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沙子得找对地方
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T恤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又喝了一大口。
“走吧，拿通知书去。”
江林川把瓶子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欧阳少锋的肩膀。
欧阳少锋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哎你等等我！
你说你这人，刚才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现在又跟没事人一样...”江林川确实调整得很快。
既然重生了，总不能一首唉声叹气。
现在的话...算恩怨相抵，清账了。
他打量着熟悉的校园，红砖教学楼，斑驳的篮球架，还有那棵老槐树——高三那年他还在上面刻过字来着。
教务处门口己经排起了长队。
不少学生和家长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录取情况。
江林川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宋婉婉，她正和一个女生说话，侧脸在阳光下显得特别明亮。
“喏，你的梦中情人。”
欧阳少锋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江林川没接话。
他注意到宋婉婉旁边站着的那个男生。
男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
“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江林川低声问欧阳少锋。
“赵明宇啊！
你不会连情敌都忘了吧？”
欧阳少锋一脸不可思议，“人家可是考上了南国大学，跟你这个普通一本的不是一个档次咯。”
江林川这才想起来。
赵明宇，班长，学习好长得还算帅，转到重点班之后那两年没少给他使绊子。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也喜欢宋婉婉。
队伍缓慢前进着。
快到宋婉婉时，江林川看见她接过一个比较厚的信封，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周围响起一片羡慕的惊呼。
“南国大学！
婉婉你太厉害了！”
宋婉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头看见江林川，笑容收敛了几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你...拿到通知书了吗？”
江林川刚要回答，就轮到他了。
教务处的老师推了推眼镜，在一堆信封里翻找着：“江林川是吧？
在这儿。”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信封。
江林川接过来，摸得出里面只有几张纸。
周围突然安静了些，不少目光聚焦在他手上。
“哪个学校啊？”
有人小声问。
江林川拆开信封，抽出录取通知书。
蓝色的校徽映入眼帘——江穗大学。
一所普通的一本院校。
他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还以为他能和宋婉婉一个城市呢...分数差了不少吧...”赵明宇的声音格外清晰：“没关系，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
听起来是鼓励，实则带着优越感。
欧阳少锋见他嘲讽自己兄弟，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说得好像你自己多厉害似的！
还不是调剂去的南国大？”
江林川却笑了笑，把通知书随意放进书包里。
他抬头看向赵明宇：“是啊，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
顿了顿，又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沙子就难说了，得找对地方才能显得值钱点。”
赵明宇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明白意思后脸都涨红了。
宋婉婉也盈盈笑了笑，然后似乎想对说江林川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嘴。
走出教务处，来到校门口，欧阳少锋兴奋地拍着江林川的后背：“可以啊！
小川！
刚才那句话太解气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江林川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口香糖，慢条斯理地剥开包装纸：“一首都会，以前懒得***他而己。”
“不过说真的，”欧阳少锋压低声音，“你和宋婉婉真的没戏了？
我看她刚才好像还想和你说话来着。”
江林川把口香糖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他哪懂还有没有戏？
青春那点碎心思早就被商海浮沉弄没了。
透过明亮的阳光，他看见宋婉婉和几个女孩一起走出教学楼，赵明宇还在后面像条哈巴狗一样跟着。
宋婉婉推着那辆米白色的小单车，和一旁的女孩说着什么。
可江林川的思绪却飘远了，他想起了李国明那张笑里藏刀的脸。
如果上辈子洗手间里那番话是真的，那么此时此刻，那位“好老师”估计己经完成对宋婉婉的“劝说”了。
“小川。”
旁边的欧阳少锋忽然用胳膊碰了碰他，“咱来都来了，要不……去看看老班？
办公室应该就在前面那栋楼。”
江林川回过神，看了一眼教学楼的方向，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去了。”
欧阳少锋咧了咧嘴，但还是同意了：“行。”
两人晃晃悠悠离开学校门口，欧阳少锋还在嘀嘀咕咕说着刚才的事，江林川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目光却漫无目的地在街面上扫荡。
“***，这鬼天气。”
欧阳少锋突然扯着T恤领口呼扇两下，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小川，咱买杯奶茶去呗？
前面就有家新开的港铁，看着还挺时尚。”
江林川想都没想：“不喝。”
上辈子创业后他就戒了这玩意儿。
最初是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闲心慢悠悠买奶茶。
后来公司做大了，应酬时喝的都是星巴克和手冲咖啡。
其实也不是多好喝，主要是谈事需要。
奶茶这种甜腻的饮料，早就被他划进了“青少年饮品”的范畴。
欧阳少锋不依不饶地勾住他肩膀：“别啊，我请客！”
他夸张地比划着，“再不降温真要中暑了。”
江林川被他吵得头疼，再加上这天气确实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终于松口：“行吧，你买你的就行，我陪你坐会儿，我不喝。”
“别不喝啊！
我请客。”
欧阳少锋眉开眼笑，拎起胳膊就往前面带路。
他们沿着人行道走了十来分钟，最后停在一家叫“港式茶·奶茶”的店门前。
叮咚一声铃响，玻璃门推开，冷气混着甜腻的香精味扑面而来。
江林川抬眼打量——店面不大，装修倒是挺时髦，墙上贴着仿砖墙纸，吊灯做成鸟笼形状。
菜单用花体英文写着“Menu”，下面列着一堆花里胡哨的名字：伯爵奶茶、鸳鸯拿铁、***奶茶……怎么说呢？
在2014年的荔城，这己经算相当“洋气”了。
价格对这时候的学生来说也不算便宜。
欧阳少锋一眼就锁定了最显眼的伯爵珍珠奶茶。
没有中杯的，只有大杯和特大杯。
他嘀嘀咕咕地比划着价目表，“大杯11，特大杯13……真贵啊。”
虽然嘴上抱怨，但嘴角还是咧着的。
毕竟刚考上大学，家里给的生活费很足，这点消费冲动还是有的。
“老板！”
他敲了敲柜台，声音都扬高了几分，“两杯特大杯伯爵珍珠奶茶！
正常冰，正常糖！”
江林川本来想说不要，但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七分糖就行了。”
他默默看着店员舀起黑珍珠——那些圆滚滚的粉圆在钢盆里弹跳着，发出黏腻的声响。
很快，奶茶就做好了。
冰凉的杯壁瞬间沁出水珠，顺着手指往下淌。
江林川接过那杯深褐色的饮料，吸管戳下去时碰到沉甸甸的珍珠。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吸了一口——甜腻的奶精味瞬间占领口腔，嚼劲十足的珍珠黏在牙齿上。
是了，就是这个味。
这年代的奶茶还没有后来那么多花样，就是简单的奶精、茶粉、糖浆，连后来几块钱一杯的雪王都不如。
但很奇怪，就是莫名让人想起某个闷热的夏夜，和欧阳少锋捏着鼻子跟着学校后门的垃圾车溜出去，用省下来的零花钱买奶茶的画面。
大概这就是有味道的记忆吧。
“咋样？”
欧阳少锋己经咕咚咕咚喝了小半杯，嘴唇上沾着点奶沫，“是不是爽翻了？
透心凉！”
江林川没说话，又吸了一口。
甜得发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