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始天地混沌初开之际,第一个意识自虚无中苏醒。她没有形态,没有名字,
只是在无尽的时空中漂浮、感知。千年如一日,万年如一瞬。她目睹星辰诞生又陨落,
大陆裂变又聚合,生命出现又消逝。直到某一天,她忽然想要一个形态。于是混沌凝聚,
化作一个女子的形体——黑发如夜,肌肤似雪,眼眸中倒映着宇宙洪荒。初生的生灵见到她,
惊恐地称她为“魔女”。她没有反驳,因为这称呼与她无关。名字于永恒而言毫无意义。
魔女行走于新生的大地,见证了无数种族的兴衰。她见过巨龙统治天空,精灵建立璀璨文明,
矮人挖掘至地心深处。但这些辉煌最终都化为尘埃,被时间的长河吞没。漫长的岁月里,
她学会与元素对话,掌控能量的流动。她能够呼风唤雨,移山填海,
却无法理解那些短暂生灵心中的热情与执着。为何要挣扎?为何要创造?
最终不都是归于虚无吗?这种困惑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成了厌倦。永恒成了最沉重的枷锁。
林中相遇魔女站在万丈悬崖边,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第一次有了终结永恒的念头。
但永恒岂又是能轻易消解的,就算从这里一跃而下她也将毫发无损。“美丽的小姐!
”一个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她的思绪。魔女惊讶地回头,
看见一个年轻人正气喘吁吁地朝她跑来。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银甲,腰佩长剑,
看上去是个骑士。“您还如此年轻,为何要早早离开人世?”年轻人跑到她面前,
脸上写满担忧,“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我愿同您一起见证。”魔女面色古怪的看着他。
年轻?她比脚下这座山还要古老。但看着年轻人真诚的眼睛,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多少年来,无人敢这样与她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亚伦,亚伦·韦斯特。
”年轻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头灿烂的金发和湛蓝的眼睛,“我是个游侠骑士,正在周游列国。
您呢?”她沉默了。名字?她从未需要过。“我没有名字。”最终她如实回答。
亚伦惊讶地眨眨眼,随即笑道:“这怎么行!每个人都要有名字的。”他环顾四周,
此时微风拂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光影。“我在林中遇见您,
”亚伦思考片刻,眼睛忽然一亮,“就叫琳,如何?如林间清风,简单却美好。”琳。
这名字在她心中激起奇异涟漪。万年来,第一次有人为她命名。“跟我一起走吧,
”亚伦伸出手,眼神灼灼,“让我向您证明,生命值得活下去。”那一刻,
魔女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万年孤独让她疲惫不堪,
而这年轻人的热情像一道光照进了她早已沉寂的心湖。“好。”她听见自己说。
封印往昔为避免吓到这个年轻人,魔女决定暂时封印自己的力量和记忆。
她编织了一个孤女的身份——名叫“琳”的孤儿,四处流浪,无家可归。封印完成时,
她感到自己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最基本的自我保护能力。
万年的记忆被压缩成模糊的梦境,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悄然造访。两人结伴而行,
开始了在大陆上的漫游。亚伦是个理想的旅伴,乐观、勇敢且体贴。他带着琳穿越葱郁森林,
在星空下讲述古老传说;带她品尝市集上的蜂蜜糕点,
看她第一次尝到甜食时惊喜的表情;在雨中为她撑起披风,在寒夜中生起篝火,
轻声为她吟唱民谣。“你知道吗,”一天夜晚,亚伦望着篝火突然说,
“我总觉得你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不像普通人。”琳心中微微一惊,
但只是微笑:“我只是个流浪者,能有什么特别。”亚伦摇摇头:“不,
你说起古老传说时的神情,好像你亲眼见过似的。还有你偶尔流露出的悲伤...那么深沉,
不像你这个年纪该有的。”琳低头不语。封印的记忆在深处波动,像被石子惊扰的湖面。
“不过没关系,”亚伦突然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等你想说的时候,
自然会告诉我。”琳看着跳动的火焰,忽然问:“亚伦,你为什么选择做游侠骑士?
你看起来出身不凡。”亚伦的笑容淡了些:“我确实出生在贵族家庭。
但我看不惯某些贵作为...尤其是王国里的***和不公。所以我离开家,
想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他的理想主义让琳感到既可爱又担忧。
这世界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危险。三个月后,他们抵达了奥斯特王国边境。
这是一个不大但富裕的王国,以精美的丝绸和银器闻名。“我们需要补充物资了,”亚伦说,
“顺便我也接了个小任务,帮商人护送一批货物,报酬足够我们舒舒服服住几天旅馆了。
”琳点头微笑。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流浪生活,只要有亚伦在身边,哪里都是归处。
不祥预兆进入王城时,琳微微皱眉。街道整洁华丽,市民衣着光鲜,
但她隐约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气氛。路人的笑容似乎勉强,巡逻的士兵数量异常之多。
“这王国似乎不如表面那么平静。”她轻声说。亚伦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
我们只停留几天就走。”他们入住了一家名为“银铃”的旅馆,干净舒适。亚伦安置好琳后,
便出门采购物资和联系雇主。琳在房间里整理行装时,心头莫名涌起一阵不安。她推开窗户,
看向街道。远处似乎有骚动,人群纷纷向主街涌去。“皇后出游!”楼下传来店家的吆喝,
“大家都去看热闹咯!”琳不喜拥挤,决定在旅馆等候亚伦。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亚伦迟迟未归。她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突然,旅馆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叫喊声。
“封锁街道!全面搜查!”一个威严的声音命令道,“有逆贼袭击皇后御驾!全城***!
”琳的心猛地一沉。她冲出房间,拉住正在慌张关门的店家:“发生什么事了?
”店家面色苍白:“疯了,真是疯了!据说有个外乡人袭击皇后车队!
现在卫兵正全城搜捕呢!”琳感到一阵眩晕。不会的,亚伦绝不会做这种事。
但为什么他还没回来?绝望时刻夜幕降临时,旅馆被粗暴地敲开。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闯入,径直走向琳。“你是亚伦·韦斯特的同伴?”队长冷冰冰地问。
琳站起身,强作镇定:“是的。他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亚伦·韦斯特因袭击皇后御驾,已被收押。”队长挥手,“带走!陛下要亲自审问同党!
”琳被粗暴地带走,关入了阴暗潮湿的地牢。无论她如何询问,
狱守只是冷笑:“明天你就知道了,叛逆者。”那一夜漫长而煎熬。琳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
试图用残存的感知力寻找亚伦的气息,却一无所获。封印的力量限制了她,
此刻她与普通女子无异。第二天清晨,琳被拖出地牢,押往广场。
当她看到广场中央搭建的高台和绞刑架时,几乎晕厥。广场上人山人海,
民众被士兵拦在外围。高台上,
华丽宝座中坐着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子——奥斯特王国的皇后塞西莉亚。她容貌美艳,
眼神却冰冷残酷。“带逆贼!”塞西莉亚一声令下。亚伦被五花大绑地带了上来。
他满脸淤青,步履蹒跚,显然受过严刑。但当他看到琳时,眼中闪过深深的爱与痛。“陛下!
”亚伦突然高声喊道,声音嘶哑却清晰,“我与这女子只是同行旅伴,
她对我的行为一无所知!求您仁慈,放过无辜之人!”塞西莉亚皇后冷笑:“无辜?
叛逆者的同党,何来无辜?”她站起身,面向民众,“奥斯特的子民们!看看这个外乡人,
他昨日竟敢对本皇后不敬,甚至动手袭击御驾!此等逆贼,该当何罪?”“处死!处死!
”人群中有人带头呼喊。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挣扎着想要冲向亚伦,
却被士兵死死按住。“亚伦!告诉他们这是误会!”她哭喊着。亚伦望向她,
嘴角扯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活下去。”为了保全骑士最后的体面,
只见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涌出。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场面顿时大乱。
皇后尖叫着命令侍卫控制局面,刽子手匆忙上前检查亚伦的情况。
琳眼睁睁看着爱人的身体软倒,蓝色的眼睛失去光彩,却仍望着她的方向。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魔女归来琳跪倒在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记忆的封印在极致的痛苦中崩裂,万年往事如潮水般涌回脑海。她是天地间的第一个魔女,
魔法本身的化身。她曾赐予人类魔法的权柄,看着他们从孱弱种族成长为大陆的主宰。
她本已厌倦永恒,封印记忆以凡人身份重新体验生命,却没想到会遇到亚伦,
体验到这短暂却璀璨的爱。而现在,他们夺走了他。琳——不,
现在她是魔女了——缓缓站起身。周围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玻璃,模糊而不真实。
她看着高台上惊慌的皇后,看着周围不知所措的士兵,看着远处窃窃私语的民众。
“亚伦·韦斯特,”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传遍整个广场,“是怎么被定罪的?
”皇后塞西莉亚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
竟下意识回答:“他、他当街袭击御驾...”“谎言。”魔女轻轻一挥手,
广场上空突然浮现出幻象——昨日的场景重现:亚伦采购完毕,正准备返回旅馆。
突然皇后车队经过,塞西莉亚看见了英俊的年轻骑士,命令侍卫将他带来。“外乡人,
我看上你了。”幻象中的塞西莉亚说,“做我的情人,保你荣华富贵。
”亚伦礼貌而坚定地拒绝:“感谢陛下厚爱,但我心已有所属。
”塞西莉亚恼羞成怒:“不识抬举!给我拿下!”亚伦为自卫动了手,
击倒两名侍卫后突围逃走,却最终还是被抓获。幻象消失,广场上一片死寂。民众面面相觑,
不敢相信他们敬爱的皇后竟如此不堪。塞西莉亚脸色铁青:“妖术!这是妖术!侍卫,
拿下这个女巫!”士兵们冲向魔女,却在距离她三尺之外被无形屏障弹开。
“我曾赐予人类魔法,”魔女的声音响彻广场,不再压抑的力量让天地变色,“而今,
你们用这份礼物行恶。”她走向亚伦的遗体,轻轻抚摸他已冰冷的脸颊。一滴眼泪落下,
在那苍白的皮肤上化作晶莹的钻石。“你为我取名琳,希望我如林间清风般感受世界的美好。
”她低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但你走了,这世界于我再无意义。”魔女抬起头,
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皇后,扫过惊慌的士兵,扫过沉默的民众。“奥斯特王国,
”她的声音如寒冬般凛冽,“你们的皇后为私欲害死无辜,你们的法律不分黑白,
你们的沉默即是共犯。”她抱起亚伦的遗体,一步步走向城外。无人敢阻拦,无人能阻拦。
在城门外,她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城。“我以原初魔女之名宣告:奥斯特王国将迎来末日。
不是迅速的毁灭,而是漫长的煎熬。你们将在自己种下的恶果中慢慢腐烂,
直到最后一个灵魂在绝望中忏悔。”魔女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留下的诅咒如黑云般笼罩奥斯特王国上空。往昔回响魔女抱着亚伦的遗体,
走向远离人烟的深山。每一步都沉重如铅,万年的记忆与刚刚经历的痛苦交织在一起。
她找到一处隐秘的山谷,百花盛开,溪流潺潺,如世外桃源。轻轻将亚伦放在花丛中,
她跪坐在他身边,终于允许泪水自由流淌。“为什么?”她对着寂静的山谷发问,
“为什么我要封印记忆?为什么我要遇见你?为什么我要体验这刻骨铭心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