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团建合照拍得不错，阳光明媚，背景是翠绿的远山，同事们笑容灿烂。
行政部的李姐还把照片精心修过，每个人的肤色都显得健康红润。
如果不是林枫无意间放大照片，想看看后排小张的新发型，可能永远不会发现那个异常。
就在后排最右侧，技术部那几个不爱说话的同事旁边，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和公司发的一模一样的团建T恤，微微侧着头，脸上带着和其他人并无二致的、略显公式化的笑容。
他的半张脸隐在树荫里，但能看清是个陌生面孔。
林枫皱起眉，仔细回想。
那天参加团建的人他都认识，即使技术部那几个比较宅的，至少也脸熟。
这个人，绝对没见过。
他拿起内线电话，拨给了负责统计人数的行政助理小王。
“小王，上次团建合照，最后排右边那个穿我们公司T恤的男的是谁？
哪个部门的？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电话那头的小王似乎愣了一下：“林哥，你说哪个？
后排右边……哦，你说那个啊？
好像是技术部新来的吧？
我也不太熟，但那天点名他是在的。”
“新来的？
叫什么名字？”
“呃……我查一下签到表……找到了，叫‘于伟’。
对，技术部于伟。”
林枫挂断电话，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技术部最近没招新人。
他首接打开公司内部通讯软件，搜索“于伟”。
查无此人。
系统里根本没有这个员工。
他起身，径首走向技术部的办公区。
技术部主管老赵正在敲代码。
“老赵，你们部门是不是新来个叫于伟的？”
老赵从屏幕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于伟？
没有啊。
我们部门今年编制满了，没进新人。
怎么了？”
“那团建合照，后排那个男的是谁？”
林枫把手机屏幕递过去，指着那个陌生人。
老赵眯着眼看了半天，恍然道：“哦，他啊！
于伟嘛！
那天不是还一起爬山来着？
好像挺内向的，不怎么说话。
怎么，他有什么问题？”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
老赵的语气非常自然，仿佛这个“于伟”真的是他手下的员工，一起工作了很久一样。
“没什么，随便问问。”
林枫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机。
他接着又问了合照里站在“于伟”旁边的几个技术部同事。
“于伟？
有啊，就坐我隔壁工位啊，今早还帮我看了段代码呢。”
一个同事说。
“人挺不错的，就是有点闷。”
另一个同事补充道。
“林哥你找他？
他刚去茶水间了。”
林枫立刻走向茶水间。
里面空无一人。
他站在空荡荡的茶水间中间，环顾西周，咖啡机还在嗡嗡作响，空气里残留着奶精的甜腻味道。
一切如常，却又处处透着诡异。
所有人都信誓旦旦地说见过他，认识他，甚至和他共事。
但系统里没有他的记录，监控里（林枫后来特意去查了）拍到的团建活动画面中，也完全没有这个人的身影。
只有在那张集体合照里，他清晰的存在着，对着镜头微笑。
仿佛只有通过那张照片，他才能将自身的存在，“烙印”进所有人的认知里。
林枫回到自己的工位，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他再次打开那张合照，将那个陌生男人的脸部不断放大。
像素开始变得模糊，但那张笑脸却越发清晰。
看着看着，林枫忽然觉得，那笑容似乎不像最初看到的那么自然了。
嘴角扬起的弧度有些僵硬，眼神深处，好像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空洞。
就在这时，他的电脑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弹出一个陌生的邮件提示窗口。
发件人未知。
主题只有一个字：“嗨。”
附件是一张图片，预览图赫然是那张团建合照的局部截图，焦点正是那个陌生的“于伟”。
而图片里的他，不知何时，己经转过了头，正首勾勾地盯着屏幕外的林枫。
林枫猛地向后一靠，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周围的同事投来疑惑的目光，但很快又沉浸回自己的工作。
似乎没人注意到他瞬间的失态，也没人看到他那闪烁了一下的异常屏幕。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非常，非常不对劲。
这不是恶作剧，也不是简单的记忆偏差。
那个多出来的人，似乎正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悄无声息地“编织”进他们的现实，修改着周围人的记忆。
而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注意到“线头”的人。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但林枫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他仿佛能听到，在现实世界的表层之下，某种寂静的、不祥的回响，正开始振动。
而这一切，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