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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乱葬岗。

风像刀子,刮过荒草堆,卷起几片枯叶,啪地打在黑木棺材上。

泥土味、腐草味、还有点说不清的腥气,在空气里飘着。

一口棺材被粗暴地推进土坑。

咚。

棺盖早就钉死了,几颗铁钉歪歪扭扭地钉在边角,像是随便应付差事。

泥土簌簌落下,一铲接一铲,盖住了棺身,盖住了棺头,最后,彻底封死了最后一丝光亮。

里面,漆黑一片。

突然,一只手猛地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手五指张开,指尖狠狠抠在棺木内壁上,发出“吱——”的一声刺耳摩擦。

许暮云雪睁开了眼。

眼前什么都没有。

可她知道,自己醒了。

不是在机甲驾驶舱,不是在时空跃迁的光流里,不是在烈火部队的医疗舱。

她在棺材里。

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呼吸黏糊糊的,吸不进多少气。

肺像是被一点点捏紧,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痛。

身体僵得像块冻肉,西肢不听使唤,脑子也像是泡在浑水里,记忆乱成一团。

上一秒,她还在执行任务。

代号“夜隼”,机动组烈火部队王牌,驾驶“赤影Ⅶ型”突入爆炸核心,拦截时空裂隙中的叛逃者。

能量过载,机甲炸了。

她记得自己被火光吞没,骨头都烧化了。

然后……没了。

再睁眼,就成了这个被埋进土里的闺阁小姐?

她不是苏语菲。

她是许暮云雪。

可这具身体的记忆在往她脑子里灌:苏语菲,宰相苏星川之女,从小娇生惯养,半年前在宫宴上见了轩辕王宫时越一面,当场魂儿没了,开始追着他跑,送诗、送香囊、半夜翻墙去他府邸外蹲着……结果惹毛了那位爷。

宫时越,轩辕王朝最年轻的亲王,手握兵权,一句话能定人生死。

性格冷得像冰,眼神扫人一眼都能让人腿软。

传闻他杀过三个逼婚的宗室女,手段极尽折磨。

而她——原身苏语菲,被他当众踹翻在地,骂了句“疯女”,随即赐了一口三寸薄棺,首接扔乱葬岗活埋,连个名分都不给。

现在,许暮云雪顶着这具身子,躺在棺材里,氧气正一点一点耗尽。

她没时间崩溃。

“三秒呼吸法。”

她在心里默念。

吸气——三秒。

屏息——三秒。

呼气——三秒。

再来。

心跳从一百八,慢慢压到一百西。

意识像从泥潭里往上爬,一寸一寸,终于开始清晰。

她动了动右手,指尖还在抠着棺壁。

粗糙。

有木刺扎进指甲缝,疼,但真实。

她还活着。

至少现在还活着。

她试着抬腿,左脚抽了一下,勉强挪了半寸。

经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原身受过伤,内息紊乱,身体底子极差。

再加上灵魂刚融合,控制起来像在开一台漏油的老机甲。

但她能动。

这就够了。

耳朵忽然一动。

外面有声音。

风穿过林子,沙沙响。

脚步声。

有人在走。

她立刻把右耳贴紧棺壁,借骨头传导听外面的震动。

古代的棺材隔音差,但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对讲机。

“……王命……不得……祭奠…………乱葬岗……自生自灭……”然后,一道声音,冷得像霜。

“苏语菲痴心妄想,辱我王威,赐棺三寸,永绝于世。”

许暮云雪浑身一僵。

宫时越。

这声音她刚刚在记忆碎片里听过。

清冷,平稳,没半点情绪波动,像在说一只踩死的蚂蚁。

可就是这道声音,判了她***。

她咬住下唇,用力。

疼。

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这痛感让她清醒。

她不是苏语菲。

她不会哭,不会求,更不会傻到去爱一个想她死的人。

但现在,她快没气了。

氧气撑不了多久。

这棺材密封不严,但也不透气。

最多十分钟,她就得彻底断氧。

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闭上眼。

金手指,启动。”

时痕回放“。

能力说明在她意识里浮现:以自身伤痛为代价,回溯最近72小时内任意三分钟场景,仅她保留记忆。

每次使用,身体浮现透明裂痕,积累过量,灵魂永久损伤。

触发条件:绝对寂静,闭眼凝神。

现在外面风声、脚步声、心跳声乱成一锅粥。

她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沉进识海。

特警冥想训练——“感官剥离法”。

屏蔽视觉。

屏蔽听觉。

屏蔽痛觉。

心跳声……慢下来。

呼吸声……淡下去。

外界的一切,一点点归于寂静。

成了。

她默念:“回溯。

三分钟前。”

眼前一黑。

时间倒流。

画面浮现。

一间冷殿。

她——苏语菲,跪在地上,脸上泪痕交错,手里攥着一枚玉佩,声音发抖:“宫时越,我喜欢你,从宫宴那天起就喜欢你,我知道你冷,可我会暖你,我会……”话没说完。

宫时越抬脚,踹在她胸口。

“砰!”

她整个人摔出去,撞在柱子上,口吐鲜血。

宫时越居高临下,眼神像在看一滩烂泥。

“再扰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他抬手。

侍卫抬来一口黑棺。

钉子砸下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敲在她心上。

画面戛然而止。

许暮云雪猛地睁眼。

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她明白了。

原身就是在这时候被塞进棺材的。

而她,许暮云雪,灵魂穿越的节点,正好卡在活埋前的最后一秒。

不是巧合。

是重生。

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特警的本能,带着这个破烂但还能喘气的身体,从地狱爬回来的。

她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

外面,泥土己经完全盖住了棺身。

风停了。

脚步远了。

死寂。

她的右手,缓缓抬起,摸向自己的左臂。

皮肤上,多了一道裂痕。

透明的,像玻璃上的细缝,不流血,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仿佛灵魂被撕开了一角。

第一次使用,代价来了。

但她不在乎。

她只知道一件事——她活下来了。

宫时越以为她死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可她没死。

她还在这儿。

睁着眼,听着心跳,感受着肺里最后一丝氧气。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她不是来谈恋爱的。

她是来翻盘的。

谁让她躺进这棺材,她就让谁,也尝尝被埋的滋味。

棺外,泥土厚厚地压着。

棺内,黑暗如墨。

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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