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圣玛丽精神病院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站在秋日惨淡的阳光下,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证明——临床治愈。五年,
五年的时光从我的人生中被剜去。我颤抖着双手伸向胸膛,指尖靠近心脏。
这里是一片冰冷的空洞。1.在医院门口,我打了辆车,前往机场。上车后,
我把脑袋靠在车窗上,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跟五年前一样。我还记得那天的雨,
冰冷刺骨。“带她走。在她没有学会控制自己的疯狂之前,不准出来!
”顾晨的声音毫无温度,语气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父亲苍老的哀求声被雨声吞没。
母亲晕倒在湿漉漉的台阶上。而我,像是一件被丢弃的洋娃娃。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架着我的胳膊强行将我带走。注射器的针尖没入皮肤,我感觉好困好困。
时间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顾晨搂着苏莹莹转身离去,毫无犹豫。决绝得像一把开刃的刀。
“小姐,机场到了。”司机的声音将我带回现实,我木然起身下车。2.五年。
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足以让炽热的爱恋焚毁成灰烬,让鲜活的灵魂化作枯井。
那个被叫做“林秋”,会哭会笑,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女孩早就死了。死在五年前,
死在无数次的电击疗法,药物控制和孤独寂寞的绝望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救我。
机场的雨有些大了,我等的航班还没来。行人向我投来异样地目光,我从包里拿出镜子。
镜中的人,脸色苍白,面无人色。就像,就像是一具勉强拼凑起来,学着模仿正常人的木偶。
3.江海市。机场的玻璃映照出我苍白消瘦的影子,宽大的破旧外套空荡荡地挂在我身上。
从机场走出,熟悉的城市感扑面而来。原本一片死寂的眼睛里,忽地多了几分生气。下一秒,
我又感受到这座城市带着的疏离感。“哟,这不是林大小姐吗?精神病治好了?
”尖锐的女声刺入耳膜。像正在合拢的精神病院大门。我抬眼,
正是几个曾经围着她和顾晨转的所谓的“朋友”。
如今它们的脸上只剩下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怎么还好意思回来?
还想纠缠顾晨哥吗?”“听说精神病院里头...,哼,
怕不是早就被...”“离莹莹姐远一点,别再发疯害人!”恶语如同淬了剧毒的银针,
密密麻麻扎过来。若是以前,我一定会据理力争或是伤心欲绝。但现在,
我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表演。我不在乎。
我拖着自己小小的行李箱,一步一步步入人海。这些声音早已被我远远地抛在身后。
我发过誓:我再也不会让这些刺穿,我满是伤痕,无数次结痂的心防。
4.林家的别墅依旧富丽堂皇。却又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死寂。母亲正好出门,
一看便看到我。她的眼圈瞬间变红,踉跄冲上前想要抱我,却又怯生生停住手。
我知道:她是怕我被碰碎掉。“秋秋,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母亲领着我进屋,父亲坐在沙发上,
看着报纸。“在家好好休息......别再惹出是非了,林家多少还是要脸的。
”我向父亲点点头,轻轻笑了笑。他的眉头紧锁,报纸拿反了。
我知道他们在怕什么:怕我再次“发疯”,怕我得罪顾晨。怕林家这艘本就风雨飘摇的船,
会因为她而彻底打败。5.深夜。我反锁房门,打开陪了我五年的旧笔记本。我看向屏幕,
屏幕中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庞。熟练登上一个加密邮箱,
我快速敲下一行字:“11月13日,大雨。我回来了,安哦。”收件栏处,
是一个名为“MO”的联系人,他的头像永远是灰色。似乎从来都没有上过线。五年来,
她发出的所有短信都石沉大海,没有半分回响。我怔怔地望着那片灰。
仿佛这是唯一能够吞噬我所有痛苦和绝望的黑洞。6.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向窗外望去,
夜色依旧是一片漆黑。楼下传来父母极力克制、却愈发激烈的争吵声。“...都怪你!
当初要不是你非要去攀附顾家,小秋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顾家当初也是同意的,明明是她自己不争气,疯了似地想杀苏莹莹!”“她说了没有!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自己的女儿?”“顾晨亲眼所见!苏家那边咬着不放!我能怎么办?!
现在好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回来了。”父亲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顾晨和苏莹莹马上就要订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现在只要再出半点差错,
我们全家都得完蛋!”争吵声像冰冷的潮水,透过地板缝隙漫上来,慢慢将我淹没。
我蜷缩着身体,靠在房门上,双手用力捂紧耳朵,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那些被药物强行压制下去的记忆碎片又开始翻腾——掉落的水果刀,苏莹莹惊恐扭曲的脸,
以及,顾晨那双盛满暴怒和失望的眼睛......脑海中翻搅着疼痛,“啊”,
我捂着脑袋,忍不住痛叫出声。泪水顺着我的眼眶滑下,为什么?我没想杀她。
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愿意相信?7.翌日,清晨。我捂着脑袋走下楼,母亲看到我,
惊慌失措地望向电视,寻找遥控器想要关掉。但已经晚了。
财经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客厅中:“...本台最新消息,
顾氏集团总裁顾晨先生与苏氏千金苏莹莹小姐的订婚仪式已正式提上日程,
计划将于下月十六日在滴水湖畔酒店进行。”“据悉,
此次联姻将进一步巩固两大集团的战略合作......”“滴水湖畔”,
我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个熟悉的地名。我端着水杯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几滴热水溅在手背,微微的灼烧感提醒我: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现实。8.很久很久以前,
我记不清多久了。我无数次拽着顾晨的胳膊,指着杂志上的滴水湖畔的图片,
满怀梦想地憧憬:“顾晨,顾晨,我们以后就在这里结婚好不好?”“面朝大海,日落熔金,
多浪漫啊!”那时的他在干嘛呢?他忙着处理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
不耐烦地蹙了蹙眉,语气敷衍道:“秋秋,别闹了,我现在很忙。”我闻言,
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讪讪地缩回手,看着他的侧脸,小声道:“哦,好吧,那你先忙,
要注意身体哦。”他没有回复我,继续忘我地处理文件。9.记忆的碎片带着锋利的边缘,
划过心底最深处的荒芜。我垂下眼睫,试着掩去所有的情绪。母亲几乎是扑了过来,
她搂着我,紧张地打量我的神色:“秋秋,你...你别看电视上面乱说...你饿不饿?
妈妈给你做点甜点吃。”“不用麻烦了,妈。”我努力平复心情,装出没有一丝波澜的样子。
“我喝点水就好。”我拿起水壶,慢慢倒了一杯温水。转身离开时,
我能感觉到母亲那如影随形,夹杂着担忧恐惧的目光,牢牢黏在背上。
“妈”我在楼梯口停住,强压着眼眶中的泪水,没有回头。“我没事,你看电视吧,
我先上楼了。”回到房间,我把头埋在枕头里,放肆地哭着。林秋啊林秋,
你不是发誓不会再哭泣吗?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10.网络的记忆远比人类的记忆更持久更恶毒。顾苏联姻的消息一出,
五年前那桩“林氏千金因爱生恨,持刀欲弑情敌”的旧闻立刻被翻出。
网络上讨论的沸沸扬扬,将我的人生贬得一文不值。
各种不堪入目的推测和诅咒再次塞满我的社交账号和短信收件箱。
我面无表情地一条条删除、拉黑,然后点开一个海外建筑论坛。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好像是身体下意识的行动。
习惯性地浏览网站上面发布的项目图片和学术文章。只有在看到某个特定设计风格的作品时,
我死寂的眼底,才会掠过一丝极其微弱,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亮。11.一夜无眠,翌日。
晌午,母亲正在厨房做午饭,玄关处传来动静。我连忙迎上去,想看看是谁。门打开,
我的脚步瞬间僵在原地,血液在这一刻凝滞不再流动。父亲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顾晨。
他为什么来了?顾晨的身形挺拔而欣长,剪裁完美的西服衬得他肩宽腰窄,气场迫人。
五年的时光似乎格外厚待他,为他增添更多成熟的魅力和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他的目光掠过客厅,极其短暂地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淡漠,疏离,
像是在看一件陌生且无关紧要——打碎就可遗弃的花瓶。
父亲脸上堆着略显急促的笑:“顾总,真是吗,麻烦你亲自跑上一趟,
这份文件我这就去取...”“无妨,苏伯父。”顾晨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带着公事公办的冷硬。母亲紧张起身,下意识挡在我的身前。父亲领着顾晨去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实,我坐在餐厅,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父亲寻找文件的窸窣声。随后,
二人对项目进行简短的交谈。顾晨的声音冷静,条理清晰,似乎掌控一切。
大概十来分钟左右,二人交谈完毕下楼。母亲连忙起身,
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顾晨,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
”顾晨的目光这下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仿佛在评估一个花瓶是否还有潜在风险。他嘴角轻轻勾了勾,弧度冰冷:“不必了,苏阿姨,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那是不可能的。”说罢,他径直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向门口。
就在他手握住门把的瞬间,“慢着”,一道干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顾晨的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母亲猛地拽住我的手臂,
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眼中满是恐惧和哀求。顾晨深邃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带着一丝平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探究:“还想如何?林小姐。”陌生的称谓,像一道鸿沟,
冰冷的横亘在二人之间。我用力甩开母亲的手,转身上楼。片刻后,我从楼梯口走出,
手里捧着一个洁白无瑕的玉盒。盒子里的东西,曾几何时,我将它视若珍宝,
仿佛握住了通往幸福未来的钥匙。我走上前,直视他的眼睛,将盒子递向他:“我不欠你的。
”顾晨的视线在玉盒上停留两秒,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的让人无法捉摸。
他伸手接过盒子,我的指尖不可避免地与他冰凉的指尖相触。我像是被烫到一般快速缩回手。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盯着手中的盒子发呆,仿佛在回忆什么。良久,他抬眸望向我,
语气难辨:“你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垂下眼,没有回应。他终于转身离开,
没有再说一个字。母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几乎虚脱般靠在墙上。随即又强打起精神,
走过来轻轻拍拍我的背,眼圈通红:“秋秋,委屈你了...”我摇摇头,沉默地转身上楼。
委屈?不,早就没有感觉了。心死了,自然就不会觉得委屈。12.十八岁生日那天。
顾晨捧着一个玉盒,说是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条欧泊项链。
宝石上流动的光芒就像是极光在星空中流动。他知道我喜欢极光,我缠着他要去看过很多次。
他把项链挂在我的脖子上,凑在耳旁小声说道:极光,是宇宙送给地球的礼物。你,
是极光送给我的礼物。13.过了几天,母亲怕我待在家里无聊。让父亲动用旧日的关系,
给我找份工作,权当是出去透透气。在父亲的安排下,
我在一家私人美术馆得到一份画作修复助理的工作。这份工作需要极大的耐心和专注,
正好适合我。顺便也能让我离那些流言蜚语远一些。馆长是父亲的老友,对我颇为照顾,
但眼中的怜悯和谨慎同样明显。同事们大多都知道我的“事迹”,表面客气,
背后少不了窃窃私语、疏远孤立是我生活的常态。但我并不在意。我终日埋首在工作室里,
对着那些斑驳的古画,一笔一画极其耐心地填补岁月的缝隙。修复古画的时间里,
我过的很充实。也许我不仅是修复古画,更多的,是在修补我支离破碎的内心。
14.我没想到的是,苏莹莹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
苏莹莹以捐赠家族收藏的一幅印象派画作为由,指名要我来做接收鉴定。我和她,
在贵宾室里相视而坐。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却丝毫驱不散空气中凝结的冷意。
苏莹莹今天打扮的格外精致,一身香奈儿套装,价值不菲的钻石吊坠流光溢彩。她摘下墨镜,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来回巡视。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胜利者的微笑。“林秋,
真是好久不见。”她开口,声音娇柔,却带着针尖般的尖刺。“听说你康复了,
圣玛丽精神病院果然名不虚传。”我没有抬头理她,专注于手中的捐赠画作,
语气公事公办:“苏小姐,这幅画作的保存情况基本良好,捐赠协议在这里,请您过目。
”苏莹莹却不接话,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语气变得尖锐起来:“五年了,
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像条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
一有机会就又想钻出来碍眼?”“怎么?你以为你换个样子,装着可怜的模样,
顾晨就会看你一眼?”我握着文件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胸腔的怒火,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注视苏莹莹:“苏小姐,如果您对捐赠协议没有异议,
请在这里签字,我还有其他工作,恕不奉陪。”我的平静显然是激怒了苏莹莹。
她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轻视看扁的恼怒:“林秋,
你少特么给我装模作样!我警告你,离开顾晨远点!别再给我耍什么花样!”“不然,
五年前我怎么让你进去的,五年后我就怎么让你彻底消失!”***裸的威胁。
我只是想过平淡的生活,为什么总要这样难为我?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又猛地松开。我看着苏莹莹因为嫉妒而略显扭曲的美丽面庞。忽然觉得无比荒谬可笑。
我缓缓站起身,将文件轻轻放在苏莹莹面前的桌子上:“苏小姐,我的工作已经完成。
签字后,麻烦您联系工作人员,失陪。”说罢,我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径直离开贵宾室。
身后,传来苏莹莹气急败坏,压抑的咒骂声。我听得有些想笑,抬头向外走去,
发觉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15.美术馆周年慈善晚宴。馆长要求所有员工必须出席。
我本想称病,却被父亲忧心忡忡的电话劝服——不能再给林家“添麻烦”了。
我选了一条最不起眼的黑色长裙。将自己藏在宴会厅最偏僻的角落。只希望无人在意。
然而命运仿佛总爱捉弄我。顾晨和苏莹莹作为江海市最耀眼的名流情侣,自然是宴会的焦点。
他们一出场,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苏莹莹亲密地挽着顾晨的手臂。浅笑倩兮,顾盼生辉。
他们接受着众人的艳羡和祝福。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将自己彻底隐藏在阴影里。
一个痞里痞气年轻人从我面前走过,浑身散发着酒气。我认识他,他是馆长的侄子,
叫作朱子杰,向来嚣张跋扈。平时在馆里没少欺负员工,调戏女同事。他知道我的经历,
倒是收住胆子,没怎么骚扰过我。大概是怕我再次发疯。他端着一杯香槟,
不知怎么晕乎乎地凑到苏莹莹的跟前。说了几句赞美的话,举杯一饮而尽。“你认识林秋?
”苏莹莹突然问道。他做绅士模样,放下酒杯:“当然,那个精神病谁不认识。
”“那就好”,苏莹莹笑道。下一秒,“啪”的一声清脆耳光响彻整个宴会厅。
苏莹莹捂着脸,眼眶瞬间红了,泪珠欲落未落。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朱子杰捂着左脸,一脸懵逼的模样,
回过神后连忙解释:“苏、苏小姐,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夸赞几句你的美貌,
我...我什么也没干...”动静立刻引来周围的人。顾晨脸色一沉,大步上前,
将苏莹莹紧紧护在身后。馆长闻讯赶来,一看这情形,脸吓得惨白。
他连忙呵斥侄子:“混账东西!喝了几杯黄汤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赶紧给苏小姐道歉!
”朱子杰向来飞扬跋扈惯了,又被莫名冤枉。再加上众目睽睽之下吃了一巴掌,又羞又恼,
梗着脖子坚持道:“叔叔!我没错!我只是正常搭话夸赞几句,根本没有冒犯苏小姐,
明明是她...”“闭嘴!”馆长怒斥一声,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他转向顾晨连连鞠躬:“顾总,对不起对不起,年轻人不懂事,
我带他向苏小姐赔罪...”顾晨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他根本没去看馆长,目光冰冷得像冰锥一样狠狠钉在朱子杰身上:“你的意思是,
莹莹冤枉你了?”不等朱子杰回答,他已漠然开口,余光看向身后的黑衣人:“带下去,
让他清醒清醒。”黑衣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着朱子杰就往偏厅拖去。“你们干什么?!
凭什么抓人,还有王法吗?!”朱子杰惊慌失措地挣扎喊叫,却无济于事。周围鸦雀无声,
无人敢出面阻拦。谁都看得出,顾晨动了真怒。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头突然开始发痛。
五年前的记忆一下子涌进脑海。我的眼睛变得清明,我模糊记起来一些事。
我知道被顾晨带走意味着什么。五年前,她就亲身经历过他的惩罚。
那足以摧毁一个人所有的尊严和意志。眼看朱子杰就要被拖走,
恐惧和一种久违的、近乎本能的冲动压到了我。我猛地从角落里冲出来,张开双手,
挡在保镖面前。“住手!”今晚,全场的目光终于聚焦在我身上。
16.顾晨的视线也随之落在我的身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惊讶、审视、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暴戾。“林秋?”他缓缓开口,
声音低沉得可怕:“你要干什么?”我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
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我努力维持镇定:“顾总,我看见事情的全过程,
朱子杰只是正常搭话,什么也没有做。”苏莹莹躲在顾晨的身后,扯了扯他的手臂。
她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愈发可怜:“晨哥哥,
算了...也许他只是喝多了...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了解顾晨,她这话看似求情,
实则火上浇油。果然,顾晨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顾晨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林秋,五年不见,
你倒是学会替别人求情了?还是说...”他顿了顿,语气骤然锋利如刀:“今天这出戏,
根本就是你自导自演?是你指使他骚扰莹莹的?”他嗤笑一声,“想通过这种方式,
吸引注意?”他...竟然是这样想我的?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剧烈恶心感从胃部不断上涌。
原来,在他心里,我始终是那个——恶毒,疯狂,不择手段的女人。
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神奇地化作破罐破摔的绝望和嘲讽。我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悲凉。
“是啊,顾总您真是明察秋毫。”我抬眼,眼底是歇斯底里的疯狂。“都是我指使的,现在,
放开他,有什么冲我来!”我上前一步,几乎贴着顾晨,仰头看着他。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夹杂着义无反顾的决绝:“像五年前那样,打我啊!顾晨!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顾晨像是被我说中痛点,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猛地攥住我的手,
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一把将我狠狠拽向他怀里。“林秋!”他咬着牙,
带着渗人的怒火,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找死吗?”就在这时,
偏厅里传来朱子杰一凄惨的叫声,随即便是重物倒地的闷响。我浑身一颤,挣扎着想冲过去,
却被顾晨死死钳制。“看好她!”顾晨对另一个保镖说吩咐道。随后他放开我,
大步走向偏厅。宴会不欢而散。朱子杰被打成重伤,直接送进了急诊。馆长吓得面如土色,
却连一句抱怨都不敢有。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到家后,
我冲进浴室一***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热水冲刷自己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手腕上被顾晨攥过的地方,留下一圈清晰的,触目惊心的青紫。17.第二天傍晚。下班后,
想起昨天的破事。我刻意绕远路,来到滴水湖边散心。冰冷的海风吹到身上,
连着心中的苦闷和恐惧一同吹散。一辆黑色宾利毫无征兆停在我的身前。顾晨从从车上下来,
身后跟着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径直走上前,我被吓得连连后退。“林秋,你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