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战区当了五年外科医生。回国那天,丈夫领着一个女孩来接我。他说,
这就是我们相依为命的女儿。可我女儿写字用左手,那个女孩却用右手熟练地切着牛排。
她手腕戴着我女儿的定制手环。那是我用第一笔手术费买的,全球只有三件。
但我女儿对金属过敏,从不佩戴。我拿起餐刀,抵住她的手腕。“我在战地能徒手缝合动脉,
手从不抖。”“猜猜,挑断你的手筋,需要几秒?”1牛排刀的冷光映在女孩惊恐的瞳孔里。
她的嘴唇发白,身体僵直。我的丈夫,陈宇,猛地推开椅子。“姜安,你疯了?
”他的质问里混着震惊和怒火。我没看他。我的目光锁定在女孩的手腕上,
那只戴着我女儿手环的手腕。“别紧张。”我的声音很平。“我帮你把手环取下来。
”“毕竟,莉莉对金属过敏。”女孩的脸瞬间失了血色。她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去。
刀尖随着她的动作划开皮肤。一道血线渗出。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陈宇绕过桌子冲来,
想夺我的刀。“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左手闪电般抬起,
用刀柄末端精准地敲在他肘部的麻筋上。他闷哼一声,半边身子软了下去。我坐着,
纹丝未动。五年战地,刀口舔血。对付他,像掸掉一粒灰。我转头看向他,
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弧度。“陈宇,别吵。”“你影响我认女儿了。”他捂着手臂,
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我重新看向那个冒牌货。“我的耐心,不像我的刀法。”“数到三。
”“我的女儿,莉莉,在哪?”“一。”冰冷的数字从我唇间吐出。
女孩的身体抖成一片落叶。“二。”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我说!我说!
”她带着哭腔尖叫,“她在清水矫正中心!”这个名字像一颗钉子,砸进我的心脏。
A市臭名昭著的人间地狱。一个以虐待和高失踪率闻名的地方。我的莉莉。
我那个会因为踩死一只蚂蚁而哭半天的小女孩。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冷。手里的刀,
不再是为了威胁。陈宇听到那个名字,脸色剧变,扑过来想捂住女孩的嘴。“你胡说什么!
”晚了。我收回餐刀,站起身。一脚踹在他腹部。他像一只虾米弓着身子倒下。
我垂眼看着他。“滚开。”我没有再看那两人,转身大步走出餐厅。阳光刺眼。
我的世界坠入冰窟。2我拉开越野车的门。这辆改装过的车是我回国前托人准备的,
性能堪比装甲车。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车子如箭般冲出。我没有报警。我知道,
有些地方,警察进不去。我拿起中控台上的加密通讯器,拨出一个号码。只响了一声,
电话接通。“指挥官。”一个沙哑沉稳的男声。鬼影,我曾经的副官。“鬼影,是我。
”“清水矫正中心。”“我要它的一切,五分钟。”“结构图,人员名单,实时监控。
”“最高优先级。”电话那头没有疑问。“遵命,‘衔尾蛇’。”通讯切断。我猛踩油门,
车子在车流中疯狂穿梭。无数喇叭声和咒骂被甩在身后。我的眼里只有路。心里只有我女儿。
莉莉,等我。不到五分钟,通讯器轻响。一份庞大的文件包传了过来。我将车停在僻静角落,
迅速打开。矫正中心的立体结构图,每个房间都标注清晰。所有工作人员的详细资料,背景,
弱点。以及最重要的,所有监控摄像头的实时画面。上百个分割的画面在屏幕上跳动。食堂,
操场,走廊,宿舍。一张张麻木的,没有生气的脸。我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眼睛因极度专注而酸涩。我不能眨眼。我怕错过任何一个角落。我怕错过我女儿的身影。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尖锐的痛。终于,
我的目光定格在三楼走廊尽头的一个画面上。那个摄像头的角度被人为调高,
只能拍到天花板。它的正下方,是一个房间。307号房。一种可怕的预感攫住了我。
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我的心脏。我重新启动车子。油门踩到了底。越野车发出震耳的轰鸣,
朝着地图上的位置疾驰。3清水矫正中心坐落在市郊。高墙,电网,像一座监狱。
门口的黑色雕花铁门紧闭。两个保安从门卫室出来,警惕地看着冲来的车。我没有减速。
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越野车如同攻城锤,狠狠撞在铁门上。“轰!”一声巨响。
厚重的铁门被撞得变形,向内凹陷。车头稀烂。安全气囊弹出来,被我一把推开。
我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两个保安已经吓傻了。其中一个哆嗦着举起对讲机。我没理他们。
我从后座拿出一个黑色战术背包,甩在肩上。然后径直朝着里面的主楼走去。“站住!
”“你是什么人!”他们在我身后大喊。更多穿着制服的人从楼里冲出,手里拿着电棍。
他们试图组成人墙。我从战术背包里抽出一把手枪。打开保险。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停下脚步。他们的脸上写满惊愕。我没用枪指着他们。我只是握着它,
一步步向前。我的步伐很稳。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的心脏疼得快要裂开。
307号房。那个被遮蔽的监控下面。我的女儿就在那里。我的莉莉。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我走上台阶,穿过大厅,无视那些呆若木鸡的所谓“老师”和保安。他们的存在,就像空气。
我的眼里只有楼梯。三楼。走廊尽头。307号房。那扇门锁着。上面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
被黑布蒙住。我抬起脚。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踹在门锁的位置。“砰!”门板剧烈晃动。
我没有停。第二脚。第三脚。伴随着木屑飞溅,门锁被我踹开。我推开门。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药水味扑面而来。房间里很暗。唯一的窗户被木板钉死。
只有一丝光线从门缝透进。我适应了黑暗。然后,我看见了她。她蜷缩在角落的单人床上。
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头发枯黄,像一堆杂草。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病号服,空空荡荡。
她听见声音,惊恐地抬起头。那张小脸苍白,布满了恐惧。她不是我记忆里那个爱笑的,
脸颊肉嘟嘟的小公主了。但那双眼睛。那双像小鹿一样清澈又惊慌的眼睛。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我的莉莉。我的女儿。4“莉莉。”我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陌生和恐惧。身体不住地向后缩。我的心被狠狠刺痛。她不认识我了。
我慢慢走过去。“莉莉,别怕。”“是妈妈。”“妈妈回来了。”眼泪终于落下。
我走到床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脸。她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我的指尖触碰到她冰冷的皮肤。她太瘦了。我把她抱进怀里。她轻得像一片羽毛,
硌得我心口生疼。她在我怀里僵硬着,一动不动。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在这时,
我的手触碰到她腰背的位置。隔着薄薄的病号服,我摸到了一片凹凸不平的疤痕组织。
那是一片狰狞的,围绕着尾椎骨的密集针孔和手术疤痕。作为一个顶级的战地外科医生,
我太熟悉这种痕迹了。我的动作僵住。我的呼吸也停滞了。我慢慢地,用颤抖的手,
掀开她病号服的下摆。衣服掀起。那片从后腰一直延伸到臀骨上方的,蜈蚣般的伤疤,
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的骨髓,被人抽取过。
不止一次。是用最野蛮,最残忍的方式。枪林弹雨,九死一生,我没掉过一滴泪。此刻,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我抱着她,发出野兽般悲痛的哀嚎。
怀里的女孩似乎被我的情绪感染,也跟着小声地抽泣。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那些人围了过来。我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迸发出滔天杀意。我一手抱着女儿,一手举起枪。
“谁敢拦我,我就杀了谁。”5我抱着莉莉,冲出了这个地狱。
我把她送进了A市最好的私立医院。院长亲自出来迎接,开启了最高级别的绿色通道。
莉莉被推进了抢救室。急诊室的红灯亮起。我站在走廊里,身上沾着别人的血。
那些试图阻拦我的人。我身上散发着骇人的煞气。来往的医生护士都绕着我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我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主治医生走了出来,脸色凝重。“姜医生。”他摘下口罩,
疲惫地揉着眉心。“孩子的情况很不好。”“长期营养不良,多处软组织挫伤,
还有严重的心理创伤。”我的心一沉再沉。“最关键的。”医生顿了顿,声音沉重。
“她的造血干细胞几乎被抽空了。我们发现她身上有多处非治疗性的骨髓穿刺痕迹。
”“我们还在她体内检测到了大剂量免疫抑制剂的残留。”“这种药是军方***的,
市面上根本没有。”“是用来做异体移植的。”我的身体晃了一下。我抓住医生的手臂,
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我女儿有轻微的再生障碍,我给她留了一支特制的基因修复剂。
”“是战区实验室的最新成果,能完美修复她的造血功能。”“药剂在哪儿?
”医生的眼神里充满同情和不忍。“姜医生,我们查了用药记录。”“那支药剂,
在一个月前,被陈宇先生以苏念的名义取走了。”苏念。那个冒牌货的名字。陈宇。
我曾经的丈夫。一道闪电在我脑中炸开。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顶替我女儿的身份。
抽取我女儿的骨髓。偷走我女儿救命的药剂。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冒牌货。
为了给那个冒牌货,做移植手术。巨大的震惊和愤怒如同海啸一般将我吞没。我眼前一黑。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下。6我在病房里醒来。手背上扎着输液管。鬼影守在床边,
见我醒来,递过来一杯水。“指挥官,你睡了两天。”我没接水。我坐起身,
第一句话是:“莉莉怎么样了?”“小小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还在重症监护室。
”鬼影低声回答。我点头,心里最重的石头暂时落地。然后,无边的愤怒彻底爆发。
我一把拔掉手上的输液管。针头带出一串血珠。鬼影上前一步,想按住我。“指挥官,
你身体还很虚弱。”“这件事,交给我们。”我推开他的手。“不。”我的声音嘶哑,
却带着钢铁般的决绝。“这是我的事。”“我要亲手,把他们一个个,全部送进地狱。
”鬼影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他知道,他拦不住我。我掀开被子下床。
换上鬼影准备好的干净衣服。一套黑色的作战服。我走出医院,坐上鬼影开来的车。
“回世纪豪庭。”那是陈宇的家。也是我曾经的家。车子平稳行驶。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面无表情。但我的心里,早已是狂风暴雨。陈宇。苏念。
我回来了。7回到那间熟悉的豪华公寓。我用指纹打开门。客厅里传来欢声笑语。
那个叫苏念的女孩,正坐在沙发上,穿着我给莉莉买的公主裙。陈宇坐在她身边,
正耐心地给她削一个苹果。他们看上去,像一对幸福的父女。我的出现,让笑声戛然而止。
陈宇看到我,脸上闪过慌乱。苏念则往他身后缩了缩。我的目光扫过茶几。
上面放着一个空的药剂盒。我认得那个盒子。那是我留给莉莉的救命药。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姜医生,孩子的情况突然恶化,血小板指数正在下降,
你快回来!”我挂断电话。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让我笑了。我的眼里含着泪。目光如同利刃,
锁定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身上。我的声音很轻,带着地狱的寒意。“你们,都该死。
”8陈宇站起来,试图解释。“姜安,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开始编造谎言。
他说莉莉从小就不听话,性格顽劣。他说莉莉自己离家出走,下落不明。
他说苏念是他在孤儿院领养的,只是想找个精神寄托。他说他拿走药剂,
是因为苏念突然旧病复发,情况危急。他把一切都说得那么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