只随时会炸毛的猫。
“能走吗？”
顾云问。
江寒苏抬眼瞪他，眼神里满是倔强，挣扎着想推开他：“不用你假好心。”
“我不是好心。”
顾云按住他的肩，语气平淡，“我只是不想看着江家为了这点龌龊事，脏了我们青云宗的地。”
他转头看向那两个江家子弟，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你们的人，滚。
再让我看见你们在后山动私刑，别怪我禀明宗主，废了你们的修为。”
这话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那两个少年虽恨得牙痒痒，却不敢真的与顾云为敌，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江寒苏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石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江寒苏甩开顾云的手，扶着墙站起身，背对着他，声音沙哑：“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云看着他颤抖的背影，想起前世日记里写的“若有一日，能有人护我一次就好了”，心头忽然一软。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放在石桌上：“这里面是‘清灵丹’，能化你体内的寒气。”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江寒苏看着桌上的玉瓶，又望着顾云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阳光从石缝里照进来，落在他沾满血污的手背上，竟有了一丝暖意。
他拿起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的药香弥漫开来。
这味道，他记得。
前世他被废灵脉后，流落街头，也曾闻到过类似的药香，那时给他药的人……是谁来着？
江寒苏皱着眉，想不起来了。
他只知道，今日这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顾云，好像和传闻里的不太一样。
而另一边，顾云走出石屋，望着远处缥缈的云雾，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这一步，彻底打乱了前世的轨迹。
但他不后悔。
至少这一次，江寒苏没被废灵脉。
至少这一次，他护住了一点什么。
只是他没注意到，石屋的门缝后，那双曾盛满戒备的眼眸，此刻正望着他的背影，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