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空气凝滞如冰。

唯一的光源是桌面上那盏低角度的台灯，将坐着的男人脸庞映得半明半暗。

银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金边眼镜后的绿眸平静无波，右眼下的那颗泪痣在特定角度下隐约可见。

“我们已经聊了三个小时了，卡尔瓦多斯。”

黑泽舟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条直线，没有任何起伏，“你的心率已经从每分钟125次下降到68次。很好，这说明你开始感到安全了。”

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汗水沿着太阳穴滑落。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对组织是忠诚的。”

“忠诚。”

黑泽舟轻轻重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一个很有趣的概念。你知道吗，人的大脑会产生一种叫做催产素的物质，它负责产生信任感和归属感。而恐惧会抑制它的分泌。”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型喷雾器，轻轻按压。

细微的雾气弥漫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檀木香气。

“深呼吸，卡尔瓦多斯。这只是帮助你放松的。”

卡尔瓦多斯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随即警惕地屏住呼吸。

“没用的，失身酒。我受过抗药性训练。”

“我知道。”黑泽舟微笑起来，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桌面，“这不是药物，只是普通的芳香剂。但你相信它不是，这就足够了。”

敲门声响起，随后琴酒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黑色风衣下摆随着他的步伐飘动。

他冷漠地瞥了一眼审讯对象，然后将目光转向兄长。

“进度？”

“差不多了。”

黑泽舟没有移开注视着卡尔瓦多斯的视线，“他的潜意识已经准备好了。再给我十分钟。”

琴酒冷哼一声，但还是靠在门框上等待。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卡尔瓦多斯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看，连你的身体都知道他是谁。”

黑泽舟的声音低沉下来，语速缓慢而有节奏，“你知道他是 Gin，组织的清道夫。而你...你害怕成为被他清理的对象。”

卡尔瓦多斯的眼睛开始不由自主地跟随黑泽舟手指敲击的节奏移动。

“我...没有...”

“你的瞳孔在放大，卡尔瓦多斯。这是大脑进入接收状态的标志。”

黑泽舟身体前倾，眼镜片反射着灯光，暂时掩盖了他眼中的绿色，“告诉我，日本公安给了你什么承诺？保护你的妹妹？钱？还是一个新的身份？”

“他们...答应保护她...”卡尔瓦多斯喃喃道，眼神开始涣散。

黑泽舟轻轻点头。

“很好。现在，我要你记住一件事。你从未背叛组织，所有的指控都是贝尔摩德因私人恩怨捏造的。

明白吗？当你数到三，你会坚信这一点，并且感到无比的平静。一...”

琴酒眯起眼睛，手无声地移向腰间的伯莱塔。

“二...”

卡尔瓦多斯的呼吸变得平稳深沉。

“三。”

咔嚓一声轻响，手铐应声打开。黑泽舟向后靠在椅背上，摘下眼镜轻轻擦拭。

“结束了。他会成为我们放在公安里的完美双面间谍，坚信自己是被冤枉的忠诚成员。”

他重新戴上眼镜，看向弟弟，“下一个是谁？”

琴酒嘴角的上扬了几格细小的像素一点，“效率总是令人满意，失身酒。”

“我们是互补的，阵。”黑泽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你处理表面的问题，我解决深处的隐患。”

两兄弟并肩走出审讯室，留下卡尔瓦多斯在椅子上慢慢苏醒，眼中充满了被冤枉的愤怒和对组织的绝对忠诚。

.

三个月后，组织安全屋。

黑泽舟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金发的那个眼神锐利，带着不易驯服的野性；黑发的那个看似温和，但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坚毅。

“波本，苏格兰。”黑泽舟微笑起来，右眼下的泪痣让他看起来有种危险的魅力。

“欢迎加入组织。我是失身酒，负责你们的最终审核。”

降谷零保持着冷静的表情，但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失身酒——组织里传说中的催眠大师和审讯专家，据说没有人能在他面前隐瞒秘密。

“我们已经通过了基础考核。”诸伏景光谨慎地说。

“基础考核是看你们能做什么。”

黑泽舟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则靠在办公桌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而我负责看你们是什么样的人。忠诚不是技能，而是一种...心理状态。”

他从抽屉里拿出两个酒杯，倒上威士忌。

动作优雅从容，仿佛不是在安全屋进行忠诚度审核，而是在高级俱乐部招待客人。

“放松，这只是一次谈话。”他将酒杯推给两人，“我知道你们有野心，有能力。组织正是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降谷零没有碰那杯酒，“听说您能看透人心。”

黑泽舟轻笑一声。

“人心不像书本，可以随意翻阅。它更像是一栋有着许多房间的建筑，有些房间连主人自己都从未进入过。我的工作就是帮助人们...探索那些房间。”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房间里的灯光似乎暗了一些，让他的银发更加醒目。

“告诉我，波本，你为什么想加入组织？”

降谷零准备已久的答案已经到了嘴边，但在那双绿眸的注视下，他突然感到一阵犹豫。

那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权力。”最终他说道，这至少是部分事实，“我想要能够改变事物的力量。”

黑泽舟轻轻点头，没有评价，转而看向诸伏景光，“苏格兰，你呢？”

“秩序。”诸伏景光回答，“现在的日本太混乱了，需要有人来建立新的秩序。”

“有趣的答案。”

黑泽舟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酒杯边缘画圈，这个动作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你们知道吗，组织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我们不只是在进行地下活动，我们在构建未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的东京塔在夜色中闪耀。

“日本需要改变，需要强大的领导。而组织...将会提供这种领导。”

他转过身，灯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形成一道剪影。

“你们想成为这一切的一部分吗？不只是执行命令的小卒，而是真正的变革者？”

降谷零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深沉。

黑泽舟的话语中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唤醒了他内心深处对真正改变日本的渴望——即使是通过黑暗的手段。

“我们需要做什么？”他听见自己问。

黑泽舟的笑容加深了，“首先，完全信任我。让我帮助你们消除那些...矛盾的念头。”

他走向两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怀表。银质的表壳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看着这个摆动，放松你们的思绪。我们只是要进行一次小小的...心灵之旅。”

诸伏景光想要抵抗，但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移开视线。

黑泽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温和却不容拒绝。

“当你们醒来，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目标感。你们会明白自己的位置，和你们将要帮助建立的未来...”

怀表有节奏地摆动，银发男人的声音渐渐模糊，直到完全消失在意识的深渊中。

.

当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醒来时，发现自己仍然坐在安全屋的椅子上。

黑泽舟正在一旁整理文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审核结束了。”他微笑着说，“欢迎正式加入组织。琴酒会给你们分配第一个任务。”

两人离开时，降谷零感到一阵奇异的平静和决心。

他对组织的怀疑和抗拒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使命感和对黑泽舟的莫名信任。

只有在他内心深处一个很小的角落里，还藏着一丝警醒——那是他多年来训练出的本能，像一盏微弱却顽强的小灯，在催眠的迷雾中依然闪烁。

诸伏景光看起来同样受到影响，但在他们眼神交会的瞬间，降谷零看到了同样的保留。

无论黑泽舟的催眠多么强大，似乎都无法完全熄灭他们内心最深处的火焰。

黑泽舟站在窗前，看着两人离开大楼。

琴酒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

“怎么样？”

“优秀的材料。”黑泽舟回答，手指轻轻敲击窗玻璃，“特别是波本。他有巨大的潜力。”

“你完全控制了他们？”

黑泽舟轻笑一声，“完全控制是个幻想，阵。最好的控制是让人们相信他们是自由的，同时引导他们走向你选择的方向。

我加强了他们的野心，模糊了道德界限，植入了对组织的归属感。他们会为我们所用，甚至不需要意识到这一点。”

他转身面对弟弟，绿色眼眸在灯光下闪烁。

“警方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下一步是政治圈。很快，我们就能开始真正改变这个国家了。”

琴酒微微点头，“那个FBI呢？赤井秀一。”

黑泽舟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活不了多久了。一个模仿我弟弟的拙劣复制品，没有存在的价值。”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右眼下的泪痣，语气中带着罕见的情绪波动。

“我会亲自处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