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落水阴谋秦月在水中拼命挣扎,丝绸裙摆像朵破败的荷花在水面沉浮,
她朝着岸边的段珏伸出手,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珏哥,
救我……”岸边的仆从们炸开了锅,有人往水里扔木板,有人急得直跺脚:“少爷!
快下去救人啊!秦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秦家那边没法交代啊!”段珏立在廊下,
玄色锦袍的下摆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看着水里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眉峰拧成了疙瘩,
却迟迟没动。“还愣着做什么?”婆母李氏在后头推了他一把,珠翠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月儿可是你从小护着的妹妹,这点情分都不顾了?”段珏的喉结滚了滚,
终于吐出句冷硬的话:“不好意思,我不会水性。”“你——”李氏气得发抖,
却见秦月的挣扎越来越弱,只能朝仆从们吼,“还不快跳下去救人!”我站在人群后,
看着这出精心编排的戏码,指尖悄悄掐进了掌心。秦月落水前那瞬间,
我看得清清楚楚——是她自己脚下一滑,还想顺势拉我垫背,被我侧身躲开了。“姜晚!
”李氏突然转头瞪向我,眼神像淬了冰,“是不是你把月儿推下去的?我就知道你容不下她!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有鄙夷,有幸灾乐祸。段思思挤到我面前,
故意提高了声音:“阿嫂,你就算嫉妒秦月姐姐跟我哥青梅竹马,也不该下此毒手啊。
这要是传出去,段家的脸面可都被你丢尽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水里的秦月突然咳出几口水,
虚弱地喊:“不怪……不怪阿嫂……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欲盖弥彰的话,
倒比直接指控更让人觉得我心虚。段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冷漠,
仿佛认定了是我搞的鬼。我突然觉得好笑,这就是我嫁的男人,永远只信他愿意相信的。
思绪飘回三个月前,我和段珏第一次见面那天。那时弟弟姜元朗刚因拾金不昧上了街报,
没想到竟被段家的三小姐段思思缠上了。那天我去段府接弟弟,刚踏进二门,
就听见段思思娇蛮的声音:“小朗,别害羞嘛,让我看看你的腹肌怎么了?我段家的女婿,
身板总得过硬吧?”“姑娘自重。”元朗的声音又急又窘,“我已有婚约在身,
请您放尊重些。”“婚约?”段思思嗤笑一声,手里的团扇点着元朗的胸口,“撕了便是。
我都想好了,等你及冠就入赘我们段家,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做梦!
”我快步冲进去,把元朗护在身后,“我姜家虽落魄,却也容不得你这般羞辱。我姜家男丁,
绝不入赘!”“哟,哪来的野丫头,敢管我段家的事?”段思思叉着腰,
身后的丫鬟立刻附和“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这时,
一道慵懒的男声从月亮门后传来:“吵什么?”我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公子斜倚在廊柱上,手里把玩着枚玉佩,
眉眼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慢。他生得极好,只是那双眼睛太过锐利,像能穿透人的皮囊,
直看到骨子里的窘迫。“哥!”段思思立刻扑过去告状,“这姐弟俩不知好歹,
我好心要招那小子入赘,他们还敢骂我!”那公子的目光扫过我和元朗,最后落在我身上,
嘴角勾起抹讥诮:“能入赘我段家,是你们破落户的福气。给脸不要脸,倒学会装清高了?
”“福气?”我冷笑一声,挺直了脊背,“我当是谁,原来是全城铜臭味最重的段九郎。
我们书香门第,就算饿死,也不沾你们段家的铜臭气!”段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玉佩在他指间转得更快了:“书香门第?我看是酸腐门第吧。怕是算计着攀附我段家,
好捞点好处?”“你!”我气得发抖,拉着元朗就走,“小朗,我们走!
跟这种人多说一句都是玷污口舌!”2 假戏真做那时我以为,
我和段珏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却没料到,一个月后,我们会躺在同一张床上。
那是在城西的客栈,段思思以赔罪为名请我们吃饭,席间频频向我敬酒。
我只当她是真心悔改,没多防备,几杯酒下肚便觉得头晕目眩。“抱歉,不胜酒力,
我先出去透透气。”我强撑着起身,刚走到走廊就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是段珏。
他似乎也喝了酒,眼神有些迷离,扶住我的手臂时,指尖烫得惊人。“姜晚?
”他低唤我的名字,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带着淡淡的酒气。我脑子一懵,
不知怎么就被他拉进了旁边的客房。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锦被上,
刺得人睁不开眼。我和段珏四目相对,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和慌乱。“放手!”我猛地推开他,
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件宽大的男装,顿时又气又急,“段珏,你***!
”他揉着额角坐起来,脸色也难看:“你属狗的吗?昨晚咬得那么狠。
”我这才发现他的脖颈处有圈清晰的牙印,脸颊瞬间烧得通红。正在这时,
房门被“砰”地撞开,段思思带着一群人冲进来,夸张地捂住嘴:“哎呀!哥!姜姑娘!
你们怎么……”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段家为了颜面,只能让段珏负责。“姜姑娘,
”段珏在祠堂里找到我,表情依旧冷硬,“我段某不是无担当的人,你愿嫁我为妻吗?
”我看着他身后李氏和段思思那得意的嘴脸,突然笑了:“嫁。但我有条件。”拜堂那天,
李氏故意让我在祖宗牌位前多跪半个时辰,想给我个下马威。段珏站在我身边,
低声道:“弯腰认个错,往后日子能好过些。”我挺直脊背,声音清晰:“段珏,
你没听说过吗?拜堂时腰最弯的那个,婚后就再也直不起来了。我姜晚就算嫁入段家,
也不会丢了风骨。”他愣了愣,没再说话。新婚之夜,他果然没进我的房门。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一身红嫁衣的自己,突然觉得讽刺。这场婚姻,
从一开始就是场算计。婆母李氏看我不顺眼,下人们见风使舵,冬天只给我房里放一盆炭火,
还说“少奶奶不受宠,用不上那么多”。我冻得彻夜难眠,却咬着牙不肯低头。
直到某天大雪,我在书房外等了段珏三个时辰,冻得几乎失去知觉,他才终于肯见我。
“有事?”他坐在暖炉边,手里翻着账册,连眼皮都没抬。“段珏,我们商量个事。
”我冻得声音发颤,却努力保持镇定,“我们做两年假夫妻,两年后和离。这两年里,
我会扮演好段家少奶奶的角色,绝不给你添麻烦。作为补偿,我想进不夜楼学做生意。
”他终于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探究:“不夜楼是段家最盈利的酒楼,你倒是敢想。怎么,
书香世家的小姐,也想沾染铜臭味了?”“若我爹娘还在,谁不想在家看书绣花?
”我望着窗外的大雪,声音轻却坚定,“可我现在要活下去,还要护着元朗。
段家的富贵我不要,我只想学本事,将来能立足。”他沉默了许久,竟点了头:“可以。
但今晚得跟我回去。”“什么?”我愣住了。“你以为婆母为何突然松口让你进不夜楼?
”他放下账册,起身走到我面前,“她以为我们圆房了,盼着抱孙子呢。今晚起,
你搬去我房里住。”我脸一红,往后退了一步:“我是女的,
还是个‘病号’前几日淋了雨生了场病,你……”“这是我家,”他打断我,
语气不容置疑,“要么一起睡,要么你现在就滚出段家。”“你!”我气得说不出话,
却只能妥协。那晚,我们分睡在床的两侧,中间像隔了条楚河汉界。他背对着我,
声音闷闷地传来:“放心,就你这搓衣板身材,我要是馋你身子,就是狗。
”我气得差点把枕头砸他头上。3 情断段府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我们扮演着相敬如宾的夫妻,倒也安稳。直到秦月回来。秦月是镇国公家的小姐,
和段珏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她回来那天,段珏亲自去城门口接的,
还带回了她最爱吃的水晶糕。婆母李氏拉着秦月的手,
笑得合不拢嘴:“月儿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不知将来哪个有福气的能娶到你。
”秦月娇羞地看了段珏一眼:“段姨又取笑我。”那眼神里的情愫,傻子都看得出来。
段思思更是明里暗里地给我难堪:“阿嫂,你看我哥多疼秦月姐姐,
连她爱吃的点心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像某些人,就算嫁过来了,也走不进我哥心里。
”我懒得理会,只一心扑在不夜楼的生意上。凭着从父亲留下的商书里学的知识,
我帮不夜楼改良了菜单,推出了按月令变换的新菜式,生意竟比以前好了三成。
段珏看我的眼神,渐渐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偶尔会在深夜回来时,
给我带一份热腾腾的馄饨。可我知道,这只是假象。中秋那天,秦月的落水,
彻底撕破了这层平静。“我没有推她。”我迎着段珏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
“是她自己失足,还想拉我下水。”“够了!”段珏突然低吼一声,“事到如今,
你还在狡辩?”秦月被救上岸,裹着棉被瑟瑟发抖,听到这话,眼泪又掉了下来:“珏哥,
你别生气……阿嫂不是故意的……都怪我……”“你看!”李氏指着秦月,
“月儿都替你说话了,你还不知错?”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说我善妒,
有人说我心机深。我看着段珏那张写满失望的脸,突然觉得累了。“好,”我深吸一口气,
扯下头上的珠钗,“既然你们都信她,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段珏,我们的契约,
是不是该提前结束了?”段珏猛地抬头,眼神复杂:“你说什么?”“我说,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这少奶奶的位置,谁想要谁拿去。我姜晚,不奉陪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李氏的怒骂和段思思的冷笑,
还有段珏那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慌乱的“姜晚”。我没有回头。这深宅大院,这荒唐的婚姻,
是时候结束了。只是不知为何,走出段府大门的那一刻,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段少今天后悔了吗》4 雪中重逢跨出段府朱漆大门的那一刻,秋风卷着落叶扑在脸上,
带着凉意钻进衣领。我攥着那支被扯下来的银钗,指腹被棱面硌得生疼,
却死死不肯松开——这是娘留给我的遗物,也是我在段家唯一能带出来的私物。“小姐!
”随我陪嫁过来的丫鬟青禾提着包袱追出来,红着眼眶拉住我的衣袖,“您真要走?
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要去哪啊?”我望着街对面那棵落尽了叶子的老槐树,
深吸一口气:“去客栈住几日,再做打算。”青禾还想劝,却被我打断:“别再说了。
这日子我早就过够了,与其在段家看人脸色,不如出去闯闯。”我们刚走到街角的悦来客栈,
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柜台前——是弟弟姜元朗。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
手里紧紧攥着个布包,看到我时,眼圈瞬间红了。“姐!”他快步跑过来,上下打量着我,
声音哽咽,“他们说你被段家赶出来了?是不是段珏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回来!
”我拉住他,“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要走的。”元朗愣住了,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气得直跺脚:“肯定是那个秦月搞的鬼!我就知道她不是好东西!
当初要不是她……”“好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的事别说了。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