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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跟白月光跑的那天,锅里还煮着我最爱喝的疙瘩汤。 她蹲下来摸摸我的头:“囡囡乖,

等妈妈过上好日子就回来接你。” 十年后她真的回来了,

却偷走了我爸攒了半辈子的棺材本。 爸爸死在送我上学的拖拉机坠崖事故里,

血浸湿了我打满补丁的书包。 考上大学那天,她再次出现:“你弟要娶媳妇,

你给我挣彩礼。” 我把***赚的所有钱都给她,只为换她一句“妈妈爱你”。

直到那个夜晚,

亲手把我反锁在屋里:“城里的老板就喜欢女大学生...” 我吞下早就备好的老鼠药时,

听见她在窗外笑:“矫情什么,忍忍就过上好日子了。”---灶膛里的火苗一蹿一蹿,

映着我五岁那年脏兮兮的小脸。麦秸燃烧的噼啪声很好听,

锅里咕嘟着的疙瘩汤冒出浓郁的白汽,混着野菜和难得一见的面香,

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一个劲地叫。爹坐在门槛上,闷着头搓麻绳,粗粝的手指一遍遍捋过,

眉头拧着,像在跟谁较劲。烟袋锅子搁在脚边,却没点,只是时不时抬头,

望一眼村口那条灰白土路的尽头。“爹,汤快好啦!”我吸着鼻子,欢快地说。

爹“嗯”了一声,声音沉得像压了口井。院门吱呀一声响的时候,爹猛地抬起了头,

手里的麻绳掉了。妈进来了。她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扣得紧紧的,头发也抿得光溜溜的。她没看爹,

直接走过来蹲在我面前。“囡囡。”她叫我的小名,声音有点轻,有点飘。她的手有点凉,

摸着我的脸,“乖囡囡,妈妈要出一趟远门。”锅里的汤咕嘟得越来越响。爹站了起来,

身影黑沉沉地压过来:“远门?啥远门?疙瘩汤还吃不吃了?”妈没回头,依旧看着我,

眼睛亮得有些吓人:“等妈妈…等妈妈过上好日子,就回来接你。给你买花褂子,买糖疙瘩,

天天喝白面疙瘩汤,好不好?”我似懂非懂,只听到“接你”和“糖疙瘩”,

便用力点头:“好!妈,你去哪儿?带囡囡不?”她勉强笑了笑,

嘴角扯得有点僵硬:“不带囡囡,远哩。囡囡跟着爹,要听话。”爹一把扯开她,

声音炸开来:“你跟不跟他走?!你想清楚!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能有个准信?!

”妈被扯得一个踉跄,站直了,终于看向爹,脸上那点勉强的笑也没了:“我想好了。

这穷坑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不想一辈子跟你似的,土里刨食,看天吃饭!

我就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好日子?扔下男人孩子跟野汉子跑,

这就是你说的好日子?!”爹的眼睛红了,扬手要打,却僵在半空,剧烈地抖。妈梗着脖子,

毫不退缩地瞪着他。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声短促的汽车喇叭声,那么刺耳,

根本不是我们这地方该有的动静。妈脸色一变,猛地推开爹,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决绝,有慌乱,有那么一丝丝我看不懂的湿意,但很快就干了。

她转身就往外跑,跑得飞快,蓝布衫的衣角在风里一飘,就不见了。像被抽走了魂。

爹僵在原地,那只扬起的巴掌慢慢攥成了拳,骨头咯吱作响。他佝偻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锅里的疙瘩汤扑出来了,白色的泡沫溢出来,

浇灭了灶膛边的火苗,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我吓傻了,

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院门。那天晚上,爹把一整锅糊掉的疙瘩汤全喝了,一口没给我留。

他喝得很大声,呼噜呼噜的,头几乎埋进了锅里。我站在一边看着,不敢哭,也不敢要。

喝到最后,我看见有水滴砸进锅里,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从此,我家灶膛的火,

好像再也没那么旺过。爹更沉默了。他像一头被抽干了力气的老牛,只知道埋头干活,

挣工分,种那几亩贫瘠的承包地,闲时就给人打短工,编筐搓绳,一分一厘地攒。

他不再提妈,一个字都不提。有时村里那些长舌头的婆娘聚在一起嚼舌根,看见我过来,

就立刻噤声,换上一种混合着怜悯和看热闹的眼神。我越来越瘦,像棵缺水的豆芽菜。

衣服永远是补丁叠补丁,短了,接一截颜色不一样的布,袖子磨破了,

爹就给我缝上两块难看的补丁。手指和脚趾冬天冻得烂掉,夏天被麦芒扎得全是血口子。

但我念书很用力。老师的粉笔字,我一笔一划地抄在旧作业本的反面,铅笔头短得握不住了,

就套上个竹筒继续写。我知道,只有念书,才能有出息,才能让爹过上好日子。

爹偶尔会看着我墙上贴的奖状,愣一会儿神,然后走出去,蹲在院子里,

吧嗒吧嗒地抽他那早就没了烟的旱烟袋。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把妈那句话掏出来,

反反复复地想。“过上好日子就回来接你。”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小的糖果,在嘴里含久了,

会化开一点点虚妄的甜。她什么时候过上好日子呢?好日子是什么样子的?

她会不会……给我买个新书包?红色的,上面印着花儿。十年。整整十年。那天我放学回来,

老远就看见我家那破篱笆院外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心里咯噔一下,

拨开人群冲进去。爹瘫坐在堂屋泥地上,脸色死灰,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角那个被撬开的旧木箱子。箱子盖歪在一边,里面空空荡荡,

只剩下几件破旧衣服被胡乱扔在地上。“爹?咋了爹?”爹不回答,嘴唇哆嗦着,

像离水的鱼。邻居七叔公跺着脚骂:“天杀的白眼狼!就知道她突然回来没安好心!

十年不见人影,一回来就把根子攒了半辈子的钱全卷跑了!那是给英子上学的钱!

是棺材本啊!”我愣在原地,浑身的血好像一下子凉透了。她回来过。在我去上学的时候。

她真的回来了。却没有看我一眼。她摸清了爹放钱的地方,撬了锁,

拿走了那个搪瓷缸里所有的毛票和分币,还有爹藏在最底层的那几张压得平整的“大团结”。

爹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背彻底驼了下去,眼神浑浊,常常对着空箱子一坐就是一天。

后来他就不坐了,只是更拼命地干活,像一台快要散架的机器,透支着最后一点生命力。

他常常咳嗽,咳得山响,却死活不肯去看医生。我知道,那被偷走的,不止是钱。

我升初中了,学校在镇子上,得走十几里山路。爹求了又求,

才说动开拖拉机的同村远房叔伯,答应每次赶集顺便捎上我一段。那个秋天的清晨,

冷风像刀子。拖拉机突突突地响着,车厢里挤满了去镇上赶集卖山货的乡亲。

我穿着单薄的褂子,紧紧抱着怀里打满补丁的书包,里面装着爹半夜起来给我烙的饼子。

爹站在路边,缩着脖子,朝我挥挥手,哑着嗓子喊:“好好念!别省饭钱!

”拖拉机喷着黑烟,摇摇晃晃地爬上山路。路一边是陡坡,一边是悬崖。崖下晨雾弥漫,

什么也看不清。突然,车身猛地一颠,像是轧上了什么大石头,整个车厢剧烈地倾斜!

惊呼声、惨叫声瞬间炸开!天旋地转,人和筐子、篓子一起飞了出去。我被甩出车厢,

重重砸在陡坡上,然后不可控制地往下滚。尖锐的石块、枯枝刮过我的身体。

最后一下猛烈的撞击,我停了下来。世界安静了。只有灰尘和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我动不了,浑身剧痛。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不远处,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身下洇开一大片暗红色的血,那血缓慢地、固执地流淌过来,浸湿了我怀里摔出来的破书包,

把那块金黄色的烙饼也染成了暗红。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嘴巴微微张着,

好像还想嘱咐那句“好好念”。……爹的葬礼是姑姑和村里人凑钱办的,一口薄棺,

埋在了爷爷奶奶的坟旁边。我成了真正的孤儿。姑姑家也不宽裕,姑父脸色难看。

但我跪在姑姑面前,哭着说我想念书。姑姑红着眼圈,咬着牙,

把我拉扯进了她家低矮的土坯房。我包了所有的家务,喂猪、砍柴、洗衣、做饭,

周末和假期就跟着大人下地干活,挣那点可怜的工分。我知道我欠姑姑的,

我只能用拼命干活和拼命念书来还。课本是我捡上一届学生用旧的。

晚上就在灶膛口借着那点火光看书,眼睛很快熬成了近视。

铅笔写得只剩指甲盖那么长了还舍不得扔。我只有一个念头:考出去,让姑姑过上好日子,

让爹在下面能合眼。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我跑到爹的坟前,哭了一场。

我把通知书复印了一张,烧给了他。姑姑抱着我,又哭又笑,

然后开始张罗着给我凑路费和生活费,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又挨家挨户去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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