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砸断了我们定情信物。碎片溅起时,他徒手攥住利刃,血流如注,却只是望着我苦笑:“你终究……还是不信我。”可若一切是假,他眼中那十年未化的深情,又该如何埋葬?
正文:我指尖刚按到“雁门关”那三个字,喉管就像被谁攥了把湿棉花,闷得发疼。
紫檀木案上的军机手谕还飘着松烟墨香,可那三个字烫得我指尖发麻——十年前父亲就是从那儿“失足”坠崖的,尸骨至今没找全,只寻着半块染血的兵符,如今正压在我妆奁最底层。袖袋里的密信快被攥出水了,听风阁的人说,萧彻在雁门关私布的暗线,标记竟和父亲最后一封家书上的“老地方”重合了七成。七成啊,这数字像根细针,扎得我太阳穴突突跳。
身后的铠甲声碾过青石地,带着关外的寒气,我没回头。
“郡主这手劲,倒比绣帕子时利落多了。”萧彻的声音裹着风雪味砸过来,混着点松墨香,是他独有的气味——当年在雁门关,他刚从尸堆里把我背出来,浑身血污却偏要凑过来教我认兵符,就是这味道,呛得我直哭,又莫名安心。
下一秒,他的手掌按在我肩上。力道不轻不重,指尖的薄茧蹭过我颈侧,像极了那年他背着我蹚过冰河,怕我冻僵,也是这样虚虚拢着我的腰。那时我还傻,攥着他的衣角问:“萧彻,你说我爹会回来吗?”他没答,只把我往背上又紧了紧。
“啪!”我猛地挣开,案上的青瓷瓶砸在地上,水渍漫过手谕上的“暗线”二字,晕成一团黑,像极了父亲坠崖那天的乌云。
“萧将军私布暗线,是想包庇谁?”我转身时,裙裾扫过他的玄色铠甲,蹭下些未化的雪粒,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还是说,这暗线本就和我爹的‘失足’有关?”
他指节“咔嗒”响了声,指腹泛白:“郡主涉险查案,就不怕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侍卫进来收我腰间密符时,我眼尖瞥见他靴筒边露出的木鞘。是那柄小铜剑。他十五岁时用断矛熔的,剑鞘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溪”字,刻得太深,边缘都发毛了。当年他把剑塞给我,粗声粗气地说:“以后谁欺负你,就用这个捅他——当然,别真捅死,我怕带你去坐牢。”现在这剑藏在靴筒里,倒像藏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根本是怕我查出真相!”我冲过去拔那剑时,他没躲。小铜剑比记忆里沉,握在手里冰冰凉,像握着块冰。我抬手就往石阶上砸——
“啪!”
清脆得像剁开了二十年的念想。
剑断成两截时,萧彻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喉结滚了滚。没骂我,也没拦我,就那么看着我。烛火晃了晃,他眉骨上的旧疤一跳一跳的,是替我爹挡箭时留的。当年我还傻乎乎地用口水给他涂,说“这样好得快”,他居然也任由我闹,现在想来,倒像是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