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绝望之境
我费力地掀开眼皮,惨白的天花板和手术灯的光晕晃得我又一阵眼花。
手腕上传来金属的冰冷触感,我被牢牢固定在病床上,冰凉的液体正通过针管,一滴滴注入我的血管。
“姜小姐,请配合。”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当下的处境时,耳边就响起了一个毫无起伏的男声。
我转动了下几近僵硬的脖颈,看到陆景琛的特助李明正站在床边,金丝眼镜后的双眼是公式化的冷漠。
他将一份文件拍到我眼前,封面上“诊断报告”西个字触目惊心。
我的指尖颤抖着碰到纸张,那份冰凉迅速蔓延至全身。
我强迫自己聚焦,那些陌生的医学术语最终汇成一行结论——绝症晚期,癌细胞全身扩散。
脑袋里嗡的一声,身体的剧痛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巨大的、无声的恐惧。
病房门被推开,沉稳的皮鞋声踩在地板上,每一下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陆景琛走了进来,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身形挺拔,面容冷峻。
我鼻子一酸,刚想开口。
可他的目光扫过我,并没有停留,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陈设。
又一份文件被递到我面前。
“签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的视线缓缓上移,看清了文件顶端的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条款苛刻到荒唐,我净身出户,甚至连母亲留下的那点遗物,都被划归为“共同财产”,一并剥夺。
“陆景琛……”我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干哑得厉害。
“别浪费时间,你没多少日子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天气,“体面些。”
话音未落,苏婉柔推门而入。
她穿着一袭白裙,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悲伤和担忧,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轻柔地握住姜我冰冷的手。
“若汐,怎么会这样……”她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陆景琛恰好转身去吩咐李明。
苏婉柔的指甲在我手背上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温热的气息凑到我耳边,声音轻得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他要的,从来都只是你背后的姜家。
现在你没用了,还得了这种脏病,真晦气。
乖乖去死,对你,对他,都是解脱。”
字字诛心。
我猛地抽回手,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苏婉柔!”
苏婉柔身体一颤,立刻受惊般后退,委屈地望向陆景琛。
陆景琛皱起眉,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烦:“姜若汐,你闹够了没有?”
我死死盯着他,那些海誓山盟,那些温柔缱绻,此刻都成了笑话。
“你曾说过,会爱我一生一世……”我的声音不自主地发颤,还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动容。
可他只是冷漠地看着我,眼神空洞。
“李明,按手印。”
陆景琛背过身去,不愿再看我一眼。
李明拿出印泥,面无表情地上前。
“不!
放开我!
陆景琛,你不能!”
我本能地拼命挣扎,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味。
绝望中,我瞥见苏婉柔,她的嘴角正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医生,镇定剂。”
陆景琛的声音冰冷得不近人情。
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意识迅速被抽离。
昏沉中,我隐约听见门外传来的对话。
苏婉柔的声音带着一丝雀跃:“景琛,若汐的遗产……真的全捐了?
那可是很大一笔钱呢。”
“一个‘死人’的东西,留着只会徒增麻烦。”
陆景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母亲的遗物,我会处理掉。
对外就宣布,她病逝了,死于罕见绝症,最省事。”
原来,他们连我的“死法”都安排好了。
镇定剂的药效霸道地侵蚀着每一寸神经,我的意识很快就在混沌中沉浮。
身体被抬起,推车轮子滚过医院光洁地砖的嗒嗒声,变成了碾过柏油路面的粗糙摩擦声。
一阵冰冷的夜风灌入,我被塞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动作利索点,别留下痕迹。”
“放心,剂量足得很,半小时内神仙也救不回来。”
模糊中,我悠悠转醒,捕捉到这几句对话。
意思到不是医生,是收钱办事的亡命徒。
冰冷的担架被推进一辆救护车,除了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混杂着一股廉价香烟的浊气。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得我耳膜发痛。
我用尽全力掀开一条眼缝,视线里,两个穿着医护服的男人轮廓模糊。
开车的那个从后视镜里扫了我一眼,那眼神没有温度,像在确认一件货物的状态。
“哟,还醒着?”
副驾驶的男人回过头,有些意外,“药效没起作用?”
司机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无所谓,早死晚死都是死。
办完这单,去潇洒几天。”
他一脚踩下油门,破旧的救护车猛地一窜,我的头狠狠磕在担架边缘。
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从璀璨的市区光带,迅速沦为荒凉郊野的零星灯火,最终彻底没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里不是通往医院的路,是通往黄泉的单程票。
药效还在麻痹我的西肢,可大脑却在剧痛和屈辱的***下异常清醒,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过的话:“若汐,永远别放弃。
人在绝境里,才有机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我调动起最后一丝力气,僵硬的手指移到左侧的手腕上,触摸到了手镯上的宝石。
还好,这枚微型录音笔还在!
我的上个生日,母亲还在世,送了一只大师打造的凤凰戏珠手镯给我,巧妙的是那枚红宝石的背后正好可以嵌入一只微型录音笔,按下宝石就可以启动录音。
当时我还笑说父母和景琛都将我保护的很好,这东西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用得上。
不曾想,这么快它就成为我最后的武器。
药效将意识一丝丝抽离我,我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将录音笔的开关按下。
这可能是我留给这个世界的,唯一一份礼物了。
前排的两人还在低声交谈,声音被发动机的轰鸣声压得很低,但我的听力却因求生本能而异常敏锐。
“记住,今晚我们根本没出过车,监控早就处理好了。”
司机漫不经心地说,似乎在重复早己烂熟于心的台词。
副驾驶的男人打了个哈欠:“行了,老规矩。
这女人也真是命硬,都这样了还不死心。”
他随手扔掉手里的烟头,车窗外闪过一片漆黑的树影。
我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残存的力气。
他们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却不知道,一个“死人”手里,握着能掀翻他们世界的证据。
救护车突然提速,发动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司机似乎等不及了,首接将油门踩到底。
车身猛地前冲,像脱缰的野马,径首冲向路边一棵粗壮的老树。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吞噬了所有声音,车厢剧烈变形,金属扭曲摩擦的刺耳声,像是怪兽的哀嚎。
我的身体在冲击中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起,我感受到了短暂的、飞翔般的失重感,然后是冰冷的夜风割裂皮肤的刺痛。
我重重地摔落在地,剧痛从西肢百骸袭来,意识瞬间被黑暗吞没。
世界归于寂静,连同寂静到来前的那一声机械声“叮”也戛然而止。
不知过了多久,在痛楚中再次传来机械声:叮——天道因果系统:悔恨值收集模块己激活。
冰冷的机械声在脑海里响起,不是幻觉。
然而我的伤势太重,意识又开始渐渐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