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弃之子
创生之柱，链接塔。
冰冷的维生液包裹着全身，意识沉入一片由光流与数据构成的亚空间维度——“机神之海”。
顾长夜的灵魂，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光点，漂浮其中。
宣告：链接建立。
苍穹联邦，赵无极。
机神序列：烈焰。
同步率：7%。
评定：优良。
宣告：链接建立。
星环议会，李清月。
机神序列：月光。
同步率：9%。
评定：卓越。
冰冷无机质的合成音在精神空间回响。
每一次宣告，都代表一位“觉醒者”的诞生。
那些被选中的灵魂光点，瞬间绽放，被一道道伟岸的机神光影接引升空，化作未来的骑士与君王。
而顾长夜，依旧在原地。
他像一个被遗忘的孤魂，周围无数宏大威严的机神光影掠过，无一为他停留。
他伸出意识的触手，一次次尝试。
回应他的，只有死寂。
警告：精神链接能量衰减中。
倒计时：60、59、58……宣告声越来越稀疏。
成功的灵魂己不足百数，而失败者的灵魂在能量耗尽后，被无情弹出，回归凡人的身份，永无再次尝试的机会。
绝望，从灵魂最深处涌起。
失败了吗……又要回到那个终日不见阳光的下城区？
他的眼前，浮现出邻居们麻木空洞的眼神，他们日复一日地劳作，只为换取上城区居民指缝里漏下的残羹。
他又想起那些高高在上的觉醒者，他们理所当然的眼神，仿佛凡人的卑微，是宇宙的真理。
不！
我渴望力量！
不是为了作威作福，只是为了……不再像蝼蚁一样，任人踩踏！
只是为了，能将命运攥在自己手里！
倒计时：10、9、8……冰冷的数字，是敲响的丧钟。
被强制弹出的斥力己经开始作用，他的意识正在被排挤出这片光海。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耀眼的光芒在他不远处停下。
光芒的核心，是一个人形的灵魂体，周身环绕着狂暴的紫色电弧，宛若一尊降世的雷神。
秦绝。
苍穹联邦秦家的麒麟儿，仪式开始前，那个当众称他为“沟鼠”的贵族天才。
“呵。”
一声轻蔑的嗤笑，跨越精神空间，精准地刺入顾长夜的意识。
秦绝居高临下，目光中满是鄙夷与玩味。
“看，那只下城区的沟鼠，果然是个连机神都厌恶的废物。”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欣赏着失败者最后的挣扎。
“血脉，是决定一切的铁则。
你这种卑贱的出身，妄图触碰天空，本身就是罪。”
倒计时：3、2……斥力猛然增强，顾长夜的意识开始模糊。
秦绝的嘲讽，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之上。
是啊，废物。
连被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所有的不甘与野望，在现实面前，只是一个笑话。
1……链接断开，精神体强制……就在被彻底排斥出局的最后一刹那。
就在绝望与羞辱攀至顶点的瞬间。
一股并非源于他思想的意志，从顾长夜灵魂最核心、最原始的角落，轰然爆发！
那不是愤怒，不是悲伤。
而是一种……饥饿！
一种要吞噬星辰、啃食世界的终极饥饿！
嗡——！
原本要将他弹出的斥力，在这股蛮横意志面前，如同撞上黑洞的星光，瞬间被扭曲、撕裂、吞噬！
顾长夜那即将熄灭的灵魂光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猛地一沉！
“什么？！”
秦绝脸上的嘲弄瞬间凝固，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
他看见，顾长夜的灵魂光点，不再是微弱的白色。
它变成了一个……点。
一个纯粹的、不反射任何光芒的、吞噬一切的……黑点。
一个微缩的深渊。
那股发自灵魂的饥饿感，化作唯一的行动指令。
向上，是众神的光辉殿堂。
向下，是未知的永恒黑暗。
既然众神厌弃我……那我就拥抱深渊！
没有被弹出。
顾长夜的灵魂，像一颗挣脱所有引力的陨石，朝着“机神之海”那从未有任何存在触及过的、最深、最黑暗的未知海沟，笔首坠落！
速度越来越快！
他穿过那些伟岸的机神光影，它们宏大的身躯在这股坠落的意志面前，竟产生了本能的畏惧，纷纷避让。
光线迅速消失。
机械的残响归于沉寂。
整个世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下坠。
秦绝呆立在原地，周身的雷光因主人的心神巨震而紊乱。
他感受到了。
在那颗黑色光点坠落的瞬间，他从对方身上，嗅到了一丝令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惧。
那是猎食者对更上位存在，所产生的本能恐惧！
“不可能……那是什么东西……”他喃喃自语，完美的履历上，第一次出现裂痕。
……现实世界，链接塔中央控制室。
巨大的光幕上，数百个链接舱的数据流飞速闪烁。
“报告！
苍穹联邦代表，秦绝！
同步率稳定在11%！
己确认链接高阶雷电系机神雷卫！
评定：传奇！”
消息一出，控制室内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
“十一！
起步就是骑士级！
这届的最强天才，毫无悬念！”
“不愧是秦家百年一遇的麒麟儿！”
一名负责监控边缘区域的女性研究员，皱着眉，敲了敲自己面前的屏幕。
“主管，编号734链接舱，生命体征稳定，但精神链接在倒计时归零后出现异常波动。”
“什么异常？”
主管头也不回地关注着秦绝的数据。
“他的同步率先是断开，然后……又重新链接上了，数值是……1%。”
女研究员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1%？”
主管终于回头瞥了一眼，随即失笑，“刚过及格线的幸运儿罢了，评定‘劣等’，记录在案。
别管他了，快把秦绝的完整数据导出来，议会和联邦那边都等着要呢！”
“是。”
链接舱内。
秦绝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画面。
那个化作深渊黑洞，坠入无尽黑暗的灵魂。
那个让他本能感到恐惧的……眼神。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顾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