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的深夜,我突然被冻醒。已故十年的爷爷正坐在我床头,
用那腐烂的手指抵住我的嘴唇。在他留下的日记里最后一页写着“千万别相信你看到的家人。
”当我颤抖着冲出卧室时,父母和妹妹正围着餐桌微笑。烛光下,
他们的脖子都有同样的缝合线。1我被冻醒了。那不是寻常夜里的凉,是一种阴冷。
我随后闻到了一股泥土的腥气,那味道钻进鼻腔,直冲脑海。顿时我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这是什么味道?我不是在卧室吗?”心中念叨着,我一点点扭过头,
眼睛睁开一丝缝隙看向床侧。透过猩红的月光,那里坐着一个人影。佝偻的背,
熟悉的旧中山装轮廓,花白的头发。我猛地瞪大了双眼,呼吸卡在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爷爷。是那个去世了整整十年,是我亲手捧着他的骨灰盒,看着他下葬的爷爷。
而他此刻就侧身坐在我的床沿,微微低着头,像是来看我睡得好不好。他的手搭在膝盖上,
或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皮肤浮肿,指甲青黑,皮肉已经腐烂脱落,
露出底下森白的指骨。看到这一幕,我僵成了一块石头,大脑一片空白。
他似乎察觉到我醒了。那颗头颅,缓慢地转了过来。没有眼睛。
眼眶里是两个不断渗出黑红色粘液的窟窿。他白骨化的嘴唇似乎蠕动了一下,声音很轻。
然后,他抬起了一只手,那只露出白骨的手指慢慢伸向了我的脸。我想尖叫,喉咙却被封死,
连一丝气都漏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滴着泥水的手指,越来越近。最终,
轻轻抵在了我的嘴唇上。
“嘘.......”“别.....说话.....”那根手指紧紧压着我的嘴唇,
令人作呕的气息冲进我的鼻腔,几乎要让我呕出来。我想要逃离,
但身体却像被筑在了这张床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只能听到心脏的砰砰声。十年。
坟头的草都已经枯荣了不知多少次。那场体面的葬礼,
墓碑上他微笑的照片.........爷爷.........不,这绝不可能是他!
那是什么?鬼魂?幻觉?
还是.........似乎是察觉到了我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那根手指稍微施加了一点压力。然后,它缓缓移开了。
我看着那只白骨化的手伸进了他中山装内兜。布料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他掏出了一个东西。一个小巧的、老旧的笔记本,边缘磨损得厉害,同样被泥水浸湿。
封面上似乎还有一块污渍。他拿着笔记本,悬在我胸口上方,停顿了片刻。随即,手一松。
笔记本沉甸甸地落在我的被子上,发出一声闷响。阴冷的湿气立马就透过被子渗了进来,
激得我浑身一颤。做完这一切,他慢慢收回了手,重新搭回膝盖上。
那颗扭曲腐烂的头颅也一点点转了回去。整个过程,寂静无声,
只有我那乱得快要炸开的心跳。待压迫感稍减,我发现我的眼球能够转动。赶紧视线向下,
看着胸口那本湿漉漉的笔记本。心中顿时涌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冲动。把它扔出去!
一定要扔出去!这东西散发着和“爷爷”一样的不祥与死亡气息。
但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压倒了本能的恐惧。我的右手,完全不听从使唤,自顾自地抬了起来,
指尖缓慢挪向那本笔记。触感湿滑,那是一种很恶心的粘腻感。
我眼睁睁看着手指抠进笔记本的边缘,将它抓了起来,塞进睡衣的口袋里。
就在笔记本离开被子,落入我口袋的下一秒。床沿一闪。我骇得差点跳起来,
视线快速甩回去。月光下,床沿空荡荡的。只有那一小滩泥水,
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是一场噩梦。他......它.......消失了。走了?
想到这里,压迫感如潮水般退去,我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慢慢感知着身体的控制权一点点回来。我下意识的从床上弹坐起来,
眼神惊恐地扫视房间的每个角落。猩红。一切都是那种诡异、不祥的猩红色。
安静......太安静了。连往常夜里的虫鸣都消失了。口袋里的笔记本像一块冰,
贴着我的皮肤。那不是梦。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噩梦!我颤抖着手,伸进口袋,
指尖传来的粘腻感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爷爷.........他留下了这个?为什么?
那声“别出声”又是在警告什么?思绪此刻就是一团乱麻,但其中一个念头却清晰浮现出来。
不能待在这里!这个房间,甚至这栋房子,都有危险。我得出去!去找爸妈!还有妹妹!
这个念头给了我一丝勇气。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双腿刚一沾地就差点跪倒下去。
只得慌忙伸手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等到我蹑手蹑脚地挪到房门后,屏住呼吸,
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外面一片死寂。这种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让人毛骨悚然。往常这个时候,
家里总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冰箱的嗡鸣,钟表的滴答,甚至是父母的鼾声。但现在,
什么都没有。仿佛整座房子变成了一口世界被遗弃的棺材。我好似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着,发出嘚嘚声,
颤抖的手慢慢握住门把手。轻轻地,拧动。“咔哒。
”门锁打开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简直如同惊雷。我顿时僵在原地,
肾上腺素疯了似的开始飙升,试图努力捕捉门外的任何一丝变化。
可........依旧是那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我拉开房门,走廊同样浸没在血月里,
两侧的墙壁都像是在流淌着污血。父母的卧室在走廊的另一头,紧闭着。妹妹的房间在隔壁,
门也关着。客厅和餐厅在楼下。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向父母卧室的方向。
门缝底下是黑的,没有光。见到这一幕,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让我不敢去敲他们的门。
仿佛那扇门后藏着比爷爷更可怕的东西。下去?去客厅?打电话报警?或者至少,
先离开二楼?对,下去!离开这里!这个念头变得无比强烈。我赤着脚,踩在地板上,
跟小偷一样,踮着脚尖,一步一步地挪向楼梯口。楼梯向下延伸,没入更深的黑暗中。
只拐角处有一点来自楼下窗户的血色月光。我扶着扶手,每一步都轻悄悄的,耳朵竖起,
听着楼下一丝一毫的声响。终于,下到楼梯拐角。就在我准备继续往下走的时候,
一丝微弱的声音传进了耳朵。是........说话声?很轻,含混不清,
感觉更是有人在低声絮语。还有人没睡?是爸爸?还是妈妈?
一股希望又参杂着不安的情绪涌了上来。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几乎是小跑着冲下最后几级台阶。声音似乎是从餐厅方向传来的。我穿过客厅,
试图打开客厅的灯,却发现开关毫无反应。奇怪?这个时候断电了?无奈,我摸黑前进,
靠着血红色的月光。勉强能看清家具的模样,可越靠近餐厅,那低语声就越清晰,
但依旧听不清具体内容。他们都没睡?在餐厅做什么?
难道.........难道他们也遇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这个想法让我心中有了一丝慰藉,脚步也更快了些。餐厅的门就在前面,里面透出烛光,
而那低语声,也从里面传出。确实是爸妈的声音,还有妹妹偶尔***来的一两句,语调平缓,
甚至带着一点.....轻松?他们在聊天?在血月当空的深夜,点着蜡烛聊天?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感,但那熟悉的嗓音,又打消了我的疑虑。相比于楼上,
这里至少有着“家人”的温暖。我几乎是扑过去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颤抖。“爸!
妈!刚才....刚才我.....”话音戛然而止。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
在看清餐厅内景象的一刹那,凝固了。2餐厅里点着几根粗大的白蜡烛,摆在餐桌中央。
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他们正抬起头,看向突然闯入的我。三个人脸上,
都带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微笑。温暖,和煦,甚至可以说是慈爱。
如果忽略掉楼上卧室发生的一切,这血月当空的深夜,这烛光摇曳的场景的话。
爸爸穿着他常穿的那件灰色毛衣,妈妈系着围裙,好像刚忙碌完。
妹妹则穿着可爱的卡通睡衣,手里还抱着毛绒玩具。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正常得令人后背发凉。除了他们脸上那完美的笑容。我的目光停留在他们微笑的脸上片刻,
便缓缓向下移动。烛光照亮了他们的脖颈。在爸爸的喉结下方,一道粗糙的缝合线,
环绕着他整个脖子。妈妈的脖子上,同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缝合线。妹妹也是同样!
那缝合线在烛光下呈现出一种暗红色,与周围皮肤形成可怕的对比。
仿佛脑袋曾经被整个切下来,然后又被人用粗针大线马虎地缝合了回去!三个人,
就这样保持着完全同步而又温暖的微笑。
六只眼睛空洞地......静静地......看着我。他们脖子上的缝合线,
在烛光下微微扭动,如同活物。我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我无法理解眼前这远超任何噩梦的场景。只有瞳孔深处的那三张微笑的脸,
和三道狰狞的缝合线。口袋里的笔记本,此刻重得像一块铅,
爷爷那腐烂的手指和“别出声”的话语再次浮现。“千万别相信你看到的所谓家人。
水、来自坟墓的日记........最后一页.........爸爸的笑容似乎加深了,
他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些许无奈说。“小曜,你怎么醒了?还跑得这么急?
做噩梦了?”妈妈的嘴角也弯着,声音轻柔得可怕。“看你慌的,脸都白了。
”“快过来坐下,喝点热水压压惊。”妹妹眨了一下眼睛,她的声音甜脆,却毫无起伏,
就跟一段录制好的音频一样。“哥哥,你是不是又偷偷看恐怖片啦?”他们的话语,
他们的语气,都那么正常,正常得诡异!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脖子上那圈可怕的东西!
不!他们知道!他们一定知道!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牙齿疯狂磕碰的咯咯声,在只有烛火噼啪响的餐厅里,显得异常刺耳。我的腿开始发抖,
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就在我后退的瞬间,餐桌旁的三个人,脸上的笑容同时消失了。
三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就这么直勾勾地、毫无生气地盯着我。那突如其来的变化,
比之前的微笑更加骇人!爸爸的头颅,缓慢地歪了一下。
“小曜.......”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却彻底变了。“过来。
”与此同时妈妈和妹妹的脖子,也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像是骨头在摩擦。
妈妈跟着重复道:“过来。”妹妹的嘴巴一张一合。“哥哥,过来。”三个人,同时抬起手,
动作如提线木偶,对着我,招了招手。烛光下,那三道环绕脖颈的缝合线,
随着他们招手的动作,显得愈发狰狞。跑!这是脑海里唯一炸开的念头!
生存的本能在此刻冲破了恐惧,强行接管了身体!我不敢有丝毫犹豫,猛地转身,
不顾一切地朝着大门的方向冲去!身后,没有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只有那平板、呆滞的声音,
它们重叠在一起,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过来。”“小曜。”“哥哥。”“过来。
”我不敢回头,拼命地跑,肺部一抽一抽的疼。大门就在前面!那扇通往安全的门!
就在我的手几乎要触碰到门锁时......啪!一声轻响。客厅顶上的吊灯,
突然亮了起来。刺目的光刹那间驱散了所有阴影。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睁不开眼。
几秒钟后,另一个声音响起了,是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小曜?
你站门口干嘛呢?这大半夜的,还***鞋?”我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吊灯的光线下,妈妈正从卧室的方向走过来,脸上带着略带困惑和担忧的表情。
爸爸跟在她身后,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说:“怎么回事?大晚上的闹什么呢?
”妹妹揉着惺忪的睡眼,抱着玩具熊,躲在爸爸腿后,小声嘟囔。
“哥哥吵醒我了......”他们看起来.......正常无比。脖子上光洁如初,
什么都没有。没有缝合线,没有那诡异的微笑,没有空洞的眼神。
就像任何一个被深夜吵醒的普通家庭一样。
刚才.....刚才那烛光、那缝合线、那招手的动作........难道都是我的幻觉?
因为过度惊吓产生的幻视幻听?我立在原地,巨大的困惑和恐惧交织在一起。
目光死死地在他们三人的脖子上来回扫视。真的!什么都没有。皮肤正常,
连一道红痕都没有。“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妈妈已经走到我面前,
伸出手,温热的手掌贴在我的额头上。“是不是发烧了?做噩梦了?”她的手掌很暖,
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爸爸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头,但眼神里是真实的关切。“吓成这样?
梦见什么了?”妹妹也凑过来,仰着小脸说:“哥哥笨蛋,自己吓自己。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真实,那么正常。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是因为爷爷的出现,导致我精神崩溃,产生了幻觉?可口袋里那沉甸甸的笔记本再次提醒我,
爷爷的出现绝非幻觉。那眼前这“正常”的家庭场景呢?哪个才是真的?
“啊....我.....我……”我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难道要说我看见死了十年的爷爷坐在我床头?还是说我看见你们三个脖子上有缝线对着我笑?
谁会信?尤其是在他们现在看起来如此正常的情况下。“行了行了,肯定是做噩梦了。
”妈妈叹了口气,揽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客厅沙发带。“喝点热水,定定神哈。
”“都快凌晨三点了,别再闹了。”爸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赶紧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妹妹也跟着点头,还冲我做了个鬼脸,以示我打扰到她睡觉的惩罚。他们表现得天衣无缝,
自然得不能再自然。我被妈妈按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去倒水,爸爸重新检查了一下门锁,
妹妹爬回沙发蜷缩起来,似乎马上又能睡着。整个世界又回归了“正常”的轨道。
但我的心脏依旧在疯狂地跳动,一股不安感缠绕在心底,挥之不去。爷爷的警告。那本日记。
我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住了那本湿漉漉的笔记本。它存在。它真实地存在。
妈妈端来了温水,递给我。“来,喝点。”我看着她关切的眼神,
又看向旁边哈欠连天的爸爸,还有昏昏欲睡的妹妹。然后,
我的目光落在了客厅的角落里........那台立式空调的电源指示灯,是暗着的。
现在是初夏,夜里并不算热,但爸妈习惯睡觉前开一会儿空调除湿。而之前我冲下楼时,
因为恐惧根本没有留意。但我清楚地记得,我冲进餐厅看到那烛光和缝合线时,
并没有听到空调运行的声音。而现在,空调是关着的。
他们刚才....如果真的在楼下点着蜡烛“聊天”。为什么要把空调关掉?
仅仅是为了省电?还有刚才妈妈她们是从卧室出来的,而并非是厨房,那我看到的又是什么?
我接过水杯,手指颤抖。我不能信。无论他们看起来多么正常,多么像我的家人。
爷爷用那种方式回来,留下那样的警告.......绝对不是为了告诉我一切都是幻觉。
我低下头,假装喝水,掩藏自己无法控制的恐惧。我必须看清那本日记。我必须知道,
爷爷到底留下了什么。3我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温水,水面倒映着客厅惨白的灯光,
也模糊地映出自己那张惊魂未定的脸。“喝呀,发什么呆呢?”妈妈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挨着我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块。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熟悉的洗衣液香味,
混合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被完全掩盖的.......蜡烛吹灭后的烟味?
我的胃猛地抽搐了一下。“没......没事。”我哑声说,举起杯子凑到唇边,
假装抿了一口。温水滑过喉咙,却带不来丝毫暖意。爸爸重重地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又打了个哈欠,揉着眉心。“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梦到什么了?吓成那样?
”他的语气里带着疲惫和责备,完全就是一个被吵醒的、有点不耐烦的父亲。
妹妹蜷缩在沙发另一头,已经把脸埋进了玩具熊里,像是又睡着了。一切都太完美了。
太正确了。正因如此,才毛骨悚然。我不能问。不能提任何关于刚才看到的东西。
我必须看清那本日记!“可能......可能就是看多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顺着爸爸的话往下说,声音尽量放得平稳,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我放下水杯,
手指擦过睡衣口袋,确认那本笔记还在。“我去下洗手间。”说完,我站起身,
腿还有些发软。妈妈的视线跟了过来。“快点回来,然后赶紧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低着头,加快脚步走向洗手间。
我能感觉到,三道目光钉在我的背上,直到我拐进走廊,关上洗手间的门。咔哒。
我反手锁上门锁,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外面客厅的灯光从门底缝渗进来一丝。
安全了吗?不。这薄薄的门板什么也阻挡不了。他们就在外面。我的“家人”。
我颤抖着摸索到墙上的开关,“啪”一声打开了洗手间的灯。白光照亮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镜子里的我脸色惨白如纸,眼圈发黑,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没有时间犹豫。
我几乎是扑到马桶边,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本湿漉漉的笔记本。封皮被泥水泡得发软,
颜色深暗,那块污渍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类似血的色泽。深吸一口气,我慢慢掀开了封面。
内页同样被水浸透了,纸张皱缩、发黄,字迹被水洇开,变得模糊不清。
爷爷的字我是认识的,苍劲有力,但此刻却显得凌乱而急促,
像是在极度慌乱或恐惧中写下的。前面的内容大多是一些日常琐事的记录,天气,庄稼,
偶尔提到我小时候的淘气,笔触渐渐变得沉重。我心脏狂跳,手指沾着纸页上未干的泥水,
飞快地向后翻,寻找那所谓的“最后一页”!4纸张一页页翻过,
记录的内容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在井边唱歌........她说时候快到了....”“村东头老李家的狗昨晚叫了一夜,
早上发现死在院子里,
..它们会在那个时候回来......会找上.......”字迹在这里变得更加潦草。
....从内部开始....必须阻止.....必须......”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滴落在笔记纸上,与上面的泥水混在一起。终于,我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页的纸张似乎比其他页更皱,更湿,仿佛被人反复触摸,
或者......被泪水或别的什么浸泡过。上面的字迹疑似是血液书写的,歪歪扭扭,
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千万别相信你看到的所谓家人。”“它们不是!它们披着人皮,
但它们的内里早已腐烂!”“看脖子!看脖子后面!
它们的弱点在.......”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
最后的字被一道粗暴的、拖拽般的墨迹或血痕划开。轰!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
我全身的血都凉了。它们不是家人!看脖子!烛光下那三道狰狞的缝合线浮现在眼前!
那不是幻觉!爷爷的警告是真的!日记是真的!外面的.......是某种东西!
它们取代了我的父母和妹妹!它们披着他们的皮!
而爷爷........爷爷拼着最后的力量回来警告我!弱点!弱点在脖子后面?
日记没写完!是什么?!是什么?!恐惧和绝望瞬间涌上心头!我抬头,
看向镜子中自己惨白的脸。而就在此时.........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妈妈温柔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小曜?怎么这么久?没事吧?”来了!
它们来了!心快要跳到嗓子眼!我手忙脚乱地将笔记本塞回睡衣口袋,
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没.......没事!”我狠狠咽了口吐沫,
强迫自己发出声音。“马上就好!”我着急忙慌的按下马桶冲水按钮,
水流轰鸣的声音掩盖住了我急促的呼吸声。借着水声的掩护,我迅速拧开水龙头,
用冷水拼命扑打脸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尽管我知道这可能是徒劳。镜子里的我,
水珠顺着惨白的脸滑落,眼神里的恐惧根本无法掩饰。水声渐渐停止。外面的敲门声也停了。
一片死寂。我屏住呼吸,耳朵竖起着,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没有离开的脚步声。
它们.......还在外面。等着。“该死”我慢慢转过身,手握住门把手。
爷爷的日记.......最后一页.........弱点在脖子后面?到底是什么?
我没看清!它们就来了!不能慌!不能慌!爷爷回来警告我,可不是让我在这里吓破胆的!
我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要找到机会看清它们的脖子后面!找到那个“弱点”!否则,
我会死。或者,变得和它们一样。深吸一口气,我动了动嘴巴,努力让脸上的肌肉放松,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随即,拧动了门锁。咔哒。门开了。5妈妈就站在门外,
几乎贴着门板。脸上依旧是那副关切的神情,但她的眼神,似乎过于黑沉了,
看不到一丝光亮。爸爸站在稍远一点的客厅入口,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妹妹不知何时也醒了,站在爸爸身边,抱着她的熊,歪着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空调依旧关着。屋子里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怎么这么久啊?”妈妈微笑着问,声音轻柔,
目光却像根针,扎在我脸上。“肚子有点不舒服嘛,呵....呵呵....”我垂下眼,
避开她的注视,声音尽量显得虚弱无力。“可能是晚上吃坏了。”我哦呦一声,
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这个动作一半是表演,一半是因为胃真的在因为恐惧而抽抽。
妈妈看了我几秒,她伸出手,再次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像是不太舒服,有点凉。
”她收回手,语气自然说:“赶紧回房间睡觉吧,捂着被子发发汗就好了。”“嗯。
”我低低应了一声,不敢多言,低着头,从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我能感觉到,
爸爸和妹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我一步一步地走向楼梯,我不敢回头,不敢加快脚步,
只能缓慢向上爬。楼梯仿佛没有尽头。当我终于踏上二楼走廊时,
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湿透了。我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回自己的卧室,反手轻声关上门,
随后立刻拧上锁!背靠着门板,我滑坐到地板上,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安全了.......至少暂时安全了。它们没有跟上来。
但我知道,这扇门挡不住它们。我连滚带爬地到床边,再次掏出那本日记,
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就着窗外所剩无几的血月,我盯着那未写完的句子。
“它们的弱点在........”在哪里?!到底是什么?!爷爷你到底想写什么?!
看脖子后面怎么看?我难道要........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主动接近它们。
假装顺从,假装一切正常,然后趁其不备......只有这样!只有这个机会!
在它们彻底撕下伪装、或者我彻底暴露之前!否则,等到天亮?等到下一个血月之夜?
我等不到!我一定会疯掉!或者被它们发现我知道!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但要我去主动接近那些东西,去触碰它们。胃里顿时一阵翻腾,我差点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