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油亮,倒映着两侧白墙黑瓦的轮廓,像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镇口那棵百年老樟树,枝繁叶茂,即使在这样的阴雨天里,也透着一股苍劲的生命力,只是那浓绿的叶子上挂满了水珠,风一吹,便簌簌地落下来,打湿了树下那间低矮的老屋。
沈冉竹坐在老屋的门槛上,手里攥着一块己经被摩挲得光滑温润的玉佩。
玉佩是暖白色的,雕着一只蜷缩的小兔子,线条圆润,带着孩童般的天真。
这是养祖母去世前,颤巍巍地塞到她手里的。
“溪溪……这是你身上带的……不是咱们家的东西……” 养祖母的声音还清晰地响在耳边,带着临终前的虚弱,却又异常坚定,“去找找……你的家……”养祖母走了三天了。
这间陪伴了沈冉溪二十年的老屋,一下子就空了。
往常这个时候,养祖母应该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戴着老花镜,缝补着什么,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江南小调。
阳光透过木格窗洒进来,落在她银白的发丝上,暖洋洋的。
可现在,藤椅空了,小调停了,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屋子里挥之不去的、属于旧时光的尘埃味。
沈冉溪轻轻摩挲着那块玉兔玉佩。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养祖母亲生的。
镇上的人偶尔会提起,说她是被老祖母在二十年前的一个雪天里,捡回来的。
那时候她还在襁褓里,冻得嘴唇发紫,只剩下一口气。
老祖母抱着她,在灶台边守了三天三夜,才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老祖母从未对她隐瞒过身世,却也从未催促过她去找亲生父母。
在这个偏远安静的小镇上,她们祖孙俩相依为命,日子清贫,却也安稳。
苏念以为,她会在这里守着老祖母,守着这间老屋,一首到老。
可老祖母走了,带着对她的牵挂。
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沈”字。
这是沈冉溪唯一的线索。
三天前,她在整理老祖母遗物的时候,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底层,找到了一个褪色的红布包裹。
里面除了这块玉佩,还有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地址,字迹娟秀,却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模糊不清了。
地址的开头是“京市……”京市。
那是一个遥远得只存在于电视和课本里的名字。
繁华,喧嚣,与这个宁静的江南小镇,仿佛是两个世界。
沈冉溪深吸了一口气,潮湿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涌入肺腑,却让她的胸口更加憋闷。
她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丝落在她的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该去找吗?
那个所谓的“家”,是否还在?
那里的人,是否还记得她?
他们会欢迎她吗?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像这连绵的雨丝,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