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老宅客厅的梨花木桌上时，桌腿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像是不堪重负的叹息。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地打在雕花窗棂上，

把原本就昏暗的客厅衬得更显压抑。“还在写？”陈屿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过来，

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在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把其中一杯推到林微面前，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带着刚从厨房出来的暖意，

“这老房子的光线太差，盯着屏幕久了眼睛会累。”林微抬头冲他笑了笑，

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她的电脑屏幕上，

留在悬疑小说《镜缚》的第三章——女主角苏晚在古宅里发现了一面嵌在红木镜框里的铜镜，

指尖刚碰到镜面，就听见身后传来若有似无的脚步声。“灵感来了就停不下来嘛。

”她啜了一口热可可，甜腻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驱散心底那点莫名的寒意，

“你看这段，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好像……不够真实。”陈屿俯身凑过去，

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老宅特有的霉味，萦绕在林微鼻尖。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

指尖轻轻点了点“铜镜”两个字：“或许是你没见过真正有‘故事’的古镜。

楼上阁楼里有一面清代的雕花铜镜，明天我带你去看看，说不定能给你点启发。

”林微眼睛一亮。作为悬疑小说作者，她对这类带着历史痕迹的旧物向来没有抵抗力，

更何况是可能藏着故事的古镜。她放下杯子，伸手勾住陈屿的手腕：“真的吗？

那明天一早就去！”陈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的温柔像化不开的浓墨：“急什么？

今晚先好好休息。这老宅晚上不太平，别到处乱跑。”林微以为他是在故意吓唬自己，

吐了吐舌头没当回事。可她没注意到，陈屿说这话时，目光掠过窗外的雨幕，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当晚，林微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起初她以为是雨声，

可仔细听了听，却发现那声音比雨声更沉闷，像是有人穿着厚重的布鞋，

一步一步地踩在木质楼梯上，“咚、咚、咚”，节奏缓慢又沉重，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跳上。她猛地睁开眼，卧室里一片漆黑，

只有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那脚步声还在继续，

从楼梯一直往卧室这边来，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外。林微屏住呼吸，

攥着被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能清晰地听见门外传来的“呼吸声”，

不是正常人的气息，而是像破风箱一样，带着潮湿的霉味，断断续续的。“陈屿？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发颤。话音刚落，

门外的呼吸声和脚步声瞬间消失了，只剩下窗外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地响。林微愣了几秒，

连忙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跑到门口，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里空荡荡的，

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亮着，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什么都没有。她正疑惑着，

身后突然传来陈屿的声音：“微微？怎么站在门口？”林微吓了一跳，

回头看见陈屿穿着睡衣，揉着眼睛站在卧室门口，头发有些凌乱。她连忙扑进他怀里，

声音带着哭腔：“刚才有人在门外，还有脚步声，你听到了吗？”陈屿轻轻拍着她的背，

语气带着安抚：“没有啊，我一直没听到动静。是不是你写小说太入迷，做梦了？

”他低头看了看她的脚，皱了皱眉，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回床上，“地上凉，别光着脚。

这老宅年代久了，木楼梯受潮会变形，有时风一吹就会发出声音，别自己吓自己。

”林微靠在陈屿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心里的恐惧渐渐消散了些。可她总觉得不对劲，

刚才的声音那么真实，绝不是风声能解释的。第二天一早，林微醒来时，

陈屿已经不在卧室了。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看见陈屿正在客厅整理测绘工具，

桌上还放着刚买的早餐——豆浆和油条，还是热的。“醒了？先吃早餐，

吃完带你去阁楼看铜镜。”陈屿抬头冲她笑了笑，把一根油条递到她手里。林微接过油条，

咬了一口，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指着卧室门问：“陈屿，你昨天晚上有没有检查过门？

我总觉得昨晚的声音不是错觉。”陈屿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说：“检查过了，

门好好的，没什么问题。可能是你最近没休息好，精神太紧张了。”他转移话题，

拿起放在桌上的手电筒，“快吃，吃完去阁楼。那面铜镜藏在角落里，得好好找找。

”林微虽然还有疑虑，但看着陈屿的样子，也没再多问。吃完早餐后，

陈屿拿着手电筒在前边带路，林微跟在他身后，沿着狭窄的楼梯往阁楼走。

楼梯的木质扶手积满了灰尘，林微扶着扶手往上走时，指尖沾了一层灰黑色的污垢。

楼梯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不知道是从哪里飘来的。

“到了。”陈屿停下脚步，推开了阁楼的门。阁楼里比想象中更昏暗，

只有屋顶的破洞透进来几缕阳光，照亮了空中飞舞的尘埃。里面堆满了旧物，

有积灰的木箱、破损的桌椅，还有几个用布罩着的大物件，看起来像是老式的家具。

陈屿打开手电筒，光束在阁楼里扫来扫去，

最后停在了角落里一个被布罩着的物件上：“应该就是那个了。”他走过去，

小心翼翼地掀开布罩——布罩上满是灰尘，被掀开的瞬间，

扬起的灰尘让林微忍不住咳嗽起来。等灰尘散去，一面雕花铜镜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面铜镜比林微想象中要大，直径大概有半米，镜框是红木做的，上面雕着缠枝莲纹样，

虽然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褪色，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镜面有些模糊，

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却能隐约照出人的影子。“这就是清代那位官宦小姐的陪嫁？

”林微走到铜镜前，好奇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镜面，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她刚才触碰到镜面的瞬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爬，

而且还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有人对着她的耳廓呵了口气，带着潮湿的霉味。

“怎么了？”陈屿注意到她的异样，连忙走过来。林微摇了摇头，

又试探着碰了碰镜面——这次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刚才的叹息声也像是错觉。“没什么，

可能是镜面太凉了。”她笑了笑，试图掩饰刚才的异样，“这镜子真好看，

就是镜面有点模糊。”陈屿看着铜镜，眼神有些复杂：“这镜子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

当年那位小姐难产去世后，这镜子就一直放在这里，没人动过。”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也是查资料的时候偶然看到的，这次带你来，一方面是想让你看看古镜，

另一方面也是想测绘一下阁楼的木构，这老宅的木构很有研究价值。

”林微没注意到陈屿语气里的不对劲，她正专注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镜面虽然模糊，

却能清晰地照出她的轮廓，甚至比她本人更“鲜活”。她眨了眨眼，镜中人也跟着眨眼，

可她总觉得镜中人的动作慢了半拍。“你看，我眨眼的时候，镜中人好像慢了一点。

”林微指着铜镜对陈屿说。陈屿凑过去看了看，笑着说：“是你的错觉吧？镜面模糊，

视觉上会有延迟。别想太多，你不是要找灵感吗？多看看，说不定能写出更好的故事。

”林微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不再纠结，拿出手机对着铜镜拍了几张照片，

打算回去后好好研究一下。从阁楼下来后，林微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镜缚》的创作中。

她把在阁楼里的经历写进了小说里，女主角苏晚在触碰到古镜后，开始频繁地做噩梦，

梦见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站在镜子前，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支木簪，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写着写着，林微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便起身去厨房倒水。路过客厅时，她无意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老宅的夜晚格外安静，除了窗外的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林微倒了杯水，正准备回卧室，

突然听见阁楼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有人在挪动东西。她心里一紧，想起昨晚的脚步声，

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可转念一想，陈屿就在隔壁卧室，应该没什么事。可那响动越来越大，

还夹杂着女人的低泣声，让她不得不重视起来。林微拿着水杯，轻手轻脚地往楼梯走去。

走到楼梯口时，她听见那低泣声越来越清晰，确实是从阁楼传来的，

而且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像是一个女人在自言自语。

“你为什么不救我……我等了你这么久……”林微的心跳开始加速，

她握着水杯的手因为用力而有些发抖。她站在楼梯口，不敢往上走，也不敢喊陈屿，

生怕惊扰了楼上的“人”。就在这时，隔壁卧室的门开了，陈屿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看见站在楼梯口的林微，皱了皱眉：“微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站在这里干什么？

”林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跑过去，指着阁楼的方向，

声音发颤：“阁楼……阁楼里有声音，好像是女人在哭。”陈屿的脸色变了变，

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是吗？我怎么没听到？可能是风声吧，这老宅的窗户不严实，

风一吹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他拉着林微的手，把她往卧室带，“别管了，快回去睡觉，

明天还要早起呢。”林微被陈屿拉着往卧室走，

可她总觉得不对劲——刚才的低泣声那么清晰，绝不是风声。而且陈屿的反应也很奇怪，

他好像早就知道阁楼里有动静，却一直在掩饰。回到卧室后，林微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脑子里全是刚才的低泣声和陈屿奇怪的反应，越想越觉得害怕。

她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悄悄放在了枕头底下——她想，如果今晚再听到什么动静，

一定要录下来。迷迷糊糊中，林微终于睡着了。可没睡多久，她就被一阵脚步声吵醒了。

这次的脚步声比上次更清晰，就在卧室门外，一步一步，缓慢又沉重，

和她在小说里描写的一模一样。而且她还听见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咔哒、咔哒”，

像是有人在试图打开房门。林微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她能感觉到，

门外的“人”正在透过门缝往里看，那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浑身发冷。

她想起枕头底下的手机，悄悄伸出手，按下了录音键。就在这时，门外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