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预知未来五分钟的能力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赌球暴富；第二件事，

是静***在公园长椅上，等待那个冲进车流救孩子的白衣女孩；第三次动用能力时，

我惊恐地发现——每使用一次，我的寿命就减少一年。金钱的气味原来和印刷油墨差不多，

浓烈、刺鼻，还带着点金属的冰冷。我蜷在沙发里，

那沓足够买下这整栋破旧公寓楼的钞票就散在脚边，像一堆色彩鲜艳的废纸。几个小时前，

我还为下个月的房租揪心，现在，我对着能砸死人的财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搅。这一切，

都源于我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个“倒计时”。它毫无征兆地出现，

像植入了一段无法删除的程序。闭上眼，就能“看到”未来五分钟的一切，事无巨细，

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窗外哪只鸟会先叫，楼上夫妻下一秒会为什么争吵，

水龙头滴下第几滴水时会稍微拧紧……信息洪流般涌入，几乎撑裂我的神经。

最初的狂喜过后，是深入骨髓的寒意。这能力像个幽灵，附骨之疽。我把它用在了赌球上。

一场毫不起眼的低级联赛，最后五分钟。我知道哪个瘦弱的前锋会莫名摔倒，

知道裁判哪个判罚会引发争议，知道皮球会经过几次离奇的折射，最终滚入网窝。下注，

赢钱。简单得像从婴儿手里拿糖。钱到了，巨大的、足以改变一生的财富。可我心里那个洞，

非但没有被填满，反而嘶嘶地漏着风。我抓起一把钞票，手指蹭过纸边缘，割得有点疼。

它们真实无比，却又虚幻得可怕。我猛地站起身，几乎是逃离了这间被钱塞满的屋子。

街上的空气浑浊，却让我稍微能喘过气。行人步履匆匆，为生活奔波，他们的未来是未知的，

是摸着石头过河。而我，像个作弊的考生，提前知晓了所有答案，

反而被一种巨大的虚无裹挟。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那片街心公园。午后阳光很好，

晒得老旧的长椅发烫。我坐下，像个真正的闲人，看着孩子们追逐笑闹，

看着老人慢悠悠地散步。未来五分钟的画面依旧在我脑中自动播放，平淡，重复，无趣。

那个踢红色皮球的小男孩会摔一跤，哭三声，

被他奶奶扶起来；那对遛狗的情侣会为晚上吃什么争执两句，然后男孩妥协……还有，

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她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长椅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阳光落在她柔软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我的预知里，她会在四分三十七秒后合上书，

站起身，沿着人行道离开。一切本该如此。但就在第四分钟，预知画面骤然撕裂！

一辆失控的黑色轿车，像疯兽般咆哮着冲上人行道，碾碎绿化带的矮栅，

直冲向那个追着红色皮球的男孩！尖叫声瞬间刺破午后宁静。几乎同时，

那道白色的身影没有任何犹豫，像一支离弦的箭，猛地从长椅上弹起，

扑向那个完全吓呆了的孩子！在我的预知里，她会成功推开孩子，但自己绝对无法躲开！

车轮会碾过她的腰腹，鲜血会迅速染透那身洁净的白裙。心脏像是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

骤停了一拍。“不……”一个无声的嘶吼在胸腔里炸开。几乎是一种本能，

那刚刚敛起、还带着铜臭味的诡异能力再次被疯狂催动！眼前的现实褪色，

更为清晰的未来五分钟景象强行覆盖——我看到自己从长椅上弹起，冲刺的路线，

如何在她推开孩子、车身即将撞上她的前一瞬，猛地拦腰抱住她，借着冲力向后扑倒！

车轮擦着我们的衣角碾过，带起的风刮过脸颊，生疼。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没有一秒钟犹豫。

现实时间与预知画面精准同步！我冲了出去，脚步砸在石板路上，咚咚作响，像撞鼓。

时间被无限拉长，又压缩成短短一瞬。我能看到那辆轿车扭曲的前挡玻璃后，

司机惊骇扭曲的脸；能看到被推开的小男孩茫然睁大的眼睛；能看到她白色裙角扬起的弧度，

以及她脸上那种近乎圣洁的决绝——我碰到了她，温热的、柔软的身体。然后用尽全身力气，

抱着她向前扑倒！轰！沉重的金属车身裹挟着恶风，擦着我的后背呼啸而过，

狠狠撞在公园的一棵树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世界安静了一秒，随后，

嘈杂的惊呼、哭喊、奔跑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我压在女孩身上，粗重地喘息，

胸腔***辣地疼。她能活下来……这个念头像破冰的春水，冲刷着之前的恐惧和虚无。

她惊魂未定，身体微微发抖，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看向我：“谢…谢谢你……”声音很轻，

像羽毛扫过。我撑起身，手臂有些软，勉强拉她起来。她的手心很凉。周围已经有人围上来，

有人去查看司机和车里的情况，有人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那个被救的小男孩哇哇大哭着奔向他的奶奶。“你没事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摇摇头，脸色苍白，仍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没…没事。谢谢你，

真的……你……”她的话顿住了，目光落在我脸上，

忽然透出一种极细微的、难以形容的异样。那不是单纯的感激，

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困惑，像是看到了某种无法理解的东西，某种不协调的存在。

但那神色一闪即逝，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她再次低下头，轻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到了。现场一片混乱。做笔录，描述经过，回答各种问题。

我机械地应对着，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目光偶尔瞥向那个白裙女孩，她抱着手臂，

站在救护车旁，医护人员正给她做着简单的检查。侧影单薄，却有一种奇怪的沉静感。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远远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依旧清澈，带着感激，

但之前那一闪而过的微妙困惑感，又隐约浮现出来。为什么？她看到了什么？没等我想明白，

一个警察走过来，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等我再抬头时，她已经不在原地了。

仿佛只是一片雪花，在阳光下悄然融化，消失在人群里。走了？连名字都没留下。

心里莫名空了一下。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现场才渐渐清理完毕。人群散去，

只留下轮胎擦痕和撞坏的树桩，诉说着刚才的惊险。阳光依旧明媚，

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真切的灰纱。我长长吐了口气，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重新坐回那张发烫的长椅。肾上腺素退去，疲惫感席卷而来。闭上眼，

试图将那些混乱的画面和尖锐的声响从脑子里清除出去。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

一股从未有过的剧烈疼痛猛地攥住了我的心脏！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枯槁的手狠狠掏了进去，用力一拧！痛得我瞬间蜷缩起来，

从长椅滑落到地面，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嘶哑的气音。眼前阵阵发黑，

公园、树木、天空全都扭曲旋转，色彩剥落崩坏。这不是生理性的疾病，

这是一种更为本质的东西正在被强行抽离、撕碎的恐怖感觉！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有十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那致命的绞痛才潮水般缓缓退去。

我瘫在冰冷的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手指无力地抠着地面粗糙的水泥缝，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视野逐渐清晰，

剧痛残留的余波还在神经末梢窜动。然后，我看见了。

就在那逐渐恢复正常、却依旧带着一丝微弱重影的视野边缘，

一个半透明的、仿佛由最黯淡的灰光凝聚而成的数字，突兀地悬浮在那里。

像是直接烙印在视网膜上，又像是漂浮在空气里。29数字清晰，冰冷，绝对，不容置疑。

什么意思？我茫然地眨着眼，试图驱散这诡异的幻象。但它纹丝不动。心脏猛地又是一缩，

这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源于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恐惧。

一个疯狂而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钻进脑海。我颤抖着，

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气力，再一次——第三次——催动了那预知的能力。

眼前的景象微微波动，未来五分钟的画面浮现：一片落叶的飘坠轨迹，

远处一只麻雀的起飞……几乎在能力发动的同时！视野边缘那个灰色的数字，

猛地跳动了一下。29 —— 28。减少了……一年？冰冷的绝望瞬间刺穿四肢百骸。

我僵在原地，瞳孔放大，望着那代表了生命尽头的、冷漠无声的倒计时。每一次窥探未来，

代价竟是燃烧所剩无几的余生。赌球暴富挥霍了365天。救下那个女孩，

又赔上了365天。而我刚才这确认的一眼，便让数字从29，变成了28。寿命，

在我每一次动用能力时悄然缩水，而我浑然不觉，直到此刻，它以最残酷的方式，

将余额展示给我。公园里的阳光依旧明媚，孩童的笑声清脆地传来，世界喧嚣而充满生机。

我却坐在长椅旁的地上，如坠冰窟，浑身发冷，动弹不得。指尖触碰到的地面，粗糙而真实。

视野里，那个灰色的“28”，无声地悬浮着。像一道枷锁。更像一座墓碑。

第二章：我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视野里那个灰色的“28”像用最劣质的荧光漆胡乱涂抹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带着一种嘲弄的冰冷。二十八。不是天数，不是月数，是年。我余下的全部。

公园里的嬉笑声、远处马路的车流声，此刻听来都隔着一层厚厚的、名为死亡的毛玻璃，

模糊而不真切。阳光晒在皮肤上，失去了温度，只留下苍白的光斑。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胸腔，

疼，但不是刚才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而是一种缓慢渗入骨髓的寒意，

一种被标好了价码、等待最终清算的窒息感。我挣扎着，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

动作迟缓得像一具刚刚被唤醒的僵尸。长椅的木条硌着大腿，我坐上去，佝偻着背，

双手死死***头发里，指甲抠着头皮。赌球。救她。两件事。两年寿命。指尖冰凉，

微微发颤。我试图回忆得到这能力后的一切细节，试图找出一点征兆，一点提示。但没有。

它来得突兀，代价却付得如此沉默而残酷，直到余额不足的警报以这种心脏骤停的方式拉响。

那个女孩……她苍白的脸，轻声道谢时眼里细微的困惑，像一根极细的针，

戳在膨胀的绝望气球上。为什么那样看我？她看到了什么？是我动用能力时，

脸上闪过的非人狰狞？还是扑倒她那一刻，身上散发出的、不属于活人的寒气？

混乱的思绪被一阵尖锐的鸣笛声打断。是拖车来了，正在处理那辆撞毁的黑色轿车。

穿着制服的警察还在拉警戒线，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又渐渐散去。

世界在修复它短暂的混乱痕迹，很快，这里会恢复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我。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避开那些忙碌的人，像一缕游魂，朝着公园外走去。脚步虚浮，

深一脚浅一脚。那个灰色的“28”如影随形，悬浮在我视界的左上角，无论我看哪里，

它都在。提醒我，我是个走在倒计时上的人。回家的路变得无比漫长。曾经熟悉无比的街景，

此刻看去全然陌生。橱窗里陈列的崭新商品，咖啡馆外坐着闲聊的人群，

牵着宠物狗散步的邻居……所有这些蓬勃的、琐碎的、属于“生”的喧嚣，

都与我隔了一层透明的墙。他们拥有大把看不见尽头的未来，而我，

只有二十八个逐年递减的刻度。钥匙***锁孔，转动。推开门的瞬间，

屋里那股新钞票特有的油墨和纸张气味混杂着灰尘扑面而来。

那堆色彩鲜艳的纸还散落在地上，刺眼得令人恶心。我曾以为它们能买来一切。

我踉跄着跨过它们，像跨过一堆华丽的殉葬品，径直走进狭***仄的卫生间。

冰冷的水扑在脸上，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激得我一阵哆嗦。我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

眼神里是尚未褪尽的惊恐和一种深不见底的茫然。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像冷汗，也像眼泪。

我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点不同，一点非人的痕迹，

一点值得用两年寿命去交换的东西。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双被吓坏了、疲惫不堪的普通人的眼睛。视线微微偏移，

镜子里映不出那个灰色的数字，它只存在于我的颅内，我的视野里，

一个私人订制的地狱倒计时。我猛地一拳砸在洗手池上，

陶瓷的冰冷和坚硬反馈回清晰的痛感。这痛感是真实的。那数字，也是真实的。

颓然滑坐在冰凉的地砖上，背靠着浴缸。卫生间没有窗户，只有顶上一盏惨白的节能灯，

嗡嗡作响。时间一点点 crawl爬行过去。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腿脚发麻，

直到灯光的嗡嗡声钻进脑子深处。得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坐着，等着那个数字归零。

我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眼前又是一阵发黑，那个“28”轻微晃动了一下，稳住。

它稳定得令人绝望。冲出卫生间，我开始近乎疯狂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钞票。一沓，

两沓……它们崭新挺括，边缘锋利，割着手指。我把它们胡乱塞进那个旧的帆布背包里，

拉链拉上，鼓鼓囊囊的一包，背在肩上，沉甸甸的，压得我肩膀生疼。这重量，

是两年寿命的重量。我得离开这里。这个堆满了“代价”的房间，我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街上华灯初上。晚高峰的车流汇成一条条光的河流，喧嚣而忙碌。我背着巨额现金，

漫无目的地走着，与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擦肩而过。他们奔向家，奔向约会，

奔向充满各种可能的未来。而我，只是背着我的寿命，不知该去往何方。

路过一家灯火通明的珠宝店，橱窗里一枚钻石戒指在射灯下折射出璀璨冰冷的光。

我停下脚步，看着玻璃反光中自己模糊的身影，以及那个清晰无比的灰色数字。28。

一种强烈的、近乎自毁的冲动攫住了我。进去，买下最贵的东西，把这该死的钱花掉，

好像这样就能抹去它身上沾染的我生命的味道。手指碰到冰凉的玻璃门把手，却顿住了。

花掉又如何？换来一堆更冰冷的石头？然后呢？就在我僵立的瞬间，

脑海深处那台预知机器似乎被这强烈的情绪波动无意间触发了。

眼前的珠宝店橱窗、霓虹灯光、川流不息的车灯……骤然模糊、扭曲，

被另一幅画面覆盖——一辆重型货车的轮胎冒着白烟，司机惊恐地打着方向盘，

车身失控地甩尾，撞破路边护栏，

大的阴影朝着人行道上一个茫然无措的瘦小身影碾压过去……一个穿着褪色外卖制服的身影。

时间，就在三分十七秒后。地点，就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心脏又一次被攥紧，但这一次，

不是因为寿命的减少，而是出于最原始的、对猝然降临的死亡的惊惧——不是为我自已，

是为那个陌生的、即将被碾碎的生命。视野左上角，那个灰色的数字，冷漠地悬浮着：28。

动用能力，它会减少。不动用，那个人会死。妈的！我猛地转身，甩开珠宝店的门把手，

朝着下一个路口发足狂奔！背包里的钞票沉重地撞击着我的后背，像一声声催促的鼓点。

肺叶火烧火燎，吸入的冰冷空气如同刀片。我能清晰地“看到”那灾难发生的每一个步骤，

看到卡车失控的轨迹，看到那个外卖员为了抢时间而闯了红灯，

看到他被巨大的阴影笼罩时脸上凝固的惊恐……跑！再快一点！路口就在眼前！红灯亮着，

车辆穿梭。那辆重卡出现了，从侧面街道驶来，速度不快，但车身庞大，

带着无可阻挡的沉重感。那个外卖员，骑着电瓶车，果然在黄灯转红的瞬间，

加速企图冲过去！就是现在！我冲上人行道，在周围行人惊讶的目光中，

用尽全力将肩上沉重的帆布背包抡了起来！包里塞得结结实实的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