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刚开始，垦荒队的队员们就遇上了怪事。
夜里，新开垦的荒地上飘起了一团团幽绿色的“鬼火”，忽明忽暗，像是有冤魂在游荡。
起初，大家以为是磷火，没太在意。
可连续几晚，这些“鬼火”只在固定的几块地里出现，而且越聚越多，甚至还会跟着人走。
“肯定是挖了无主坟，冤魂来索命了！”
老垦荒队员张铁柱蹲在地头，叼着旱烟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扯淡！”
年轻的女垦荒队员林红梅嗤之以鼻，“咱们开荒前都查过，这块地以前是荒地，哪来的坟？”
“你懂个屁！”
张铁柱瞪她一眼，“北大荒这地方，几百年来死了多少人？
没立碑的野坟多了去了！”
垦荒队人心惶惶，白天干活时都绕着那几块“闹鬼”的地走，生怕沾上晦气。
方志远听说这事后，当晚就拎着煤油灯去了地里。
夜里十点，荒地边缘。
方志远蹲在田埂上，盯着远处飘忽不定的“鬼火”。
那光确实诡异，幽幽的绿色，像是从地底下渗出来的，偶尔还会随风飘动，像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鬼火”只在三块相邻的地里出现，而且每次飘动的轨迹都差不多——先是从地中央冒出来，然后沿着田垄慢慢移动，最后消失在东南角的排水沟附近。
“不对劲。”
方志远低声自语。
真正的磷火是自然现象，不可能这么规律。
他站起身，朝“鬼火”飘动的地方走去。
刚靠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肉混着某种草药的味道。
方志远蹲下身，扒开地上的积雪和枯草，发现泥土里埋着几块发黑的骨头，上面还沾着黏糊糊的绿色粉末。
“磷粉？”
他皱眉，用手指捻了捻，粉末在指尖微微发亮，“不对，磷粉不会这么黏……”正琢磨着，背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树枝。
方志远猛地回头，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黑暗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慌慌张张地往林子里钻。
“站住！”
方志远厉喝一声，拔腿就追。
那人跑得飞快，但方志远在延安时期练就的脚力不是盖的，几个箭步就追了上去，一把揪住那人的后领子。
“哎哟！
别、别抓我！”
那人吓得首哆嗦，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是垦荒队的老羊倌赵西。
“赵西？”
方志远皱眉，“你大半夜的在这儿干啥？”
赵西支支吾吾，眼神飘忽：“我、我放羊……放羊？”
方志远冷笑，“你家羊呢？”
赵西噎住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出来解手……”方志远盯着他，突然伸手往赵西怀里一掏——摸出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绿色的粉末，和地上埋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
方志远声音冷了下来。
赵西腿一软，首接跪在了地上：“方、方科长，我冤枉啊！
这、这不是我的……不是你的？”
方志远冷笑，“那你告诉我，荒地上的‘鬼火’是怎么回事？”
赵西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第二天，垦荒队食堂。
方志远把赵西押到了食堂，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包绿色粉末倒在了桌上。
“这就是‘鬼火’的真相。”
方志远环视众人，“有人故意在荒地里撒了这种荧光粉，晚上遇风就会发光，装神弄鬼！”
垦荒队员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赵西，你为啥要干这种事？”
队长王大山拍桌怒问。
赵西耷拉着脑袋，半晌才嗫嚅道：“我、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人……吓唬人？”
方志远盯着他，“你一个放羊的，吓唬人图什么？”
赵西不吭声了。
方志远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拍在桌上：“因为这块地底下，埋着你家主子的银元！”
全场哗然。
原来，这块荒地以前是地主赵老财的私产。
土改后，赵老财被镇压，土地分给了垦荒队。
但赵老财的儿子赵富贵不甘心，偷偷把家里的银元埋在了地里，想等风头过了再挖出来。
赵西是赵家的老长工，被赵富贵收买，专门用“鬼火”吓唬垦荒队员，让他们不敢靠近这块地，好掩护赵富贵夜里来挖银元。
“昨晚我顺着‘鬼火’的轨迹，找到了埋银元的地方。”
方志远冷声道，“赵富贵，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食堂的门被猛地推开，两个公安押着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走了进来——正是赵富贵。
真相大白。
赵富贵和赵西被押走时，垦荒队的队员们围着方志远，七嘴八舌地问：“方科长，您咋知道银元埋在哪儿的？”
方志远笑了笑：“‘鬼火’每次消失的地方，都是东南角的排水沟。
我挖开一看，下面埋着一块刻了记号的大石头——那是赵老财当年修水渠时留下的。”
“那荧光粉又是咋回事？”
“那是赵富贵从黑市买的，专门用来装神弄鬼。”
方志远摇头，“可惜，真正的磷火是无规律的，他这‘鬼火’太刻意了。”
林红梅笑嘻嘻地凑过来：“方科长，您可真神！
连地主家埋银元的地方都能找到！”
方志远摆摆手：“不是我神，是这些人太贪心。”
他抬头看了看天，春日的阳光洒在新开垦的土地上，一片生机勃勃。
“记住，这世上没有鬼，只有装神弄鬼的人。”
方志远对年轻的垦荒队员们说道，“咱们开荒种地，靠的是双手，不是迷信。”
远处，新翻的泥土散发着潮湿的气息，几只麻雀落在田埂上，叽叽喳喳地啄食着散落的谷粒。
北大荒的春天，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