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妃，也是他心上人的药引。 每月取血一盏，只为治她的心疾。

他允诺：孤永不碰你，太子妃之位永固。 我含笑应允，端庄守礼，还主动为他纳妾。

直到那日他砸了我的小厨房：你就半点不嫉妒？我低头擦拭手中玉瓶：殿下，

我的血快取够七七四十九盏了。 他忽然慌乱：什么意思？ 瓶中丹药将成，

而我的棺木已备好在厢房。---月华如练，浇在太子妃殿前的石阶上，冷得像一层薄雪。

沈未晞伸出细白手腕，搁在药枕之上，眉眼低垂。老太医屏息凝神，银针精准刺入，

深红的血珠汩汩流入白玉盏，殿内只闻更漏单调的滴答声。萧衍坐在一旁，

玄色袍服上的金线暗绣在烛火下流动微光。他目光掠过那不断满盈的血盏，又落回书卷，

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一页许久未翻动的纸张。空气里弥漫着奇异的甜腥，混着药草清苦。

盏满，针退。太医恭敬退下。沈未晞熟练地用棉帕按住腕间沁出的血珠，唇色有些白，

唇角的弧度却分毫未变：“殿下，这个月的足了。您可要亲自给侧妃送去？

药性最新鲜时效果最好。”萧衍放下书卷，视线在她压着伤处的素手上停留一瞬，

端起那盏温热的血，触手生暖，心里却莫名一刺。他语调依旧平稳，

带着惯有的疏离：“有劳。孤的承诺，始终作数。”沈未晞微笑颔首，

仪态无可挑剔：“臣妾明白。”他起身欲走，衣袂带风。行至殿门，忽又停住，

像是想起什么，半侧过身：“你近日……似乎清减了些。让小厨房多做些滋补之物。

”“谢殿下关怀。”她应得恭顺。他脚步顿了顿，终是端着那盏殷红，消失在浓稠夜色里。

方向，自然是西侧殿，林菀儿的居所。沈未晞慢慢松开按着伤处的手，

雪白棉帕上已晕开一朵红梅。她瞧着，无声地笑了笑。翌日，沈未晞便召了宫中绣娘，

亲自挑选了两位家世清白、容貌昳丽的良家子，禀明了宫中，接入东宫，

安置在幽静舒适的院落。一切办得妥帖周到，甚至亲自打点了内务府份例。消息传到书房，

正批阅奏章的萧衍笔尖一顿，朱砂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刺目的红。他搁下笔，面色沉静，

胸腔里却堵着一股无名的滞涩。她总是这样，贤惠得过了头。几日后，宫宴之上。丝竹绕梁，

觥筹交错。林菀儿一身娇柔，坐在萧衍下首，不时以袖掩唇，轻咳几声。萧衍便侧首低语，

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关切，甚至亲手为她布菜，将一道温补的药膳羹挪到她面前。

席间命妇目光交错，隐晦地瞥向主位上的太子妃。沈未晞正执壶为一位宗室老王妃斟酒，

唇角含笑，姿态优雅，仿佛全然未觉那些或怜悯或探究的视线。只在宽大袖摆垂落时，

腕间露出一截雪白纱布，刺目得很。老王妃微微一怔，欲言又止，

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不知是谁提起太子侧妃舞姿绝世，

当年一舞动京城。众人起哄，林菀儿半推半就，眼波盈盈望向萧衍。

萧衍含笑点头：“便舞一曲，切勿勉强。”乐起，林菀儿翩跹至殿中，身段柔软，确实惊艳。

舞至酣处，一个旋身，水袖如云，却不偏不倚，带倒了沈未晞案前的酒盏。

琥珀色的琼浆倾泻，泼了沈未晞一身，淋漓的深色在她裙裾上迅速蔓延。乐声骤停，

满场寂然。林菀儿停下舞步，掩口惊呼，眼中却无多少歉意，

反而带着一丝快意的挑衅：“呀！姐姐恕罪，妹妹不是有意的……”萧衍蹙眉。

沈未晞却已起身，避开宫婢的手，自己拿帕子轻轻擦拭，

语气温和得听不出丝毫波澜：“无妨。妹妹一舞倾城，一件衣裳算什么。殿下且安坐，

臣妾去更衣便来。”她甚至对萧衍福了一礼，从容退席。背影挺直，不见半分狼狈。

萧衍盯着那消失的背影，手中的酒杯捏得死紧。她总是这样，无懈可击，

宽容大度得像一尊没有心肝的泥塑菩萨！那泼洒的酒液，仿佛浇在了他心口那团无名火上，

灼得他五脏六腑都疼。宴席散后，那股邪火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鬼使神差，他脚步一转，

去了太子妃宫殿后的小厨房。已是深夜，里头却亮着微光，飘出淡淡的、奇异的药香，

并非平日所闻。他挥退侍从，悄步走近。只见沈未晞背对着门，

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一只小泥炉，炉上药罐咕嘟，她拿着小扇，轻轻扇控火候。那般专注，

甚至没察觉他的到来。她竟在亲手煎药？是为那日的取血调养？可她那份“恭顺”里，

何曾有过这般……珍而重之的姿态？一股说不清是妒是怒的情绪猛地窜起，

烧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大步闯入，抬手狠狠一挥！“哐当——！

”泥炉药罐被猛地扫落在地，瓦砾四溅，棕黑的药汁泼洒开来，满地狼藉，

浓苦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沈未晞被惊得骤然回身，脸上血色霎时褪尽，

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痛与慌乱，失声：“我的药！”萧衍被她眼中那抹真实的痛色刺得一怔，

随即被更大的怒火淹没——她从未对他流露过如此真实的情緒，却为了一罐药失态至此！

他抓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几乎要捏碎她，声音冷得掉冰渣：“你就这般忍不住？

半点容不下菀儿？非要这般作践自己弄出病来，好叫孤难堪？沈未晞，你的贤良淑德呢？！

”沈未晞挣扎了一下，腕骨剧痛，却不及心口万一。她抬眼望他，最初的惊慌褪去，

眸子里只剩下一片枯寂的凉。她忽然不再挣扎，反而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空荡荡的，

听得萧衍心头猛地一缩。“殿下，”她声音平静得可怕，“臣妾的血，

快取够七七四十九盏了。”萧衍一愣，满腔怒火像是被冰水猝然浇灭，

只剩下茫然的不安：“什么……什么意思？”他下意识重复，心脏莫名狂跳，

仿佛预感到什么极可怕的事情正要发生。沈未晞慢慢抽回手，低头，

自怀中取出一只温润剔透的玉瓶，极小，却似乎盛着千钧之重。她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姿态，

细细擦拭着瓶身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她抬起眼，目光穿透他，望向不知名的虚空，

语气淡得像一缕烟：“殿下不是问臣妾，为何不嫉妒？”她顿了顿，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萧衍心上。“瓶中丹药将成，以血为引，以命为柴，

服之可活死人、肉白骨，侧妃的心疾自当痊愈。”“而臣妾的棺木，”她微微侧首，

示意殿外厢房的方向，唇角甚至噙着一丝解脱般的淡笑，“已备好在厢房了。

”萧衍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比眼前的沈未晞更像一个死人。他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里心脏疯狂擂动，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炸开。

那玉瓶在她指尖，泛着冰冷致命的光泽。玉瓶在她指尖泛着幽冷的光，

像凝结了四十九个月夜的寒霜。萧衍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至天灵盖，

四肢百骸都僵住了。他瞪着那只玉瓶，又猛地扭头看向沈未晞，

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个人。“你……胡说！”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猛地伸手想去抓那玉瓶，指尖却在离它寸许的地方剧烈颤抖，不敢触碰，“什么丹药？

什么棺木！沈未晞，你给孤说清楚！”沈未晞却避开了他的手，将玉瓶缓缓收拢入袖中，

动作轻缓而珍重，仿佛那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她抬起眼，

目光平静地掠过他因惊怒而扭曲的脸，落在那满地狼藉的药汁和瓦砾上，

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嘲弄。“殿下不是一直奇怪，臣妾为何从不怨怼，

为何主动为您纳妾，为何……从不嫉妒吗？”她声音轻飘飘的，却字字砸在萧衍心口，

“因为从嫁入东宫那日起，臣妾就知道，这具身子，不过是殿下为心爱之人准备的药引子，

四十九盏血尽，便是臣妾功成身退之时。”她微微扬起苍白的脸，殿内烛火在她眼中跳动，

却照不进丝毫暖意：“如今，只差最后一盏了。丹药将成，殿下所求即将圆满，

不该为臣妾这必死之人动怒。”“闭嘴！”萧衍厉声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比任何战场上的生死一刻更令他窒息。他猛地攥住她的双肩，

力度大得几乎要捏碎她单薄的骨头，“谁准你死！孤不准！没有孤的命令，

你敢——”“殿下，”她轻轻打断他，肩上传来的痛楚让她微微蹙眉，语气却依旧平淡，

“血契已成，非你我能逆。当初您亲手签下的婚书，上面写的，可不仅仅是婚约。

”她看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缓缓道，“还有取血的契约，以太子妃之位，换沈家满门安宁，

换四十九盏心头血。陛下玉玺，沈家画押，您……忘了么？”萧衍如遭重击，

踉跄着松开了手，脸色惨白如纸。他想起来了。大婚前夕，父皇将他召至御书房，

确实有过一份密旨。那时他一心只想着如何救菀儿，如何让这个沈家女心甘情愿献出血来，

那些条款他扫过一眼，只当是确保取血顺利的约束，

何曾细想过“四十九盏后两不相欠”背后竟是如此决绝的代价！

他以为那只是意味着他不必再履行夫妻之实，不必再面对她！他从未想过，

“两不相欠”竟是以她的性命为终局！“不……不是这样……”他摇头，

试图驱散那灭顶的寒意，“孤不知道……孤这就去撕了那契约！太医！传太医！

”他语无伦次，转身就要往外冲，像个慌不择路的孩童。“没用的，殿下。

”沈未晞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丹药将成，血引已融入药性，

臣妾气血早已枯竭，油尽灯枯，非药石能医。最后这点时日，殿下若还念及臣妾几分辛苦，

便让臣妾……安静地走吧。”萧衍的脚步钉在原地，背影僵硬。殿内死寂，

只有更漏滴滴答答，敲打着令人心慌的节奏。他缓缓转过身，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丝毫说谎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沉寂的虚无。他忽然想起，

每一次取血后，她似乎都会“病”上一两日，宫中皆传太子妃体弱，

他却从未深究；他想起她日益苍白的脸色和瘦削的身形；想起她宫中常年不散的药味，

他只当是补药，却从未想过是吊命的汤剂……原来那些他刻意忽略的细节，

早已拼凑出触目惊心的真相。“为什么……不早告诉孤？”他声音干涩，

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颤抖。沈未晞极淡地笑了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告诉殿下，

殿下就会不取血了么？就会放弃救林侧妃了么？”萧衍哑口无言。答案彼此心知肚明。不会。

绝对不会。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痛得他几乎弯下腰去。

他看着她平静得近乎残忍的脸，第一次发现，这张他从未用心看过的面容，原是这样清丽，

却也这样决绝。“那……那丹药……”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眼中燃起一丝疯狂的希冀，“既然能救菀儿，定然也能救你！对不对？我们把它用了，

你先服下！”沈未晞看着他，眼神里终于透出一丝真正的悲凉，却转瞬即逝。“殿下，

这是臣妾用命换来的。”她轻轻摇头，袖中的手紧紧握着那玉瓶，

“它只对心脉受损之人有奇效。臣妾是气血耗尽，本源枯竭，它于臣妾，无用。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彻底击碎了萧衍眼中最后的光。他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灶台，

才勉强站稳。视线变得模糊，那满地暗沉的药汁，此刻在他眼中，

竟与她腕间流出的血一般颜色。殿外忽然传来内侍焦急的声音：“殿下！殿下！

侧妃娘娘心疾又犯了，咳得厉害，请您快过去瞧瞧！”萧衍身体猛地一颤，

下意识看向殿门方向，又猛地看向沈未晞。沈未晞微微福身，

姿态恭顺一如过往的每一次：“殿下快去吧，侧妃娘娘的身体要紧。臣妾……乏了。

”她转过身，不再看他，一步一步，走向内殿深处，背影单薄得像是一缕随时会散去的青烟。

萧衍伸出手，却只抓住满手冰冷的空气。殿外内侍的催促声一声急过一声，

像鞭子抽打在他心上。他站在原地，前是爱妾痛苦的呼唤，后是发妻赴死的沉寂。

生平第一次，他被架在这无法抉择的烈焰上灼烧，肝肠寸断。最终，他猛地一拳砸在灶台上，

骨节瞬间破裂渗血，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对着空荡荡的小厨房，

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而内殿深处，沈未晞倚着门扉，慢慢滑坐在地。

外间那声压抑的吼声隐约传来，她闭上眼，唇角缓缓溢出一缕暗色的血。她抬起手，

指尖轻轻抚过袖中那枚冰凉的玉瓶。快了，就快结束了。窗棂外，夜色浓重如墨，

仿佛要吞噬一切。萧衍最终还是没有去西侧殿。那声困兽般的低吼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也撕碎了他一直以来精心维持的、连自己都几乎骗过去的假象。内侍还在门外焦灼地催促，

一声声“侧妃娘娘等您”像烧红的针扎进他耳膜。他却猛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