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庄比她想象中体面,朱红木门漆得光亮,门楣上挂着烫金的“锦绣布庄”匾额,两侧的木窗敞开着,能看见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匹——有素雅的青布、淡粉的罗绮,还有几匹绣着缠枝莲纹的锦缎,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门口的伙计见她站着不动,上前一步问:“姑娘是来买布,还是找人?”
关西西定了定神,想起张婆婆的嘱咐,轻声说:“我、我是来应聘帮工的,张婆婆说……说李掌柜这里招人。”
伙计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虽穿着粗布短褂,却梳得整齐,脸上也干干净净,便侧身让开:“你跟我来吧,掌柜在里间算账。”
里间是个不大的账房,靠窗摆着一张梨木桌,桌上堆着账本和算盘,一个穿藏青长衫的中年男人正低头拨着算盘,手指修长,动作利落。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过来,目光温和却带着几分审视:“你就是张婆婆说的那个丫头?”
“是,掌柜的,我叫关西西。”
关西西连忙点头,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李掌柜放下算盘,指了指桌前的小凳子:“坐吧。
张婆婆跟我提过,说你爹娘走得早,日子过得不容易。
但布庄招人,看的不只是情面,更要干活勤快、细心。
我先跟你说清楚规矩,若是做不来,现在说也不迟。”
关西西连忙站起身:“掌柜的,我能做!
我不怕累,也会仔细干活!”
李掌柜见她态度诚恳,嘴角微微松了些:“布庄的活不复杂,主要是理布、叠布,客人来的时候帮着拿布、量尺寸,晚上关门前要把布匹归位,打扫店里的卫生。
管两顿饭,月钱五十文,若是做得好,月底还能多给五文赏钱。
但有一条,绝不能动店里的一针一线,若是发现手脚不干净,立刻就走,绝不留情。”
“我记住了!”
关西西赶紧应下,心里松了口气——这些活听起来不难,比她以前做客服时应对难缠客户轻松多了。
“既然记着,那现在就试试吧。”
李掌柜起身,带着她走到外间的布匹区,指着靠墙的一排货架,“那几匹青布是昨天刚到的,每匹长三丈,你先把它们展开,抖掉上面的浮尘,再按颜色深浅叠好,码在第三层货架上。
注意叠的时候要对齐,不能有褶皱,若是叠歪了,客人看着不舒心,布也容易皱。”
这便是李掌柜的考验了。
关西西看着那几匹堆在地上的青布,心里有点发怵——她在家连衣服都懒得叠,更别说这么长的布匹了。
但她知道,这是留在布庄的唯一机会,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蹲下身,先拿起一匹青布,学着刚才伙计的样子,双手抓住布的两端,慢慢展开。
青布很长,她怕扯坏,动作放得极慢,展开后,果然有细细的浮尘飘起来,她屏住呼吸,轻轻抖了抖,首到看不到浮尘才停下。
接下来是叠布。
她盯着旁边叠好的布匹,学着样子把布的两边往中间折,折到一半时,却发现一边长一边短,她赶紧调整,折腾了好几次,才勉强对齐。
叠到第三下时,布角又歪了,她干脆跪坐在地上,一点点把布角捋平,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
李掌柜就站在旁边看着,没说话,也没帮忙。
关西西不敢抬头,只一门心思叠布,心里默念:“对齐,再对齐,不能出错……”好不容易把第一匹布叠好,她小心翼翼地把布抱起来,踮着脚往第三层货架上放。
货架有点高,她踮着脚才勉强够到,刚要把布放稳,脚下忽然一滑,身子晃了一下,布差点掉在地上。
她赶紧用胳膊夹住,心脏“怦怦”首跳,回头看时,李掌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
“慢慢来,别慌。”
李掌柜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布是要卖的,若是摔在地上脏了,就不好卖了。”
“对不起,掌柜的,我下次一定小心!”
关西西脸一红,赶紧把布稳稳放在货架上,又转身去叠第二匹。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两匹布叠得顺利多了。
虽然还是慢,但每一次折叠都尽量对齐,布角也捋得平平整整。
等她把最后一匹布放上货架时,后背己经汗湿了,黏在衣服上,有点不舒服,可心里却踏实了不少。
李掌柜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叠好的布匹,手指在布角处捏了捏,又看了看货架上的摆放,然后看向关西西:“叠得不算快,但还算整齐,也没毛躁。
今天就先到这吧,明天辰时(早上七点)过来上工,我让王伙计带你熟悉一下其他活计。”
关西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通过考验了!
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忙鞠躬:“谢谢掌柜的!
我明天一定准时到,绝不迟到!”
“嗯。”
李掌柜点点头,又嘱咐道,“明天穿得利落些,布庄要招待客人,仪容也很重要。”
“我知道了!
谢谢掌柜的!”
关西西笑着应下,退出布庄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走出布庄,阳光正好,照在脸上暖融融的。
关西西抬手摸了摸脸颊,忍不住笑了——她在宋朝的第一份工作,终于有着落了。
没有彩票,没有幻想,靠自己的手,也能挣到饭吃。
她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城楼,心里忽然有了个小小的目标:先在布庄好好干,攒够钱,把那间黄泥屋修一修,再给张婆婆买点点心,报答她的照顾。
想到这里,关西西加快了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风还是有点冷,可她的心里,却像揣了个小太阳,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