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攥着便利店的塑料袋站在18楼走廊时，塑胶袋表面的水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七月的汗黏在后背，混着廉价洗衣粉的味道，把T恤浸得发皱。

袋子里的杜蕾斯包装被汗泡得发涨，像只吸饱了水的水母。“快点呀，磨磨蹭蹭的。

”苏晴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带着点不耐烦的娇嗲，“张浩手机真没电了，

总不能让他光着身子下去买吧？”门“咔哒”开了半扇，张浩的胳膊先伸了出来，

蜜色的皮肤上还留着几道红印子。他接过袋子时指尖在林舟手背上碾了碾，

笑出了声：“谢了啊，哥们儿。”林舟瞥见他肩膀上搭着的浴巾，

边角还沾着根长头发——是苏晴的，她昨天扎着高马尾，发尾染成了奶茶色。

“那个……”林舟刚要提买套套钱的事，苏晴突然从张浩身后探出头，领口歪到肩膀，

露出半截锁骨，上面有个淡紫色的印子。“房费前台说要结一下，

”她眼尾扫过林舟攥紧的裤兜，“张浩说他手机没电，你先垫着呗？

”林舟的手往裤兜里缩了缩，那里揣着他刚发的***工资——一千二，

是这周在快餐店洗了四十个小时盘子挣的。他刚要张嘴说自己这个月只剩两百块饭钱，

苏晴突然踮起脚，隔着张浩的胳膊往他这边凑了凑，头发丝扫过他手背：“就当是考验你嘛，

连这点钱都计较，以后怎么托付大事呀。”林舟没等她说完就应了，声音闷得像被捂住了嘴。

他转身往电梯口走，听见身后门关上的瞬间，苏晴笑出了声，

张浩低低地说了句“这傻子真好使”，那声音像针，扎在他后颈上。去前台结房费时，

收银员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种异样的表情：“1808房，一晚八百八。

”林舟输密码的手指在抖，支付宝余额从1200跳成320，他盯着那串数字，

突然想起早上吃的那碗阳春面——三块五，是他这个月第五次吃了。可心里那点涩，

很快就被苏晴那句“考验”泡软了，他甚至琢磨着，等下要不要买杯奶茶给她送上去，

她昨天说过想喝伯牙绝弦。这事过去没俩月，苏晴在电话里哭了。“林舟，

我好像……好像怀孕了。”她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张浩他不认，说不是他的，

还怪你你每次买的杜蕾斯质量不好，把我拉黑了……我一个人在医院走廊坐着，好怕啊。

”林舟正在给外卖箱套保温袋，闻言手一松，箱子砸在地上，汤洒了一地。

老板在旁边跳着脚骂，说这单赔的钱得从他工资里扣，他顾不上辩解，

骑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电动车就往医院冲，风灌进领口，

吹得他眼泪直流——不是心疼钱，是心疼苏晴。挂号、缴费、做B超，林舟跑前跑后，

裤脚沾着不知哪儿蹭的碘伏。苏晴坐在候诊椅上，指甲涂着新做的猫眼胶，

看见他就往他怀里钻：“吓死我了……还是你靠谱，林舟，只有你不会不管我。”他心一软，

把刚取的五千块现金全塞给她：“先缴费，不够我再去借。”苏晴接钱时指尖划过他手心，

痒得他差点把缴费单掉地上。做流产手术那天，林舟请了假守在手术室门口，

买了红糖、小米、桂圆，装了满满一保温桶，琢磨着她出来能趁热喝。

苏晴被护士扶出来时脸色发白，看见他就笑了：“我就知道你会等我。

”他赶紧把保温桶递过去，她却摆摆手：“放着吧，张浩刚给我发消息了，说他错了，

要来接我。”林舟捏着保温桶的手僵在半空，桶壁的温度烫得他手心发红。

“那……这些营养品……”“你留着吧，”苏晴理了理头发，语气轻快得像没事人，

“我回去让张浩给我买进口的。对了林舟，这次手术费算你借我的啊，以后还你。

”他看着苏晴上了张浩的车，车窗摇下来时，张浩冲他举了举杯，杯子里的可乐晃出了泡沫。

林舟蹲在医院花坛边，打开保温桶，小米粥还冒着热气，桂圆的甜香混着消毒水味，

呛得他直咳嗽。秋末的时候，苏晴又找他了。这次是要他陪逛街，说张浩太忙，没人拎包。

林舟特意请了半天假，揣着攒了俩月的钱——他想给苏晴买那条她提过的围巾，驼色的，

要一千八。商场里暖气太足，他脱了外套搭在胳膊上，跟着苏晴从这家店钻进那家店。

苏晴试了件羊绒大衣，对着镜子转了圈：“好看吗？张浩说我穿驼色显白。”“好看。

”林舟由衷地说，眼睛盯着价签——五千二，是他三个月的生活费。苏晴突然转过身，

指尖戳了戳他胸口：“林舟，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林舟的脸“腾”地红了，

刚要张嘴，苏晴又笑了：“其实我知道。但我跟张浩吧，也就那样，他那人你也知道，

不靠谱。”她叹了口气，“我有时候就想，

要是有个像你这样踏实的人……”“那围巾……”林舟憋了半天，掏出手机就要付款，

苏晴却按住他的手：“别呀，我就是试试。倒是你，总为我花钱，自己省吃俭用的，

我看着都心疼。”她踮脚帮他理了理衣领，“其实我心里都有数，这都是考验，

等我想明白了……”那天林舟没买成围巾，却拎回了苏晴试穿后嫌不合适的五六个购物袋，

重得勒红了手指。他走在寒风里，心里却烧得厉害，觉得苏晴那句“心里都有数”，

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春天一到就能发芽。冬天刚过，苏晴突然发了条朋友圈，

是辆亮闪闪的红色超跑，配文：“谁送我这个，我就跟谁走～”林舟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宿，

跑车的型号他认识，是法拉利488，裸车就得三百多万。他摸了摸枕头底下的存折，

那是他工作三年攒下的全部积蓄——八万七，连个车轮子都买不起。第二天一早，

苏晴的电话就来了，声音甜得发齁：“林舟，你看到我朋友圈了吗？那车是不是特酷？

”“嗯，挺酷的。”他捏着手机，指节发白。“张浩也说酷，可他就知道嘴上说，

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苏晴叹了口气，“其实我哪是真想要啊，

就是想看看谁对我是真心的。你想啊，以后要是咱们俩在一起了，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这车往家里一停，多有面子。”林舟的心猛地一跳。“咱们俩……”“你看你，又急了。

”苏晴笑出声，“考验还没结束呢。不过说真的，林舟，你比张浩靠谱多了。

他也就是家里有点钱，对我哪有你上心啊。”挂了电话，林舟在屋里踱来踱去。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的，他突然想起老家那套房子——是爸妈留给他的老院子，带个小菜园，

去年有人出价一百二十万想买，他没舍得，想着以后娶媳妇用。现在他盯着墙上爸妈的遗像，

喃喃自语：“爸，妈，可能要对不住你们了。”他找中介挂了房子，这次没讲价，一百万，

要求一周内全款到账。中介咂舌：“你这房子地段虽然偏，但一百二十万稳稳的，急啥？

”林舟只是摇头：“就要一百万，快就行。”钱到账那天，他取了五十万存进苏晴的卡里，

剩下的五十万揣在身上，用报纸包了三层，藏在床板下——他想着这钱得留着，

万一苏晴还有别的需要，也好有个备用。可转账记录刚显示“已到账”，

苏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却没了之前的甜腻，带着点火急火燎的冲：“林舟，

你就给我转五十万？”林舟心里一紧：“五十万……不够吗？”“你说呢？

”苏晴的声音陡然拔高，“那车最低配都得三百多万！

你这五十万够买个轮胎还是够买个方向盘？我看你就是抠搜！根本不是真心对我！

”他攥着手机，指节捏得发白：“我……我就这些了，房子只卖了一百万，

剩下的五十万我留着给你应急……”“应急？我现在就急！”苏晴冷笑，“一百万？

一百万只能买个二手破车！你想让我开着破车跟你过日子？林舟，我算是看透你了，

嘴上说对我好，真到花钱的时候就怂了！我要的是顶配！顶配你懂吗？

带碳纤维尾翼、陶瓷刹车的那种！最少还得再加两百万！你要是凑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