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在桥洞角落,手指在裤兜里掏来掏去,刮得布响。三枚硬币突然骨碌碌滚进水泥缝,
我蹲在那儿抠了快五分钟,指甲缝里全是灰,才把它们捏出来——总共三块六,
刚够买半份临期泡面。裤兜里的手机震得发烫,
催债短信一条接一条冒出来:“再不还钱找你家去”。还没缓过神,
老板的消息又弹了:“昨天搬货碰坏客户花瓶,明天不用来了。
”那道裂缝明明是老早就有的,我心里门儿清,可连争辩的劲儿都提不起来。
河风裹着腥气往脖子里钻,我把起球的卫衣领子拽到下巴。正琢磨今晚只能去公园长椅凑活,
耳朵边突然传来引擎的低吼声。抬头一看,一辆黑亮的宾利停在跟前,
车身反光里能看见我皱巴巴的卫衣。车窗降下来,穿米白色套裙的姑娘递来杯热奶茶,
指尖擦过我手背时,带着点温乎气:“陈磊,
你欠我的十万块......要不咱们商量个还法?一辈子的那种。
”第一章 桥洞下的“债主”我叫陈磊,二十五岁,在一家公司当客服。每天接电话,
不是被客户骂“服务态度差”,就是听人抱怨“产品烂”。月底三千二的工资,
扣掉八百房租和五十六块水电费,剩下的钱连买颗卤蛋都得琢磨半天。我住的老小区一楼,
墙皮掉得一块一块的,跟秃了块似的,霉斑从墙角爬到天花板,下雨时还会簌簌往下掉渣。
更糟的是,我替发小大强担保了十万块债——去年他说开水果店就差十万,
攥着我手哭得稀里哗啦,说就信我一个。哪知道店没开起来,他卷钱跑了,债主找不到他,
就天天盯着我。被老板辞退那天,我攥着最后一千块工资往家走。催债的王哥又打电话来,
语气比上次还横:“再拖下去,老子直接去你出租屋堵门!”挂了电话,我胸口闷得慌,
越走越没力气,干脆拐到河边桥洞下蹲着。兜里的钱数了三遍:一张五百,两张一百,
三个磨得发亮的钢镚,总共七百零三块——连这个月房租都不够,更别说还利息了。
盯着河面发呆时,我甚至想过跳下去算了。可一想到老家的妈还等着我寄钱买药,
这个念头立马就缩回去了。身后突然“嘀”地响了声喇叭,我吓得蹦起来,
转身就看见那辆宾利。
车身亮得能照见我补丁摞补丁的牛仔裤——那补丁是我用白线歪歪扭扭缝的,
线头还吊在裤脚晃。车窗降下来,露出张年轻的脸。姑娘扎着带点卷的马尾,
手里攥着杯没开封的奶茶,笑着递过来:“天这么冷,先暖暖手。
”我本能地往后缩:“姑娘,我没钱买奶茶,也不办信用卡,你找别人吧。
”她“噗嗤”笑出声,左边脸颊露个小梨涡:“我知道你没钱,你还欠我十万呢。
”我脑子“嗡”的一下,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发颤:“你是王哥的人?”她摇摇头,
从包里掏出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借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今借到苏晓棠人民币拾万元整”,
借款人是大强,担保人是我。原来她才是真正的债主,王哥只是她找的催债的。
我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挠着头说不出利索话:“苏小姐,对不起,这钱我肯定还,
但我现在......”我扯了扯起球的袖口,“刚丢了工作,实在拿不出钱。
”她把奶茶硬塞到我手里,杯壁的温度顺着手心传上来:“我查过你,大强跑了,你没跑,
还省吃俭用想着还钱,挺仗义的。”我愣了——催债的还会查这些?
她接着说:“我找你不是逼债,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啥事?”我心里打鼓,
该不会让我去她家当保姆吧?我除了会接客服电话,啥也不会——上次想炒个鸡蛋,
差点把锅烧了。她上下看了我一眼:“你今晚没地方去?”我点点头,房东昨天已经放话,
再不交租就把我那床破被子扔楼下。她想了想:“我家有个空房间,你要是不嫌弃,
先住几天,顺便......聊聊还债的事。”我当时肯定是被风吹糊涂了,居然答应了。
现在想想,可能是奶茶太暖,也可能是她的小梨涡太招人。反正我稀里糊涂跟着她上了宾利,
等车开进别墅区,看到门口站岗的保安,才回过神——这是我第一次坐这么贵的车,
真皮座椅软乎乎的,我紧张得手都不敢乱放,生怕给人家弄脏了。
第二章 超市里的“收银员”苏晓棠家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保安看到我跟在她后面,
上下扫了我好几眼,皱着眉问:“你是跟苏小姐一起的?有预约吗?
”直到苏晓棠拿出业主卡,保安才放行。进了她家,我站在门口,手都攥成了拳,
脚挪一下都轻得要命,连碰沙发扶手的勇气都没有——那沙发软得一坐就能陷进去,
一看就贵。客厅比我那间出租屋大两倍,电视比我家的大好几圈,茶几上摆着水果,
有我没见过的,摆得整整齐齐的。她领我进客房时,我更愣了。
柜子里挂着套浅灰色纯棉睡衣,摸起来软得像云朵;洗手台上,没拆封的牙膏牙刷摆得齐整,
那牙膏的牌子,我之前在超市见过,挺贵的,一直没舍得买。我捏着睡衣布料,
指尖发着麻——这是我三年来第一次穿新衣服,上次还是妈给我买的生日T恤。
“你先住这儿,不用客气,就当自己家。”她给我倒了杯热水,“明天早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咱们说还债的事。”那天晚上,我躺在软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总觉得像在做梦——一会儿想起桥洞的冷风,一会儿又摸到身上的新睡衣,生怕一睁眼,
这一切就没了。第二天早上,我跟着她出门,以为要去什么公司谈事,
结果车停在了一家连锁超市门口。“到了。”她停好车,
从后备箱拿出两件叠好的超市工作服,递了一件给我,“穿上。
”我捏着那件蓝白条纹的工作服,半天没反应过来:“苏小姐,
这......让我来超市打工还债啊?”她没说话,自己先套上工作服,
对着车后视镜理了理衣领,再戴上工牌——上面写着“收银员 苏晓棠”。“不是打工,
是体验生活。”她拉着我往超市里走,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我跟店长说好了,
你跟我一起当收银员,一天两百块,算在你债务里。”我还是懵的,
只能乖乖穿上工作服——衣服有点大,袖口得卷两圈才能露出手。刚开始收银,
我手忙脚乱的:扫码要么扫不上,要么扫重了,找钱时还差点把五十的当成十块的给出去。
有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妈来结账,买了一堆土豆和白菜,我算错了钱,多收了她五块。
大妈立马拍了桌子,嗓门提得老高:“小伙子你咋回事?会不会算账啊!
我这菜是给孙子买的,你还能多收钱?”我脸一下子烧到脖子根,赶紧道歉:“阿姨对不起,
我算错了,我退给您。”可摸遍了全身口袋,也没找到零钱——早上出门太急,忘带钱包了。
我急得满头大汗,后背都湿透了,站在那儿手足无措。就在这时,苏晓棠走过来,
手里拿着一袋洗衣粉,笑着对大妈说:“阿姨,不好意思啊,他是新来的,还不太熟练。
这五块钱我帮他退您,再送您一袋洗衣粉,您别生气,下次来我给您多装个塑料袋。
”大妈一看有洗衣粉,脸色缓和了不少,接过钱和洗衣粉,嘟囔着:“行吧,下次注意点,
年轻人做事得细心。”大妈走了,我赶紧拉着苏晓棠的胳膊,小声说:“对不起,
给你添麻烦了。”她拿出纸巾,帮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事,谁刚开始都这样。
我第一次收银的时候,把扫码枪当成玩具瞎摆弄,差点拆了,店长还骂我,
说我‘大小姐脾气没处发’。”我“噗嗤”一声笑了,看着她的小梨涡,
突然觉得她没那么遥不可及了——原来她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也会被人骂。中午吃饭,
我们坐在超市休息区,吃着她早上从家带来的三明治——里面夹着煎蛋、生菜,还有番茄酱。
我咬了一口,顺口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番茄酱啊?”她咬着三明治,
嘴角沾了点面包屑:“我之前见过你在超市买面包,每次都挤好多番茄酱,看得出来你喜欢。
”我心里暖乎乎的,又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说:“都是小事。”“小事才见人品啊。
”她看着我,眼睛亮闪闪的。第三章 挤公交的“大小姐”当了几天收银员,
苏晓棠又提了新的“还债方案”——让我当她的“生活体验师”,
每天陪她干一件“普通人干的事”,一天两百块,照样抵债务。
我觉得她就是想找借口跟我待在一起,可没戳破——反正能还债,还能跟她待着,
我求之不得。第一天的任务是挤公交。早上七点,天刚亮,我跟她在公交站等车。
她穿了条浅蓝色连衣裙,配着米色高跟鞋,跟周围穿运动服、拎早餐的人一比,特别扎眼。
我劝她:“苏小姐,挤公交穿高跟鞋不方便,要不换双运动鞋?”她摇摇头,
把马尾扎得更紧了点:“体验生活就得真实,普通人挤公交也不会特意换鞋,我不能搞特殊。
”没过多久,我们等的公交来了。车还没完全停稳,车门刚开条缝,
人挤得跟沙丁鱼似的往上涌,我赶紧把苏晓棠往身后拉,胳膊挡在她前面,想让她先上去。
结果刚到车门边,后面有人推了我一把,我直接撞在她身上,
她的高跟鞋尖一下子踩在我脚背上。“啊!”我疼得龇牙咧嘴,
眼泪都快出来了——那鞋跟细细的,踩得脚背***辣的。她赶紧扶着我的胳膊,
声音都慌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我看看!”说着就要蹲下来。
我赶紧摆手,把她扶起来:“没事没事,就是有点麻,过会儿就好。
”其实脚背已经疼得发麻了,可我不想让她担心。刚在车厢里站稳,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
苏晓棠没扶稳,往前倒过来,刚好靠在我怀里。鼻尖蹭到她头发上的柠檬香,
我脸一下子就烫了,手忙脚乱扶着她的腰,指尖都在抖:“你抓着扶手,这儿人多,别磕着。
”她的脸也红了,点点头,紧紧抓着头顶的扶手,连耳朵尖都是红的。到了下一站,
上来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手里拎着个布袋子,沉甸甸的,胳膊都勒红了。车厢里坐满了人,
没人让座,老奶奶只能扶着座椅靠背,跟着车晃来晃去。苏晓棠赶紧站起来,
扶着老奶奶的胳膊:“奶奶,您坐这儿,我马上就到。”老奶奶笑着说:“谢谢你啊小姑娘,
你穿这么漂亮还让我坐,真是好姑娘。”苏晓棠刚想说话,
一个穿黑T恤的小伙子突然挤过来,一***坐在空座位上,还得意地朝我们瞥了一眼。
我一下子就火了,刚想跟他理论,苏晓棠悄悄拽了拽我的衣角,小声说“别吵”。
车厢里的汗味混着韭菜盒子的油味,往鼻子里钻,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苏晓棠却没吭声,
只是把高跟鞋跟往扶手边靠了靠。我盯着那小伙子后脑勺的黑痣,心里的火直往上冒,
可看着苏晓棠着急的眼神,还是把脏话咽了回去——我怕吵起来让她受委屈。下车后,
我跟她走在人行道上,挠着头说:“刚才对不起,没帮你抢回座位,让你受委屈了。
”她笑着说:“没事啊,我本来就是来体验生活的,挤公交、抢座位,都是普通人的日子。
再说了,你刚才护着我的样子,挺帅的,像个小英雄。”我脸一下子红了,
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裤脚里滚出个硬币,苏晓棠赶紧弯腰捡起来,
擦了擦上面的灰,塞进我口袋:“别丢了,这可是你的‘救命钱’,说不定能买半份泡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