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深宅内,雕梁画栋间,她这个冒牌世子正接受着严苛的“改造”。
侯夫人日日亲自督导,手把手教导“世子应有之仪”:行路需稳,不可如往日风风火火;言语需沉,不可声调过高;用膳需缓,不可狼吞虎咽——用侯夫人忧心忡忡的话来说,“我儿是侯府世子,须得有世家公子的气度”。
姜晏如穿着一身月白锦袍,学着迈方步,谁知刚行两步,袍角便绊了她一下,整个人向前踉跄,险些摔个结实。
“哎哟我的儿!”
侯夫人吓得连忙扶住她,一旁的丫鬟春桃强忍笑意,手中捧着条青色布带,“夫人,世子爷身形清瘦,不若系上束腰?
如此既能显得肩宽腰挺,也更不易被人瞧出破绽。”
束腰?
姜晏如盯着那宽布带,心头掠过一丝不祥预感。
待春桃为她系上,她才真切体会到何为“生不如死”——布带紧紧束缚着她的腰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竟比从前穿防弹衣执行任务还要难受数倍。
“这物事……当真是给人穿的?”
她喘着气,伸手欲解,却被侯夫人轻轻拍开:“昭儿!
这束腰须得时刻系着,否则你这单薄身板,如何扮得像个常年习武的世子?”
姜晏如无奈,只得咬牙忍耐。
为将“糙汉世子”演得逼真,她刻意模仿起心目中武将的“豪放做派”——见春桃手捧桂花糖糕,她一个箭步上前夺过,囫囵塞入口中,鼓着腮帮子大嚼;侯夫人递来帕子要她净面,她反手就往脸上抹了把灰,将那张瓷白面容弄得斑驳不堪。
谁知侯夫人一见便慌了神,举着帕子追在她身后:“我的儿!
你往日最是喜洁,怎的病了一场就野成这样?
这要是叫人瞧见了,还道咱们侯府亏待了世子!”
姜晏如边躲边笑:“娘,这叫接地气!
您瞧军营里的将士,哪个不是风尘仆仆?
儿子既打算从军,自然要早些习惯。”
“从军?”
侯夫人骤然停步,眼眶又红了,“昭儿,你才见好,怎能去那等地方受苦……娘,”姜晏如敛了笑意,正色道,“爹尚在狱中,侯府又处处受人窥伺。
唯有儿子立起来,咱们才有一条生路。
从军既可暂避风头,又能搏个军功,他日才有底气救爹脱困。”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为侯府谋划,亦藏私心——作为特种兵出身,战场于她而言比这深宅后院熟悉得多。
纵是沙场刀光剑影,也胜过日日在此扮演“娇弱世子”。
侯夫人凝视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怔忡片刻,终是长叹一声:“罢了,你既己拿定主意,娘也不再多言。
只盼你……千万保重自己。”
暮色渐沉,姜晏如独立窗前,指尖抚过束腰上细致的纹路。
远方似有战鼓声隐隐传来,与她胸腔中澎湃的心跳渐渐重合。
前路未卜,但她姜晏如,从来不知何为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