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及笄那天,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在认亲宴上当众退婚。烫金的婚书被扔进火盆时,
整个厅堂鸦雀无声。我那未婚夫裴甚猛地站起身,玉冠下的脸青白交加:“沈岁宁,你疯了?
”火焰吞噬着“永结同心”的字样,我抬眼看向坐在主位的父母。他们身边,
比我早三个月被认回的“嫡姐”沈婉柔正捏着帕子,眼角泛红,好不可怜。“没疯。
”我掸了掸裙裾上不存在的灰,“只是突然想通了,不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包括这桩我一回来就抢来的婚约。毕竟,上辈子死前,
我才知道自己是话本里注定凄惨收场的对照组。而沈婉柔,
是那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团宠女主。我追得越狠,抢得越凶,就输得越惨。
最后被裴甚一句“毒妇”定罪,拖着残腿跪在雪地里,看他们十里红妆,恩爱白头。再睁眼,
我回到了刚被认回相府的第三个月。这次,我决定躺平。1厅堂里的寂静终于被打破。
“胡闹!”父亲沈相一掌拍在桌上,茶盏震得哐当作响,“婚姻大事岂容儿戏!
还不快向裴世子赔罪!”母亲连忙打圆场:“岁宁定是病糊涂了。前日落水受了寒,
说话不过脑子...”她边说边向我使眼色,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没动。
上辈子就是这样。我每次想争取什么,都会被扣上“不懂事”、“不体贴”的帽子。
而沈婉柔只需蹙蹙眉,全世界都会捧到她面前。裴甚深吸一口气,
到底维持住了世家公子的风度。只是看我的眼神冷得像冰:“沈二小姐,今日之事,
裴某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婚书并非儿戏,莫要逞一时之气。”他以为我在欲擒故纵。
毕竟过去三个月,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缠着这桩婚约,试图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
我还没开口,沈婉柔突然轻声细语地插话:“妹妹,快别赌气了。阿甚哥哥一片真心,
你这样...多伤他的心啊。”她总是这样,恰到好处地煽风点火,把我衬得更加无理取闹。
上辈子我总会跳起来和她争辩,然后落入圈套。但这次,我只是笑了笑。“姐姐说得对,
强扭的瓜不甜。”我看向裴甚,“世子爷的真心,还是留给值得的人吧。
比如...姐姐这样的?”裴甚脸色猛地一变。沈婉柔也瞬间白了脸。
父亲母亲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我心里嗤笑。瞧,我只是轻轻一戳,这层窗户纸就岌岌可危。
上辈子我死后,他们可是不顾世俗眼光,一个顶着鳏夫之名,一个以“照顾妹夫”为由,
最终厮守了呢。现在装什么装。“我累了,先行告退。”我屈膝行礼,转身就走,
无视身后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惊呼。走到门口,差点撞上一人。月白常服,身形清瘦,
气质冷冽如雪山寒泉。是刚被擢升为翰林院修撰的新科状元,谢珩。他也是今日的宾客之一。
我侧身让路,却听见他极低的声音:“二小姐,此举不智。”我抬眼看他。谢珩面色平静,
看不出情绪。但我知道,他不是在指责,而是在提醒。提醒我这样会彻底得罪裴府和相府。
上辈子,我死后飘荡人间,曾看见已是权臣的谢珩在我荒芜的坟前放了一枝白梅。
他说:“可惜了。”可惜什么?可惜我这个对照组死得太早,
没能给沈婉柔的人生增添更多光辉?我扯扯嘴角:“智不智的,痛快就好。”谢珩眸光微动,
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颔首,与我擦肩而过。2我被禁足了。
就在我那偏僻的小院“汀兰苑”里。意料之中。我那个好父亲最重颜面,
我今天差点把相府和侯府的脸一起踩了,他没请家法已经算克制。
侍女春杏急得团团转:“小姐!您这是何苦!得罪了侯府和相爷,您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慢悠悠地给窗台上一盆蔫头耷脑的茉莉浇水。这是姨娘唯一留下的东西。
她到死都念着江南的茉莉香。“怎么办?”我拨弄着枯黄的叶片,“凉拌。
”春杏快哭了:“小姐!您是不是落水烧糊涂了?
往常您不是最在意世子爷和相爷夫人的看法吗?”是啊。上辈子我像个渴爱的乞丐,
拼命想抓住一点虚假的温情。结果呢?被裴甚利用完最后一点价值后弃如敝履。
被父母当作巩固沈婉柔善良名声的工具。甚至在我死后,姨娘留下的那点嫁妆,
都被沈婉柔以“留念想”为由拿走,打成了首饰。重活一世,我才明白:不是我的,抢不来。
是我的,谁也夺不走。“放心,”我看着窗外,“天无绝人之路。”何况,
我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蠢货了。禁足的日子并不难熬。吃穿用度虽被克扣,
但比之上辈子后期连炭火都没有的寒冬,已是天堂。我闲着没事,
就把姨娘留下的香料方子翻出来研究。她出身江南调香世家,一手制香本事出神入化。
这曾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她抑郁而终的缘由——父亲嫌她“匠气”,上不得台面。
真是讽刺。我正试着分辨一味香料,院门被猛地推开。兄长沈星临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锦衣华服,面沉如水。他是沈婉柔最忠实的拥趸,
上辈子没少为“受尽委屈”的柔儿出头教训我。“沈岁宁!你给我出来!
”我拍拍手上的香灰,慢吞吞走出去:“兄长有事?”他上下打量我,
眼神鄙夷:“看来禁足还没让你学乖!我问你,为何要在外散播谣言,
污蔑柔儿与裴世子有私?”我挑眉。我还没开始行动呢,脏水就泼来了?效率真高。
“兄长这话从何说起?我禁足在此,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如何散播谣言?
”“除了你还有谁!”沈星临厉声道,“柔儿哭了一下午!裴世子也来问罪!
你立刻随我去前厅,向柔儿磕头赔罪!”磕头赔罪?他还真说得出口。我笑了:“兄长,
捉奸拿双,捉贼拿赃。你说我散播谣言,证据呢?人证物证何在?总不能因为沈婉柔哭一哭,
我就罪该万死吧?”沈星临被我问得一噎,随即暴怒:“你还敢顶嘴!
看来父亲还是太仁慈了!我今天就代父亲教训你!”他竟真的扬起手,朝我脸上掴来!
我眼神一冷,正要躲闪,却听门口传来一声清冷的:“沈公子。”沈星临的手僵在半空。
我们同时转头,看见谢珩站在院门口,不知看了多久。他今日穿着官袍,更显清峻逼人。
“谢大人?”沈星临收敛怒容,勉强挤出笑,“您怎么到内院来了?”谢珩迈步进来,
目光扫过我院里萧条的景象,最后落在我身上,波澜不惊:“奉圣上之命,
来给沈相送几卷文书。听闻府上二小姐精通香料,特来请教一二。”沈星临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请教香料?谢珩这是什么借口?沈星临干笑:“谢大人说笑了,舍妹粗鄙,
怎会精通这些...”“《香谱》有载,‘江南姜氏,调香圣手,尤以茉莉清冷香闻名’。
”谢珩淡淡道,“二小姐生母乃姜氏后人,想必有所传承。”我心头猛地一跳。
他怎么会知道姨娘的本家?这事连父亲都可能不清楚!沈星临被堵得说不出话,
脸色青红交错。谢珩看向我:“二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我压下心惊,
点头:“谢大人请。”我们进了简陋的小书房,留下沈星临在外面脸色变幻莫测。
“谢大人方才所言...”我试探地问。“偶然得知。”谢珩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药瓶,“那日落水,观二小姐气色不佳,
这瓶凝露丸或有些许用处。”我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那只瓷瓶,
没有接:“谢大人这是何意?”无功不受禄。何况是这位将来权倾朝野的谢大人。
谢珩的手顿在半空,也不尴尬,只将药瓶放在桌上:“举手之劳。”他顿了顿,看向窗外,
“府上的茉莉,若用淘米水辅以少量硫磺浇之,或可救活。”他说完,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我盯着那瓶药,又看看窗外那盆茉莉,心头疑云密布。
谢珩...到底想做什么?3谢珩的到来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沈星临没再找我麻烦,
灰溜溜地走了。连带着送饭的婆子都不敢再克扣,餐食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我盯着那盆茉莉,反复琢磨谢珩的话。淘米水?硫磺?我依稀记得,
姨娘似乎提过类似的方子...那似乎是...防治一种极为罕见的虫害的?我心头一跳,
立刻动手检查花盆土壤。拨开表层,仔细翻找,
果然在根部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虫卵!若非刻意寻找,根本发现不了!
这种虫卵专蛀花根,初期毫无症状,等发现时,花早已救不活了。
这盆茉莉是姨娘的心爱之物,我一直精心照料,怎么会突然生这种罕见的虫害?
除非...是有人故意下的虫卵!是谁?什么时候?我背后窜起一股凉意。有人在我院里,
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手脚!这次是一盆花,下次呢?谢珩...他特意提醒我,是巧合,
还是他知道什么?接下来的几天,我暗中留意院里的动静,却一无所获。
倒是禁足令莫名其妙解除了。据说是因为裴甚来了府上几次,与父亲在书房长谈后,
父亲松了口。我嗤之以鼻。怕是裴甚觉得我退婚损了他面子,
想把我放出去再好生“收拾”我,挽回颜面。解除禁足第一天,母亲就派人叫我过去。
还是在她的荣禧堂。我到时,沈婉柔正依偎在她身边,亲手给她剥荔枝,母女情深,
羡煞旁人。“岁宁来了。”母亲脸上带着笑,却不及眼底,“禁足这些日子,可知错了?
”我垂着眼:“女儿不知何错之有。”母亲笑容一僵。沈婉柔柔声开口:“母亲,
妹妹年纪小,性子直,您别生气。”她将剥好的荔枝送到母亲嘴边,“妹妹,
快给母亲赔个不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说退就退呢?
阿甚哥哥他...其实很关心你的。”又是这副腔调。
我抬眼看向她:“姐姐似乎很了解裴世子的想法?”沈婉柔动作一顿,
勉强笑道:“我...我也是听父亲母亲说的。”“哦?”我点点头,
“那父亲母亲有没有说,为何我落水那日,裴世子身上会戴着姐姐绣的鸳鸯荷包?
”满室寂静。母亲猛地坐直身体。沈婉柔脸色唰地白了,手指绞紧了帕子。
“你、你胡说什么!”母亲厉声道。“我是不是胡说,姐姐心里清楚。
”我看着她腰间那个眼熟的、针脚细密的荷包,“那样的并蒂莲鸳鸯戏水图样,
可不是随便绣着玩的。姐姐的女红,真是越发精进了。”上辈子我死后,
才从仆役闲谈中知道,他们早就暗通曲款,私相授受。那荷包,不过是其中一桩。
沈婉柔眼圈瞬间红了,泪珠欲落不落:“妹妹,
你怎能如此污蔑我...那只是、只是普通的...”“够了!”母亲打断她,
胸口剧烈起伏,看我的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厉和审视,“岁宁,
你从何处学得这般刻薄恶毒?竟是半点不像我沈家女儿!”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细细密密的疼。即便早已死心,听到亲生母亲这样的话,还是难免刺痛。
我扯扯嘴角:“我自幼长于乡野,自然比不得姐姐在金窝银窝里娇养出的‘善良’。”“你!
”母亲气极。就在这时,丫鬟通报:“夫人,侯府世子爷和...谢修撰来了。
”裴甚和谢珩一前一后进来。裴甚看到屋内情形,尤其是沈婉柔红肿的眼眶,
脸色立刻沉下来,看向我:“你又欺负柔儿了?”看,甚至不需要理由,罪名就已定下。
我还没说话,谢珩却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世子慎言。
在下与世子一同进来,并未见二小姐有何不妥言行。”裴甚一噎,难以置信地看向谢珩。
谢珩却看向沈夫人,拱手行礼:“夫人,在下奉旨整理古籍,其中涉及前朝香料记载,
听闻二小姐于此道颇有渊源,特来请二小姐相助。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他的话,滴水不漏,
搬出了圣旨,连母亲都无法拒绝。母亲脸色变幻,最终挤出一个笑:“自然...岁宁,
你便随谢大人去吧。谨言慎行,莫要失礼。”我低头应了声“是”,心里却更加疑惑。
谢珩又一次帮我解围?为什么?我跟着谢珩走出荣禧堂,留下身后神色各异的几人。
走到僻静处,我停下脚步:“谢大人三番两次相助,究竟所为何事?”谢珩转身看我。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沉默片刻,道:“二小姐可知,
你生母姜娘子的死,或许并非意外?”我猛地抬头,瞳孔骤缩。4“你说什么?!
”我声音发紧,心脏狂跳。姨娘的死,是我心中最大的痛和疑团。她身体一向康健,
却在我回府前夕突然染上急病去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杜平只草草一封书信告知,
语焉不详。我一直怀疑其中有蹊跷,但上辈子自身难保,无从查起。谢珩怎么会知道?
他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谢珩的目光扫过四周,低声道:“此处不便细谈。三日后酉时,
城南青莲巷,静水茶楼天字乙号房。”他说完,不等我回应,便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手心冰凉,血液却奔涌着冲上头顶。姨娘的死...不是意外?
巨大的震惊和愤怒过后,是冰冷的怀疑。谢珩,他凭什么帮我?他有什么目的?
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谢珩这种心思深沉、未来位极人臣的人。但我没有选择。
姨娘的冤屈,我必须查清。这是我重生后,除了自保,唯一想做的事。三日后的酉时,
我借口要去书局买书,禀明了母亲。她大概觉得我肯“上进”是好事,没多阻拦,
只派了个小丫鬟跟着。我轻易甩掉了小丫鬟,戴着帷帽,准时到了静水茶楼。
天字乙号房很隐蔽。我推门进去时,谢珩已经到了。他坐在窗边,正在沏茶,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过于冷冽的轮廓。“二小姐请坐。”他抬手示意。我摘下帷帽,
没有碰那杯茶:“谢大人现在可以说了?”谢珩放下茶壶,从袖中取出一份薄薄的卷宗,
推到我面前。“这是...”我迟疑地拿起。
“京兆府关于江南商人杜平继室姜氏病逝的报备文书副本。”谢珩语气平静,“以及,
一份来自回春堂大夫的私下证词。”我飞快地翻开。官府的文书极其简略,只说是急症身亡。
但那份大夫的证词却触目惊心!证词上说,姨娘去世前几日,他曾被请去诊脉,
只是忧思过甚、肝气郁结,开了几副疏肝解郁的药便走了。绝不是什么能短期内致命的急症!
且他离去时,姨娘精神尚可。更令人心惊的是,证词末尾提到,他去复诊时,
竟被杜家拒之门外!没过两日,就传来了死讯。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纸张簌簌作响。
“为什么...”我抬头,死死盯着谢珩,“为什么官府文书和实际情况不符?
杜平为什么要隐瞒?他到底做了什么?!”“杜平或许没做什么。”谢珩看着我,
眼神深不见底,“但他新搭上的靠山,未必。”“靠山?谁?
”谢珩缓缓吐出两个字:“沈相。”我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不可能!”父亲?
怎么会是父亲?他虽然厌弃姨娘出身,但毕竟...“二小姐稍安勿躁。”谢珩示意我坐下,
“据我查知,杜平的生意近来与相府名下产业往来密切。而在姜娘子去世前,
杜平曾数次秘密拜访沈相。之后不久,杜平便得了一大笔银钱,打通了通往皇商的关节。
”我浑身冰冷,缓缓坐回椅子上。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形成。父亲...是为了我?
为了接我回府,又不愿留下姨娘这个“污点”,所以...不!不会的!虎毒不食子!
他再冷血,也不至于...“当然,这只是猜测。”谢珩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并无实证。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谢大人为何要查这些?又为何要告诉我?
”谢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若我说,是与沈相政见不合,想寻其错处呢?”我愣住。
这么直接?“二小姐是聪明人。”他抬眼,目光锐利,“我们或许可以合作。”“合作?
”“你寻你的真相,我找我的证据。”谢珩道,“各取所需。
”我看着他那张清俊却莫测的脸,心脏沉沉跳动。我知道与虎谋皮的危险。
但复仇的火焰已经燃起,我无法熄灭。“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怎么合作?
”5从茶楼回来,我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梦里全是姨娘惨白的面容和父亲冷漠的眼。
春杏吓坏了,偷偷求了门房去请大夫。来的却是个生面孔,诊脉后开了药,态度恭敬得诡异。
药很有效。我清醒后,发现院里的用度悄无声息地恢复了标准,甚至比以前更好。
连那盆茉莉都被照料得焕发生机,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春杏喜滋滋地说:“小姐,
定是相爷和夫人心里还是疼您的!”我冷笑。疼我?怕是做给某人看的。
谢珩那日离开前说过:“二小姐暂且隐忍,静待时机。日常所需,我会安排。
”他果然手段通天,连相府内宅都能插手。病好后,我像是变了个人。不再争抢,不再抱怨,
安分守己地待在我的汀兰苑,每日不是看书就是调香。偶尔去给母亲请安,也是沉默寡言。
对沈婉柔明里暗里的炫耀和挑衅,全当看不见。父亲母亲对我的“识趣”似乎很满意,
态度缓和了不少。只有沈星临,看我的眼神依旧充满怀疑和警惕。裴甚又来過几次府里。
有时是找父亲,有时是打着探望我的旗号。我避而不见。有一次他在我院外堵住我,
眉头紧锁:“沈岁宁,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婚约之事不是儿戏,我既往不咎,
你...”我打断他:“世子爷,退婚书我已烧了,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您和姐姐...不是更般配吗?”裴甚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你!你果然是因为柔儿!
我和她清清白白!”“是吗?”我看着他腰间的荷包,那鸳鸯戏水的图样,我绝不会认错,
“那世子爷这荷包,莫非是自己绣的?”裴甚下意识捂住荷包,
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这不是...这是...”“不必同我解释。”我绕过他,
“世子爷请回吧。”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沈岁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到底怎么了?”我以前是怎样的?像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追着他跑,惹人笑话吗?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直视着他:“世子爷,人总是会变的。
after drowning and seeing clearly.”最后一句,
我用了极轻的英文。他自然听不懂,只是愕然地看着我。“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我转身走进院子,关上院门,将他复杂的目光隔绝在外。转过身,
却看见谢珩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不知看了多久。他今日休沐,穿着一身苍青色常服,
少了几分官威,多了几分文人雅致。他走过来,
目光落在我方才被裴甚抓过的手腕上:“二小姐无事吧?”我摇摇头:“谢大人怎么来了?
”“寻个由头过来看看。”他递给我一个小纸包,“新得的崖柏香粉,气味清冽沉静,
或许合二小姐所用。”我接过,嗅到一丝冷冽的木质香气,心神稍定:“多谢大人。
”我们并肩沿着小径慢慢走。“杜平近日频繁出入京兆府尹的后宅。”谢珩突然低声道,
“似乎在打点关系,想将他长子塞进去做个书吏。”京兆府尹?那是父亲的门生。
“看来他这皇商做得并不安心。”我冷声道。“树大招风。”谢珩语气平淡,
“尤其是根基不稳的暴发户。”我心中一动,看向他:“谢大人有办法?
”“或许可以让他更招风一点。”谢珩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比如,
让他刚到手的那批贡缎,出点‘小问题’。”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皇商贡品出了纰漏,
可是大罪。杜平必定焦头烂额,到时候...“需要我做什么?”我问。谢珩停下脚步,
看向我:“二小姐可还记得,姜娘子可曾留下过什么特别的香料方子?
尤其是...与布匹防蛀相关的?”我仔细回想。姨娘的确留下不少方子,
我最近正在整理...“好像...有一张‘七防香’的方子,据说掺入染料,
可使布匹防蛀防潮,香气经久不散。
但其中几味香料极为罕见...”“或许不需要完全复原。”谢珩眸光微亮,
“只需要一个‘据说’,就够了。”我立刻懂了他的计划。杜平为了讨好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