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饥饿的滋味

黄土根脉 晴空星茗 2025-09-07 12: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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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铁犁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却贫瘠的池塘,漾开的涟漪是短暂的喜悦,随即被更深沉的现实吞没。

那一声声洪亮的啼哭,在最初的欣喜过后,很快便在陈老耿和陈秦氏耳中化作了另一种声音——一种对粮食最首接、最急迫的索求。

陈秦氏的奶水下来的并不顺畅,或者说,她那长期处于半饥饿状态的身体,根本无法分泌出充足的乳汁来满足一个新生儿贪婪的需求。

最初的几天,小家伙还能吮吸出些许稀薄的初乳,但很快,他便开始因为饥饿而更加频繁、更加焦躁地啼哭。

那哭声不再洪亮,变得嘶哑而绝望,小脑袋不停地在她胸前蹭着,小嘴徒劳地吮吸着,每一次落空,都会引发更剧烈的挣扎和哭嚎。

陈秦氏的心被那哭声撕扯着。

她抱着孩子,在冰冷的土炕上不停地变换姿势,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试图用摇晃和声音安抚他,但一切都是徒劳。

饥饿是最原始、最无法欺骗的感受。

她自己的肚子也空落落地烧灼着,生产耗尽了她最后的气血,却没有足够的食物来补充。

她看着怀里哭得声音嘶哑、小脸通红的儿子,眼泪无声地掉下来,滴在孩子滚烫的额头上。

“娘的错…是娘没本事…”她喃喃着,声音干涩,带着无尽的愧疚和无力。

陈老耿蹲在灶房门口,听着屋里母子俩的动静,脸上的皱纹像是又深刻了几分。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角落里那个半人高的粗陶缸前,掀开盖子。

缸底只剩下薄薄一层泛黄的高粱面,旁边一个小点的瓦罐里,是见底的小米。

这就是全家所有的口粮。

他沉默地舀出小半碗小米,又小心翼翼地掺和进更多的野菜干和麸皮,准备熬糊糊。

锅里的水很快沸腾,那点可怜的小米和大量的野菜麸皮在滚水里翻腾,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清苦和霉味的特殊气息。

这就是陈秦氏的主要饭食,也是婴儿乳汁的来源。

糊糊熬好了,陈老耿盛了相对稠的一碗,端进里屋。

陈秦氏接过碗,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默默地吃起来。

那糊糊剌嗓子,没什么味道,只是为了填满胃袋,为了能挤出一点点奶水。

她吃得很快,几乎吞咽,仿佛吃下去的不是食物,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吃完了,她抱着孩子,轻轻拍着,期盼着。

孩子似乎嗅到了什么,哭声稍歇,小嘴又开始嚅动。

可是,那点可怜的糊糊转化成的奶水微乎其微,不过片刻,吮吸再次变得徒劳,更猛烈的哭声再次爆发,带着被欺骗后的愤怒。

陈老耿在门外,听着那哭声,一拳狠狠砸在土墙上,震下些许灰尘。

他眼里布满血丝,一种雄性无法养活妻儿的巨大挫败感攫住了他。

他烦躁地在小小的院子里踱步,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出点什么。

但家徒西壁,除了农具和几件破旧的家具,一无所有。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院角鸡窝里那只唯一的老母鸡身上。

那是陈秦氏好不容易养着下蛋换盐的宝贝。

他犹豫了片刻,眼中闪过挣扎。

但屋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

他咬了咬牙,走过去,伸手从鸡窝里摸出今天刚下的、还带着温热的那枚鸡蛋。

他拿着那枚小小的、圆润的鸡蛋,仿佛握着全家的希望。

他快步走进灶房,烧水,将鸡蛋磕进碗里,搅散,冲成一碗稀薄的蛋花汤。

他甚至没舍得全用,留了一小半在碗底。

“秀芹,快,把这个喝了。”

他把碗递给妻子,声音有些急促。

陈秦氏看到那碗飘着几缕蛋花的汤,愣了一下。

“他爹,这蛋是…别说了,快喝!”

陈老耿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陈秦氏不再说话,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那碗珍贵的蛋花汤。

温暖的汤汁滑过喉咙,带来一丝久违的荤腥气。

她喝得很干净,连碗边都舔了。

也许是蛋花汤起了作用,也许是母亲的焦虑情绪传递给了孩子,孩子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变成委屈的抽噎,最后终于含着***,疲惫地睡去。

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陈老耿和陈秦氏同时松了口气,屋里陷入了短暂的、珍贵的宁静。

然而,这样的宁静是用牺牲换来的。

第二天,没有鸡蛋去换盐了。

陈老耿默默地往菜汤里多撒了一把腌菜的粗盐粒子。

接下来的几天,陈老耿试图像变戏法一样从空荡荡的家里变出食物。

他去了自留地,但地里的野菜刚冒头就被挖光了,他只能挖回一些更老、更苦的野菜根。

他甚至偷偷去河边捞过水草,但那东西腥气重,吃多了拉肚子,根本无法果腹。

孩子的***暂时缓解了一点,但大人的饥饿感却与日俱增。

陈老耿每顿饭吃得越来越少,把稍微稠点的糊糊都留给妻子。

他明显瘦了下去,眼眶深陷,走路时脚步有些虚浮。

陈秦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开始偷偷把自己的糊糊再分出去一些,谎称自己吃饱了。

饥饿成了这个家里看不见的第三个成员,无处不在。

它藏在空荡荡的米缸里,藏在越来越稀的糊糊里,藏在陈老耿沉默却日益嶙峋的背影里,藏在陈秦氏干瘪的***里,更藏在婴儿一旦醒来就永不餍足的啼哭里。

这天下午,赵大娘挎着个小篮子过来看看孩子。

她一进门,就感受到屋里那股压抑的气氛。

陈秦氏强打着精神招呼她,但苍白的脸色和深陷的眼窝瞒不住人。

孩子醒着,倒是没哭,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但明显比刚出生时瘦了些,脸蛋也不那么圆润了。

赵大娘叹了口气,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里面是五六个鸡蛋和一小包红糖。

“拿着,给秀芹补补身子。

月子里可不能亏空了,不然一辈子落下病根。”

陈秦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陈老耿站在一边,脸上***辣的,又是感激又是羞愧,讷讷地道:“这…这怎么好意思…乡里乡亲的,说这干啥!”

赵大娘摆摆手,“孩子咋样?

奶水还够吗?”

陈秦氏羞愧地摇摇头。

赵大娘凑近看了看孩子,又摸了摸陈秦氏的额头,低声道:“光吃这些糊糊野菜不行。

得想想办法,弄点有油水的东西。

哪怕是一条小鱼,一口肉汤,都比什么都强。”

赵大娘的话像针一样扎在陈老耿心上。

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

粮食就那么多,工分换来的口粮永远不够吃。

去打猎?

他没家伙式,也没那手艺。

去偷去抢?

他陈老耿一辈子老实巴交,宁可饿死也干不出这种事。

夜幕再次降临。

孩子吃了些奶,又喝了点米油(陈老耿把熬糊糊时最上面那层稀薄的浆水小心撇出来的),总算睡踏实了。

陈老耿却毫无睡意。

他悄无声息地爬起来,披上那件破旧的夹袄,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到院子里。

春夜的寒气瞬间包裹了他,他打了个冷颤,抬头望去。

夜空清澈,繁星满天,像无数双冷漠的眼睛,俯视着这片饥饿的大地。

西周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偶尔掠过光秃秃的树梢。

他的目光越过低矮的土墙,望向村外那一片在夜色下黑沉沉的无边无际的原野。

那片土地,他祖祖辈辈耕种的土地,此刻沉默着,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它既能生长出养活人的庄稼,却也在这青黄不接的时节,露出了最严酷的面容。

赵大娘留下的鸡蛋和红糖是雪中送炭,但能吃几天?

吃完了又怎么办?

孩子的哭声,妻子憔悴的面容,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必须想到办法。

他必须弄到食物。

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第一次被逼到了生存的绝境。

他死死盯着黑暗中的原野,一个模糊而危险的念头,如同夜行的野兽,开始在他被饥饿和焦虑烧灼的心里悄然滋生。

他究竟能想到什么办法?

那黑沉沉的原野里,除了黄土和还未成长的庄稼,难道还藏着什么能维系生命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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