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韦陀低眉
他跪在大雄宝殿最末排，僧袍下摆沾满藏经阁带来的黑血。
前排的真言师兄背挺得笔首，后颈处隐约可见金色纹身蔓延到耳根——那图案比在藏经阁时又扩大了三分。
"玄奘。
"慧明长老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抬头。
"首座的莲花座比记忆里升高了三尺，玄奘仰头时不得不眯起眼——不是出于恭敬，而是那座上散发的金芒刺得眼球生疼。
当他适应光线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佛光，而是悬浮在慧明身后的三十六柄金色小剑组成的***。
"藏经阁的《法灭尽经》，"慧明手指轻叩扶手，每一下都让金剑颤动，"你看到了什么？
"殿内突然寂静。
玄奘感到数百道目光刺在后背，其中最锋利的那道来自右前方的真言。
他舌底泛起铁锈味——不知何时咬破了口腔内壁。
"血。
"玄奘听见自己说，"经卷在流血。
"莲花座上的金剑突然齐齐调转方向。
慧明长老的面容在剑光中模糊不清："还有呢？
""还有..."玄奘的视线不由自主飘向真言。
师兄的右手正按在金刚杵上，指节发白。
脑中经轮突然自行运转，那个"唵"字真言开始发烫。
妙音师姐突然从药王院队列中扑出："首座明鉴！
玄奘师弟是被魔气所惑！
"她腕间的伤疤裂开，血珠溅在大殿青砖上，"藏经阁当时有血识香...""闭嘴！
"慧明袖中飞出一柄金剑，抵住妙音咽喉。
剑尖挑起的刹那，玄奘看到剑身上刻满细小的《往生咒》——超度亡魂的经文刻在杀人兵器上。
真言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像撕开空间，金刚杵横空击飞金剑。
金属碰撞的瞬间，杵头摩羯鱼纹张开巨口，竟将金剑咬碎吞下。
殿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这可是首座的法器！
"韦陀院弟子真言，"慧明的语气突然慈祥得可怕，"你要叛寺？
"真言单膝跪地，金刚杵深深插入青砖："弟子不敢。
只是《药师经》有云，见有病苦者，当..."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玄奘膝下的砖石裂开缝隙，一股腐臭味喷涌而出。
他下意识抓住裂缝边缘，却摸到某种光滑的弧形物体——像是人的头盖骨。
"来了。
"真言低语。
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
大殿中央的地面轰然塌陷，一只覆满黑毛的巨爪破土而出。
玄奘在飞扬的尘土中看清那爪子上挂着半截僧袍袖子——正是今早给藏经阁送茶的小沙弥的装束。
"魔童！
"有僧人尖叫。
巨爪拍向人群的瞬间，真言的金刚杵迎了上去。
碰撞产生的冲击波掀翻了周围十丈内的僧人。
玄奘被气浪推到柱子上，后脑撞击的疼痛反而让脑中经轮清晰起来：检测到高浓度魔气功德-41，强制激活应急模式文字般若启动视野突然覆盖了一层金色网格。
玄奘眨掉睫毛上的血珠，发现倒塌的墙壁断面露出古老的壁画——原本被石灰覆盖的图案在"文字般若"视角下纤毫毕现：画中金刚寺的全貌竟是一柄倒插在地的降魔杵，寺基深处镇压着三头六臂的黑色佛影。
"玄奘！
"真言的吼声将他拉回现实。
魔童己经完全爬出地洞，那是个身高近丈的畸形怪物，脖颈处却挂着小沙弥的念珠。
最骇人的是它胸口嵌着朵血色莲花，每片花瓣都是张痛苦的人脸。
真言被魔童一爪拍在墙上，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弧线。
玄奘看到他胸前的韦陀纹身正在剥落，金色碎片像活物般游向右手金刚杵。
"跑..."真言用口型说。
魔童转向玄奘，血莲突然绽放。
玄奘看清了花瓣上的人脸——全是今日见过的人！
妙音、守门僧、甚至慧明长老的脸都在莲心处扭曲。
血莲中心射出一道红光。
玄奘本能地抬手遮挡，脑中经轮发出金属疲劳的***。
就在光束即将贯穿他手掌的刹那，一道金色身影挡在前方。
真言背后浮现出完整的韦陀法相。
六只手臂各结不同手印，主手持的金刚杵与实物合二为一，杵尖燃起的不是火焰，而是流动的梵文！
"鏚!"真言喝出玄奘从未听过的真言。
金刚杵与红光相撞，爆发出的不是爆炸，而是无数金色锁链。
这些由经文构成的锁链缠住魔童，每收紧一分就有张人脸从血莲上脱落尖叫。
慧明长老突然从莲花座跃下。
他袖中飞出剩余三十五柄金剑，却不是射向魔童，而是刺向真言后背！
"文字般若"视角下，玄奘看到金剑上《往生咒》的最后一个字全部被改成了"杀"。
他喉咙深处的"唵"字真言再次发烫，但这次还混杂着另一个音节："嘛！
"双重真言脱口而出。
音波在空中形成卍字印，竟然弹飞了半数金剑。
余波震碎了更多墙面，露出更大面积的古老壁画——现在能看到降魔杵柄部刻着"如是我闻"西个血字，而黑色佛影正在掰开杵尖！
魔童趁机挣脱锁链，却突然调头扑向慧明。
首座措手不及被撞飞，魔童抓起地上昏迷的妙音师姐跳回地洞。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等烟尘散去，地上只留下个不断缩小的黑洞。
真言法相消散，踉跄着单膝跪地。
玄奘冲过去扶住他，触手却是滚烫的血液——真言背上插着七柄金剑，伤口周围皮肉己经变成黑色。
"经轮..."玄奘在意识中疯狂呼唤系统。
这次回应他的是一段古怪的经文提示：韦陀神力灌注可临时兑换"药师琉璃光"代价：共享业障毫不犹豫地，玄奘选择了确认。
他掌心突然浮现青色火焰，按在真言伤口时，金剑像遇到热的蜡般融化。
黑色毒素被青火逼出，在空中凝成张牙舞爪的影子。
"你..."真言猛地抓住玄奘手腕，"能看到壁画？
"玄奘点头，发现真言的金色瞳孔正在观察自己眼球上浮动的梵文。
"今晚子时，"真言声音压得极低，"来韦陀院地窖。
"他突然扯开玄奘前襟，沾血的手指在锁骨处画了个简易金刚杵图案，"别让首座发现。
"慧明长老的脚步声逼近。
真言突然变脸，一把推开玄奘："邪魔歪道！
"他故意大声呵斥，"谁准你偷学药王院秘术！
"玄奘配合地摔倒在地，余光瞥见慧明僧袍下摆沾着某种荧光绿的黏液——和魔童血莲的汁液一模一样。
首座弯腰捡起一柄掉落的金剑，剑尖却有意无意指向玄奘咽喉："好孩子，今晚来我禅房。
"他笑容慈祥，"有些经文...需要你这样的慧眼解读。
"当夜玄奘溜出寮房时，月亮呈现出不祥的赤红色。
他贴着墙根阴影前行，每走七步就按一下真言画的符印确认方向。
在绕过第三棵菩提树时，他突然踩到软绵绵的东西——那是只被撕成两半的知客僧。
尸体手中紧握着半片贝叶经，上面用血写着：韦陀低眉时。
远处传来法器的碰撞声。
玄奘抬头，看见慧明长老的禅房亮着血光，窗纸上映出多个扭曲的人影，似乎正在进行某种仪式。
更可怕的是，所有影子都没有头。
锁骨处的金刚杵符印突然发烫。
玄奘转身向韦陀院跑去时，听见脑后传来真言用传音入密送来的警告："记住，有些经文看了会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