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今天结婚了

夏星眠，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这个证领了就别认我这个妈！

手机听筒里老妈的声音尖利得像能戳破我的耳膜。

我缩着脖子看了看对面。

民政局门口，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棒球帽的男人安静地站在台阶下，身形挺拔得像一棵小白杨。

这就是我今天的结婚对象。

一小时前，我们刚在咖啡馆完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婚前会面。

全程他没说超过三句话。

你好。

可以。

走吧。

言简意赅，惜字如金，酷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我妈在电话那头还在咆哮：你都二十六了！二十六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人家小季哪点不好？长得又高又有正经工作，最主要是人家不嫌弃你懒！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

妈，你是不是忘了，你连他口罩下的脸长啥样都没见过就开始吹彩虹屁了？还有，什么叫不嫌弃我懒？说得好像我除了懒就一无是处似的。

好吧，好像确实是。

妈，你确定吗？我连他叫季什么都没记住。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季淮屿！淮海的淮，岛屿的屿！这么好听的名字你都记不住？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我不管，今天你们的结婚证照片要是不发到我手机上，我立刻杀到你公司去！

嘟…嘟…嘟…

电话挂了。

我捏着手机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行吧，结就结。

反正我也烦了，天天被催，夜夜做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孤寡老人。与其被我妈折磨死，不如换个人折磨我，至少新鲜点。

我朝那个叫季淮屿的男人走过去，他似乎察觉到了，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看了过来。

那眼神……怎么说呢，挺平静的，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

那个……季先生，我有点尴尬地开口，我妈那边搞定了。咱们进去？

他点了点头，惜字如金的毛病一点没改。

走进民政局大厅，周围都是喜气洋洋的情侣，有的在填表，有的在排队，脸上都挂着那种甜得发腻的笑。

只有我们俩，像两个来办理失踪人口登记的，气氛诡异得一批。

填表，拍照，宣誓。

流程快得像一场梦。

当工作人员把两个红本本递给我们，笑着说新婚快乐的时候，我脑子还是懵的。

我就这样结婚了？

和一个只见过一面、说了不到十句话的男人？

走出民政局，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

我拿着那个红本本，感觉像烫手山芋似的。

季淮屿依然沉默地走在我身边，我们之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生疏得像是刚拼团成功的陌生游客。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打破这要命的沉默，接下来……怎么办？是各回各家还是……

我住的地方，他终于开了金口，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但很好听，我经纪人已经帮你把东西搬过去了。

我：……啊？

经纪人？这是什么正经工作还配备经纪人？

不等我细问，他已经拿出手机叫了一辆车。

地址我妈给她的。他补充了一句，堵死了我所有的疑问。

行吧，我妈，最强助攻，卖女儿的王者。

车很快就来了。

一路上我们俩依旧零交流。我偷偷瞄了他好几眼，试图从他露出的眉眼和鼻梁轮廓拼凑出他的长相。

嗯，眉骨很高，眼睛是内双，睫毛挺长，鼻梁……绝了。

光看这上半张脸至少是个帅哥。

我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车子停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这地段我一个月薪水还不够付这儿的物业费。

他刷了门禁领着我走进去，全程熟门熟路。

电梯里，我俩的倒影映在光亮的金属门上，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像新婚夫妻。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拐卖的。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他领我到一扇门前，指纹解锁。

门开的瞬间我惊呆了。

这房子也太大了吧！装修是那种低调奢华的风格，客厅的落地窗外能看到半个城市的夜景。

最关键的是，客厅角落里堆着几个熟悉的行李箱。

那是我昨天刚收拾好的。

我妈，你真是我的好妈妈。

随便坐。他指了指沙发，自己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水递给我。

我接过来，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

那个……季先生，我还是觉得别扭，我们这……算是同居了？

法律上是。他言简意赅。

我被噎了一下，好吧，法律上确实是。

我觉得，我鼓起勇气决定把话说开，虽然我们结婚了但毕竟不熟。有些事还是先约法三章比较好。比如互相尊重隐私、互不干涉生活、经济AA……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等我说完，他才点了点头：可以。

我松了口气，感觉沟通还算顺利。

那……房间怎么分？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他指了指走廊尽头：主卧你睡，我睡次卧。

我愣住了。

这……这么绅士的吗？

我本来都做好了猜拳或者打地铺的准备了。

看着他坦然的样子，我心里那点戒备莫名其妙地就松懈了一点。

或许，这场婚姻也没我想的那么糟糕？

很晚了，早点休息。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我深吸一口气，指了指他的脸，问出了从见面开始就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那个……季先生。我们都结婚了，你是不是……可以把口罩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