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为贡品被送进大梁皇宫赐给了病弱的七皇子。可他一连七日，都未曾踏入我的房间。

我有些着急。因为我需要他爱上我。需要他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助我复国。1十六岁那年，

我作为贡品被送入了大梁皇宫。不是为妃，也不是为嫔。而是被赐给了那个传闻中体弱多病，

终日与汤药为伴的七皇子谢今弦。新婚之夜，他没有来。我独自坐在床沿，从天黑等到天亮，

最后只等来了他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垂着头，声音细弱。王妃，殿下昨夜咳血，

御医说不宜见风。我平静地摘下沉重的凤冠。知道了。对于一个亡国公主，

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屈辱了。如今这副皮囊，不过是听从兄长遗愿，苟活于世罢了。

我兄长云彰，南亓国的太子。城破自刎之前，他让我来大梁谢今弦身边。

他说他是大梁皇帝最不设防的儿子，是我们复国唯一的希望。我成了大梁的质子。

我需要谢今弦爱上我，需要他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可他一连七日，都未曾踏入我的房间。

于是我开始为他准备汤药，日日亲手端去他的偏殿。起初，他只是淡淡地看我一眼，

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后来，他会留我多待片刻。他坐着看书，我便在一旁为他斟茶。

直到一日，他放下书卷，轻声问我。你不怕我？我抬眸，对上谢今弦清澈的眼。

他的脸色很苍白，却掩不住眉眼的温润。我答：殿下待我很好。他笑了，笑声很轻，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若是我待你不好呢？我垂下眼帘。那也是妾身的命。

2我开始在静心苑里寻找传递消息的途径。兄长生前说过，会有人来接应我。我需要做的，

只是等待。等待的日子里，谢今弦待我愈发不同。他会带我去看他亲手种下的一片药圃，

告诉我每一种草药的名字和习性。他也会教我下棋，在我输得一败涂地时执起我的手，

一步步教我如何反败为胜。云烟，你的棋路太直，不懂得迂回。战场之上，

这样会吃大亏。我愣住。谢今弦像是察觉到自己失言，随即轻咳一声，转开了话题。

我是说棋局，棋局如战场。我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一个终日待在庭院里的病弱皇子，

为何会懂战场之事？是我大意了。我以为他是温顺无害的绵羊。却忘了，

这皇宫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绵羊。能活下来的，都是披着羊皮的狼。这日之后，

我变得更加小心。一日午后，我照例为谢今弦送药。他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我一人。这药，

苦吗？良药苦口。他定定地看了我许久，忽然端起药碗，递到我唇边。你尝尝。

我心头一震，几乎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因为那药里，被我偷偷加了一味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

它不会致命，却能让人心神涣散，更易受人操控。这是兄长教我的，兵不厌诈。

我看着谢今弦深不见底的眼眸，实在找不拒绝的理由。只好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

苦涩瞬间在口腔里蔓延。我强忍着心慌，平静道：很苦。谢今弦却笑了。是吗？

我倒觉得，不及我心里的万分之一苦。说完，他将那碗药，一饮而尽。那一刻，

我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在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卑劣与肮脏。

谢今弦究竟知道了多少？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我不敢赌。

我只能按照兄长的计划，一步步走下去。哪怕前路，是万丈深渊。3中秋夜宴，

我作为七王妃去赴皇宫的盛宴。谢今弦坐在我的身旁，时不时为我夹菜，细致周到。

他身上有淡淡的药香，混着清冽的酒气，竟意外地好闻。席间，太子谢今安举杯向我们走来。

他生得高大，眉眼间带着储君的傲气。七弟，七弟妹，我敬你们一杯。谢今弦起身，

端起酒杯，又伸手制止了我端酒杯的动作。你身子弱，以茶代酒即可。我身子一僵，

随即顺从地点头。谢今安一饮而尽，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七弟妹来自南亓，

可还习惯我大梁的风土人情？我垂眸。多谢太子殿下关心，一切都好。

谢今安笑道：那就好。听闻南亓女子能歌善舞，不知七弟妹可否为大家助兴一番？

话落，我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茶杯。这是***裸的刁难。我是亡国公主，不是卖艺的舞姬。

可我只是顶了个七王妃的头衔，大梁没人会真的把我当回事儿。心里一沉，无奈准备起身。

谢今弦却在这时轻轻按住了我的手。皇兄说笑了。云烟是我的王妃，不是伶人。

她若想跳舞，也只会跳给本王一人看。谢今安的脸色变了。

皇帝也坐在龙椅上面色不明地看着我们。我怔怔地望着谢今弦的侧脸。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维护我。为了我，不惜当众驳了谢今安的面。4回到静心苑后，

我替谢今弦更衣。殿下，今日……不必多说。他打断我，语气有些疲惫。

你是我的妻子，我护着你，天经地义。他转过身，握住我的手，眼神真挚，

不带一丝杂质。云烟，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从你嫁给我的那天起，

我便只想护你一世安稳。我的心狠狠颤了一下。那一晚，谢今弦第一次留宿在了我的房里。

我们同床共枕，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一夜安眠。我一夜无眠。我告诉自己，

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是谢今弦为了让我放下戒心的手段。话虽如此，

可我的心也还是不受控制地一点点软了下去。兄长的密信终于来了。

它被藏在一本书的夹层里，字迹潦草而急切。信中说，他已集结旧部，准备起事，

需要我拿到谢今弦书房里的一份布防图。那是大梁京畿地带的防卫部署，至关重要。

信的末尾写道：公主，成败在此一举，勿忘国仇家恨，勿信枕边之人。勿信枕边之人。

我看着这六个字，心里突然有种被针扎的感觉。这些时日，谢今弦待我极好。

他带我看遍了京城的繁花，为我寻来了南亓的厨子。甚至还在我生辰那天，

为我燃放了一整夜的烟花。他说：云烟，我知你心中有苦。但从今往后，你的生辰，

我都会陪你过。烟花下，谢今弦的脸被映得忽明忽暗。

就在我几乎以为我可以抛下一切和他做一对寻常夫妻时。

兄长的一封信把我刚升起来的那点隐秘的小心思砸了个粉碎。是了，我是云烟，南亓的公主。

我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国家的血海深仇。我没有资格谈情说爱。5那夜，我打扮得格外明艳。

我备了酒菜，第一次主动邀请谢今弦共饮。他似乎很高兴，眼底都带着笑意。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我为他斟满酒。没什么，只是想陪殿下喝一杯。酒过三巡，

我假装不胜酒力靠在谢今弦的肩上。殿下，我头有些晕。他立刻扶住我。

我送你回房歇息。我拉住他的衣袖，仰头看他。妾身想去殿下的书房看看。

谢今弦微微一怔。书房是他的禁地，除了他自己，任何人不得入内。我以为他会拒绝。

可他只是沉默了片刻，便点头应允。好。谢今弦扶着我，

走进了那间我只在门外徘徊过的书房。书房很大，四壁都是书架。

他将我扶到一张软榻上坐下。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倒杯醒酒茶。我点点头，

看着他转身离开。机会来了。我强撑着站起来，走到那张巨大的书桌前。布防图会在哪？

抽屉里？可抽屉是锁着的，钥匙又在哪？鬼使神差地拿起桌上的那方镇纸，

竟然真的看见下面压着一把小巧的钥匙。打开了抽屉，里面躺着一卷羊皮纸。

正是那份京畿布防图。我的手在发抖。这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很多。6我将布防图塞入怀中，

准备将一切复原。突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谢今弦端着茶杯，站在门口，

静静地看着我。我浑身僵硬，如坠冰窟。他看到了。他什么都看到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比平日里更显苍白。那双总是盛着温柔笑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他没有质问，

也没有愤怒，只是慢慢地走过来将手中的醒酒茶放到桌上。然后，抬起手，

轻轻为我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沙哑着开口：外面风大，回去吧。我张了张嘴，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该说什么？解释？辩白？可在他亲眼目睹的那一刻，

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回到房间，我一夜未眠。

我以为谢今弦会派人来抓我，再将我打入天牢，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一切如常。他依旧来我的院子，陪我用早膳。只是，他不再说话。我们相对而坐，

沉默得像两个陌生人。那份布防图，我还是用最快的速度送了出去。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和谢今弦之间彻底完了。7三天后，

京城传来消息。南亓余孽在城外发动叛乱，因计划周详，一度攻破了外城三道防线。

但大梁军队反应迅速，谢今安亲率大军，以雷霆之势将叛军全数剿灭。据说，

叛军首领被当场格杀，尸骨无存。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给一株兰花浇水。

水壶从手中滑落，摔了个粉碎。怎么会这样……兄长说过，只要拿到布防图，

他们就有七成胜算。可为什么会败得如此彻底？那日之后，我便病了。病得来势汹汹。

高烧不退，整日昏睡，嘴里胡乱喊着兄长的名字。迷迷糊糊中，

我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在为我擦拭额头的汗。是谢今弦。他日夜守在我床前，亲自为我喂药。

他的话很少，眼神却总是胶着在我身上，复杂得让我看不懂。有一次，我半夜醒来，

看到他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背影萧索。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察觉到我醒了，回过头。吵醒你了？我摇摇头，终于问出了口。为什么不杀我？

我背叛了他，我是叛军的同党。以他的身份，杀我易如反掌。谢今弦沉默了很久。杀了你，

然后让我也变成孤家寡人吗？他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云烟，那份布防图，是假的。

我猛地抬头，心口如遭雷击。……假的？他点头。我给你的那份，

是谢今安故意泄露出来的陷阱。他早就知道南亓余孽的计划，将计就计设下这个局，

只为了一举将他们歼灭。谢今弦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过是他用来引你上钩的一枚棋子罢了。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假的……布防图是假的。

南亓将士的死，谢今安是元凶。而我，是帮凶。是我亲手将他们送上了死路。

我颤声问：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我？我如何阻止？谢今弦看着我，

眼底浮着一层悲凉。告诉你那是陷阱？你会信吗？还是说，

你会以为那是我为了留下你编造的谎言？云烟，从你踏入静心苑的第一天起，

我就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来做什么。我等了你三个月，等你对我放下戒心。

我以为，我有机会让你留在我身边。可我错了。国仇家恨面前，我的那点喜欢，

一文不值。眼泪，终于决堤。我捂住脸，痛哭失声。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目的，知道药里有毒，知道我在演戏。他就像一个清醒的旁观者，

看着我拙劣的表演，看着我一步步走向他设下的温柔陷阱，又看着我，亲手将他推开。

谢今弦给了我选择的机会，但我亲手选择了背叛。8我的病好了，可心里的伤却再也好不了。

我不再给谢今弦下毒。我开始真心实意地照顾他，为他调理身体。我们之间，

有了一种诡异的默契。谁也不再提过去的事。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背叛，只是一场噩梦。

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可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谢今弦待我依旧温柔，只是那温柔里，

多了一层无法逾越的隔阂。他不再与我同床共枕，大多数时候，他都睡在书房。

我们像一对相敬如宾的陌生夫妻。我知道，我在他心里留下了一根拔不掉的刺。那根刺，

也在我心里日日夜夜地折磨着我。兄长死了，现在复国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我留在这世上唯一的意义，似乎就是赎罪。赎我对谢今弦犯下的罪。转眼，冬去春来。

谢今安的势力愈发稳固，皇帝的身体却每况愈下。朝堂之上，暗流汹涌。那日，

谢今弦从宫里回来，脸色异常难看。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我炖了参汤端去给他，只见他一言不发地捏着一张纸条坐在书桌后。出什么事了？

谢今弦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父皇……想让我去守皇陵。我大惊失色。为什么？

守皇陵对于一个皇子来说，这等同于被彻底放弃，终身流放。他扯了扯嘴角。谢今安说，

我与南亓余孽勾结，意图不轨。父皇信了。心底猛然一顿。

与南亓余孽勾结……这说的不就是我吗？谢今安这是要赶尽杀绝。他不仅要除了我，

还要连带着谢今弦，一起毁掉。如果不是我，他还是那个圣上最不设防的儿子，

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静心苑，做他的闲散王爷。是我，把他拉进了这趟浑水。是我，

给了谢今安对付他的把柄。我从逼仄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都是我害了你……谢今弦抬眼看着我，然后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轻轻将我揽入怀中。

不怪你。这是皇家的宿命，谁也逃不掉。我躲在他怀里，闭着眼，努力平复着心情。

良久，谢今弦又突然开口：云烟，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我不再是皇子，你也不再是公主。我们就当一对寻常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靠在谢今弦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离开这里？真的可以吗？

我还有资格可以过那样安稳的生活吗？9我们没能离开。就在我们准备动身的前一夜，

宫里来了圣旨。皇帝病危，召所有皇子入宫觐见。谢今弦不得不去。他走之前，

抱着我说：等我回来。我点点头，心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