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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锦绣家园小区三栋704室的空气依旧沉重得像浸了水的棉被。

消防水枪留下的水洼在应急灯下泛着油腻的光,倒映着天花板上被浓烟熏出的狰狞图案,像某种不祥的预言。空气里焦糊味、塑料熔化的刺鼻气息和某种类似烧焦蛋白质的甜腥混合在一起,顽固地钻进鼻腔深处,扒着喉管不肯离去。

陈婉裹着一件不合时宜的薄外套,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仿佛置身冰窟。

她死死盯着客厅中央那片焦黑的地板——警方用白色粉笔勾勒出的一个人形轮廓。那轮廓扭曲着,双臂微微向上张开,像在火舌舔舐的最后一刻,徒劳地想要抓住一点空气,一点生机。

那里曾躺着她唯一的哥哥,陈启明。

“初步结论是意外。”负责现场的王警官,一个四十岁上下、眉眼带着些微不耐的男人,手里夹着烟,语气公式化得像在宣读一份过期的报纸,“死者陈启明,独居。起火点确认在客厅沙发区域,发现了未熄灭的烟头。初步判断是吸烟不慎,引燃了沙发上堆积的画稿、松节油等易燃物,导致迅速起火并产生大量有毒浓烟。死者死于窒息,火灾是直接原因。门锁完好,无外部暴力侵入迹象。”

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浑浊的空气里缓慢盘旋:“陈小姐,节哀。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证据确凿,这就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意外?”陈婉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绝望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我哥他从不抽烟!从小闻到烟味就咳嗽,家里连打火机都找不到一个!他怎么可能在沙发上抽烟?”

她的手指用力绞着衣角,指节泛白,“还有那幅画!警察同志,你们看到那幅画了吗?挂在画架上的那幅!”

王警官皱了皱眉,弹掉烟灰:“画?烧得只剩下画框边缘了。火灾现场,物品损毁很正常。”

“不!不正常!”陈婉拔高了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那不是我哥会画的东西!他从来最瞧不上那种…那种媚俗的商业行画!死前他明明告诉我,他正在画一幅很重要的作品,一幅他绝不会去模仿别人风格的东西!”

她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扫过客厅角落那个被熏黑但结构基本完好的金属画架,上面残留的焦黑画布碎片在冷光下如同丑陋的疮疤:“那上面挂的,是赝品!是假的!”

王警官的眉头锁得更紧,显然把陈婉当成了情绪失控、拒绝接受现实的家属。他耐着性子,语气却冷硬了几分:“陈小姐,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抽烟习惯是可以改变的。至于画作风格…艺术家的创作想法,旁人恐怕很难完全把握。现场证据链清晰,没有疑点。”他转头挥了挥手,示意旁边一个年轻警员,“小李,送陈小姐回去休息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等等!”陈婉猛地后退一步,避开年轻警员伸过来的手,眼神里那点火焰骤然收缩,沉淀成一种冰冷的固执,“我哥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你们说没有疑点?好…好!我自己找能看出疑点的人!”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地上那个白色的人形轮廓,那眼神像要把这绝望的印记烙印在灵魂深处,然后猛地转身,冲出了这片令人窒息的焦土。

单薄的身影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踉跄着,很快被浓重的夜色吞没。

老城区的脉络如同老人手上蜿蜒的青色血管,狭窄、拥挤,却蕴藏着最市井的生命力。

午后刺眼的阳光艰难地穿过两旁参差伸出的老旧招牌,在油腻湿滑的石板路上投下破碎的光斑。刘记面摊的红色塑料棚子挤在一家卖五金杂货和一家旧音像店的夹缝里,像一个顽强的楔子。

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气味,劣质油脂被反复煎炸的焦糊、下水道隐约的馊腐、隔壁音像店劣质音箱里漏出的粤语老歌失真旋律,以及面摊上蒸腾的、混杂着猪油和葱花的热气。

岳行舟就坐在这片气味交响乐的中心。

一把褪色发白的塑料矮凳,一张油光发亮几乎能照出人影的木桌。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宽松白T恤,一条深色七分运动裤,脚上一双夹趾人字拖,右脚的大脚趾还无意识地蹭着左脚脚踝。整个人像没长骨头一样,懒洋洋地塌在凳子上,脊背弯成一个柔软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要滑到地上去。

他面前放着一只粗瓷大海碗,里面是堆得冒尖的素面。他的全部注意力,或者说,他那残余不多的专注力,此刻都凝聚在右手那双一次性竹筷的尖端。

他正极其缓慢、认真、执着地挑拣着漂浮在汤面上混杂在面条缝隙里的每一片细小的香菜叶子。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耐心,仿佛在进行一项精密的外科手术,又或者是在沙里淘金。

老板老刘,一个围着油腻围裙的光头汉子,端着另一碗面经过,瞥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嘟囔:“我说小岳啊,你就不能跟上次一样,直接说‘不要香菜’?每次都要挑半天,累不累?”

岳行舟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夹起一片香菜,精准地甩到桌上铺着的劣质纸巾上,那里已经堆了一小撮绿油油的“战利品”。

“说了没用啊,刘哥,”他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没睡醒的慵懒,却又奇异地清晰,“上次说了不要香菜,你顺手就给我撒了一把葱花。我说不要葱花,结果汤底里飘着半碗芹菜末…你说我这‘不要香菜’,万一你理解成‘多放香菜’怎么办?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筷子尖在汤里划拉了一下,又挑起一片漏网之“绿”,满意地甩掉。

老刘被他这歪理噎得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这个怪人,转身招呼其他食客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影子笼罩了岳行舟面前那一小片桌面阳光。他正把最后一片顽固的香菜从面条底下解救出来,头也没抬,只含糊地应了一声:“找位子自己坐,点单喊老刘。”

“请问…您是岳行舟,岳先生吗?”一个沙哑且带着疲惫却异常紧绷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岳行舟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终于舍得将视线从净土般的面碗里***,慢吞吞地抬起眼皮。

站在桌边的是陈婉。

一天一夜未眠的煎熬清晰地刻在她苍白的脸上,眼圈深陷发黑,嘴唇干裂。她身上那件单薄外套沾着灰尘,头发有些凌乱。但最刺眼的是那双眼睛,里面交织着巨大的悲痛和走投无路的绝望,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边才迸发出的近乎疯狂的执拗光芒。

这光芒让她整个人像一根绷紧到极致,随时会断裂的弦。

“有事?”岳行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意兴阑珊地垂下,重新落回自己的面碗。

他夹起一筷子终于“纯净”的面条,吹了吹,送进嘴里,含糊地咀嚼着,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好麻烦”三个大字,似乎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女人,还不如碗里一根面条值得关注。

陈婉被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刺得心脏一缩,一股悲愤直冲喉头。但她强行压了下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

“岳先生,我哥哥…陈启明,昨天凌晨死在了自己的公寓里。警方说是意外失火,抽烟引起的。”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吼了出来,“可我哥哥他从不抽烟!他死前正在画的那幅画,也绝无可能是他会画的东西!他们都说没疑点,我不信!我哥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岳行舟嗦面条的动作停住了。他放下筷子,端起碗,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面汤。喉结滚动了一下,吞咽下去。然后,他才再次抬眼看向陈婉。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像一潭深不见底却不起微澜的古井。

他抬手,用小指随意地挠了挠下巴几根胡渣子,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哦?不抽烟?还有幅不该存在的画?有点意思。”

他顿了顿,身体依旧懒散地靠着椅背,目光却像无形的探针,在陈婉那张混合着悲伤、愤怒和祈求的脸上缓慢扫过,似乎在评估她话语的真实性,评估她这个人能带来的“麻烦”值多少价码。

“所以呢?”他问,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兴趣,也听不出拒绝。

陈婉的心脏跳了起来,她从这简单的问话里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可能存在的缝隙。

“我…我听说您很厉害,能找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求您!求您帮我查清楚!钱…钱不是问题!我还有一点积蓄,只要能还我哥一个真相!”她急促地说着,语无伦次,像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岳行舟沉默了,手指在油腻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面摊的嘈杂,街市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的目光越过陈婉,投向远处巷口被阳光晒得发白的一角,眼神放空了几秒,像是在进行某种复杂的内心权衡。

最终,他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味刚才那口面汤的咸淡,然后慢悠悠地用一种宣告“今天菜市场猪肉涨价了”的平淡口吻开了金口:“行吧。看在你那句‘不该存在的画’份上。”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陈婉面前晃了晃,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颗小石子砸在油腻的桌面上,“这个数。尾款结清前,概不退款。另外,所有调查,我说了算,别指手画脚。”

陈婉看着那两根代表着一笔对她而言堪称天文数字,足以掏空她所有积蓄甚至需要负债的手指,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地点了下头,泪珠随着这个动作终于滚落下来:“好!只要真相!”

岳行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脸上那点微乎其微的“工作”表情瞬间消失殆尽,又恢复成那副百无聊赖的懒散模样,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幻觉。

他重新拿起筷子,慢吞吞地搅动着碗里剩下的面条,嘴里含糊地嘟囔着:“啧,面都坨了。耽误我吃饭,这得加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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