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如期而至的午夜钟声手机的冷光，

是这座城市深夜里唯一还肯为她点亮的烛火。林薇蜷在沙发里，像一只被遗弃的猫。

第五十三次按下Home键，屏幕亮起，显示着23:59。然后是00:00。日期，

十月十五日。几乎是同时，甚至没有一秒钟的延迟，

那熟悉的、几乎让她心脏骤停的震动声“嗡”地响起，沉闷而固执，

敲打在死寂的客厅墙壁上，又弹回她的耳膜。来了。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要潜入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几秒后，她才鼓起勇气睁开眼，看向屏幕。那条信息，

像一枚精准制导的导弹，如期命中她的生活。薇薇，明天降温，

记得穿那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爱你。——妈妈文字是宋体，标准得毫无感情。

每一个字都像用冰锥刻上去的。发送时间：晚上十点整。分秒不差。一年了。整整十二个月。

这是第十二条。第一次收到时，是在母亲的头七。彼时，

她整个人被巨大的悲恸撕扯得七零八落，看到短信的瞬间，不是恐惧，

而是某种濒死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狂喜。她以为那是母亲跨越时空的告别，是神明偶发的怜悯。

她抱着手机，哭得撕心裂肺，对着冰冷的屏幕喃喃自语“妈我收到了，我穿，

我明天就穿……”，仿佛这样就能挽留什么。但第二天，理智回笼，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才海啸般扑来。母亲去世了，手机已停机注销。这条短信从何而来？

她疯了一样回拨母亲的旧号，听筒里只有“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冰冷提示音。从那时起，

这条每月准点报到的短信，就从最初的“慰藉”变成了缠身的噩梦。它不再温暖，

只余下森森鬼气。她找过通讯公司。穿着工装的技术人员对着电脑屏幕查了半天，

最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同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林小姐，

后台显示发送源……是空白的。或者说，它像是不存在。我们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报过警。一位年轻民警接待了她，记录得很认真，但听完她的叙述，表情变得复杂。

“林小姐，您确定不是谁的恶作剧吗？比如，用了某种特殊的软件？

”他尝试用科学解释灵异，但显然自己也觉得牵强。立案？证据呢？

一条来源不明的关怀短信？警方无能为力。走投无路时，她甚至经人介绍，

偷偷去过城外一座据说很灵验的道观。那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捻着胡须，

听完后眯着眼说：“执念太深，魂魄不安，牵挂阳世之人，故以电波传讯。”她花了八百块，

请回一道叠成三角形的符纸，压在枕头底下。结果下个月十五号，短信依旧准时响起，

那道符安静地躺在枕头下，像个无声的嘲讽。一年下来，她从崩溃、恐惧，

逐渐变得麻木和一种扭曲的习惯。就像被关在一个装有定时响铃的房间里，久而久之，

你甚至会在铃响前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但这一次，看着这第十二条短信，

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烦躁和愤怒涌了上来。它像一个沉默的、无处不在的窥视者，

用一种温柔到残忍的方式，提醒着她那份永无止境的失去和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那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她翻遍了母亲留下的所有遗物，甚至回了老家旧宅，

都没有找到。它像这条短信一样，成了一个虚无缥缈又阴魂不散的符号。

她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颤抖着，最终却无力地垂下。她关掉屏幕，将手机反扣在茶几上，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窗外，这座城市依旧车水马龙，

霓虹闪烁，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天际线。那些光，一点也照不进她的心里。

第二章：日常下的裂痕第二天是周六。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切割成一条条光带，

落在木地板上，灰尘在光柱里缓慢飞舞。夜晚带来的阴霾似乎在日光下消退了一些。

林薇试图让自己恢复正常。她仔细地化了妆，用遮瑕膏小心地盖住眼下的青黑，

选了件颜色明亮的驼色大衣，试图用外在的体面，掩盖内在的崩坏。她约了周倩逛街。

周倩是她大学室友，也是在这座城市里最知根知底的朋友。母亲去世后，

是周倩陪她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日子。在市中心那家人气很旺的咖啡馆里，

林薇搅拌着面前的拿铁，心不在焉。周倩还没到。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又拿出手机，

点开了那条短信。在白天看，它似乎失去了一些夜间的魔力，但那字里行间的诡异感，

却更加清晰。“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周倩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她总是这样，

人未到声先至，像一团跳跃的火焰。林薇抬起头，把手机递过去，

嘴角扯出一个疲惫的弧度：“‘月度关怀’到了。”周倩的笑容瞬间冻结在脸上。

她接过手机，快速扫了一眼，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又来了？这到底有完没完？！

”她的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愤怒和担忧，“薇薇，你必须得换号码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就是骚扰！精神虐待！”“我知道……”林薇低下头，

“可是……万一是……”她的声音小了下去，自己都觉得这想法荒谬不堪。“没有万一！

”周倩语气斩钉截铁，她绕过桌子坐到林薇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阿姨已经走了。

我们都爱她，怀念她，但绝不是用这种方式。发短信的这个人，不管是谁，都是在折磨你！

听我的，周一就去换号码，好吗？”朋友坚定的支持让林薇心里暖了一些。她点了点头。

“好啦，别想了！晦气！”周倩努力让气氛轻松起来，

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礼袋，“喏，生日快乐！亲爱的！虽然还有几天，

但我下周要跟项目出国，怕赶不回来，提前给你！”林薇这才恍然想起，

自己的生日快要到了。过去一年，她几乎对一切节日、纪念日都失去了感知。

她勉强笑了笑：“谢谢，我都忘了。”“日子总要过的，”周倩把礼物往她面前又推了推，

“你最近状态不好，我也没空陪你，给自己买件新衣服，焕个心情。打开看看，我挑了好久，

保证你喜欢！”林薇不忍拂了朋友的好意，深吸一口气，拆开了精美的包装纸。

里面是一个质感很好的白色硬纸盒。她打开盒盖。一抹柔软细腻的米白色，映入眼帘。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手指僵在半空中。盒子里，

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叠得整整齐齐。羊毛材质，看起来柔软而温暖。款式简约经典，

是母亲和她都会喜欢的那种类型。周倩还在旁边兴致勃勃地介绍：“怎么样？好看吧！

是xx牌的经典款，质感超好！我看你最近老是穿黑灰白，太沉闷了，

这个米白色特别温柔显气色，高领又暖和……”“哐当！”林薇像是被极寒的冰针刺中，

猛地缩回手，手肘撞翻了旁边的咖啡杯。半杯温热的拿铁泼洒出来，

褐色的液体迅速在洁白的桌布上洇开一大片污渍，有几滴溅到了周倩昂贵的浅色大衣上。

“哎呀！我的衣服！”周倩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擦拭。

林薇却对周遭的混乱毫无反应。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件毛衣上，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收缩。

她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脸色白得像刚刚粉刷过的墙。“薇薇？你怎么了？

”周倩擦了几下，终于注意到林薇的异常。她被好友从未有过的骇人表情吓到了，

也顾不上自己的大衣了，“你……你不喜欢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为……为什么是这件？”林薇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

“什么为什么？”周倩完全懵了，她被问得莫名其妙，“就……就是一件毛衣啊？

这个颜色今年很流行，高领又实用……”“颜色！款式！”林薇猛地打断她，

声音尖厉得甚至引起了邻座客人的侧目，“为什么偏偏是米白色！高领？！

”周倩被她吼得愣住了，几秒后，她猛地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睁大，脸上血色尽失。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件毛衣，又看向林薇剧烈颤抖的嘴唇，

finally明白了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源于何处。

“短信……那条短信……”周倩的声音也开始发抖，带着巨大的后知后觉的惊恐，

“它说的……也是米白色……高领……”她像是碰到烙铁一样，猛地缩回想去拿毛衣的手，

声音带着哭腔：“薇薇！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发誓！

我买的时候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我就是觉得它好看又保暖！这……这太巧了！对不起！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薇死死地盯着周倩的眼睛，

试图从那里面找出一丝一毫的伪装、心虚或恶作剧得逞的痕迹。

但她只看到了纯粹的、被这可怕巧合吓到的慌乱和真诚的懊悔。理性告诉她，

周倩是她最好的朋友，没有任何理由做这种事。

这大概率就是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概率极低的巧合。但感性上，

那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感觉前所未有地强烈！短信的幽灵，竟然以这种方式，

穿透虚拟与现实之间的屏障，具象化地、冰冷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它不再只是一串代码文字，它变成了一件实实在在的毛衣，被最好的朋友，

亲手送到了她的面前！这种冲击，远比十二条短信加起来还要让她恐惧。她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她抓起自己的包，

无伦次：“对不起……小倩……我……我得走了……我需要……静一静……”不等周倩回应，

她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这片温暖的、却让她感到窒息的空间。第三章：深挖与疑踪回到家，

反锁上门。林薇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缓缓滑坐在地板上。巨大的恐惧过后，

是一种更深的冰冷和怀疑。真的……只是巧合吗？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精准的巧合？

在她收到第十二条短信的第二天，她最好的朋友，

就“恰好”送了一件和短信描述一模一样的毛衣？这巧合巧得像是精心设计的剧本。

她重新拿出手机，翻出那十二条短信。一条一条，从头到尾，再次仔细阅读。

像侦探审视案发现场的证物，不放过任何一个标点符号。薇薇，明天降温，

记得穿那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爱你。——妈妈薇薇，明天降温，

记得穿那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爱你。——妈妈……一样的措辞，一样的结构，

一样的落款。落款！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最后两个字上——“妈妈”。

一个微小的、此前一直被巨大情绪掩盖的细节，像沉船碎片一样浮出脑海。妈妈生前，

给她发的所有短信，自称是什么？是“妈妈”吗？不！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冲进卧室，

从床头柜最底层翻出一个旧的手机盒。里面躺着她淘汰下来的旧手机，

那是母亲去世前她一直在用的。手指因为急切而有些颤抖。她插上电源线，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熟悉的Logo闪过。她迫不及待地解锁，直接点开短信收件箱。

那个熟悉的、她曾无数次拨打却已成空号的号码，静静地躺在列表最上方。

备注是——“老妈”。她点开，指尖快速向上滑动，屏住呼吸，

疯狂地寻找着母亲生前发给她的最后信息。找到了。时间，定格在一年前的那个下午。

老妈：薇薇，妈买了你最爱吃的虾，晚上回来吗？这是最后一条。

她那天因为一个项目被上司刁难，心情糟透了，看到短信，甚至觉得母亲的关心是一种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