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时没哭。产婆倒提着我拍***。我憋着气装死。心里直骂娘。疼死我了，

这老虔婆手劲儿真大。但我不能哭。一哭，就露馅了。我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胎穿到这个叫“大荒”的鬼地方。空气里飘着肉眼可见的灵气光点。可我娘是个凡人。

生我的地方是间四处漏风的破草棚。产婆还在拍，越来越急。“怪了！这孩子怎么不哭？

”我娘虚弱的声音响起：“王…王阿婆，孩子…孩子给我看看…”我趁机睁眼。草棚顶。

枯黄的草杆支棱着。缝隙里透出灰蒙蒙的天。像一块脏了的破布。产婆把我递过去，

嘀咕：“是个丫头片子，还不会哭，怕不是个傻的。”我娘把我搂进怀里。很瘦，骨头硌人。

但怀抱很暖。她手指颤抖着，碰了碰我的脸。“不傻…我的孩子，不傻…”她低头看我。

一张苍白憔悴的脸。汗水浸湿了头发，粘在额角。眼神却亮得惊人。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温柔。我心里那点烦躁，突然就没了。算了。当个傻孩子，就当吧。

至少先活着。我张开嘴，象征性地“哇”了一声。声音不大。产婆松了口气：“哎哟，

可算哭了！吓死老身了！没事了没事了，母女平安！”她拿了几个铜板，喜滋滋地走了。

草棚里只剩下我和我娘。她抱着我，轻轻晃着。哼着一支不成调的曲子。很轻，很哑。

我累极了。闭上眼睛。意识沉下去之前，我“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我娘头顶，

悬着一根细细的、灰白色的线。像一根快要烧尽的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短。

我娘姓柳。村里人都叫她柳娘子。她是个孤女。被村里一个老猎户捡回来养大。

老猎户去年进山，再没出来。我娘就一个人守着这间破草棚。日子更难了。那根灰白的线，

一直悬在她头顶。越来越短。我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阻止它变短。我只能尽量不给她添麻烦。我不哭闹。饿极了才哼哼两声。

拉撒都忍着，实在忍不住才弄脏尿布。我娘很惊讶。“我家晚照，真乖。”她给我起了名字。

金晚照。她说生我的时候，天边最后一点晚霞照进了草棚。很美。名字很美。现实很糟。

她没奶水。米汤稀得能照见人影。那根灰线，缩短的速度更快了。我急得要命。那天，

她抱着我去河边，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捞到点小鱼小虾。河边风大。她咳了几声，

瘦弱的肩膀抖得像风里的叶子。头顶的灰线，猛地短了一大截！几乎只剩下一丁点！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股莫名的恐慌攫住了我。不行！不能这样！我不想再当孤儿！

这个念头强烈到几乎爆炸。就在这时，我“看”到河面上空，

聚集起一小片不正常的暗沉水汽。很小，只有脸盆大。它们飞快地凝结。“啪嗒！

”一滴冰凉的水珠，精准地砸在我娘干裂的嘴唇上。她愣了一下，下意识舔了舔。紧接着。

“啪嗒！啪嗒！”更多的水滴落下。只淋湿了她和我周围一小圈地皮。其他地方，依旧干燥。

我娘惊呆了。仰头看着那片诡异的小雨云。又低头看我。

我正死死盯着那根只剩下一点点的灰线。别断！求你了！别断！那场只笼罩她一个人的小雨，

似乎带来了点生机。灰线缩短的速度，慢了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我娘抱着我，

在河边呆立了很久。直到那朵小雨云散去。她把我搂得更紧。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

“晚照…是你吗？”我没法回答。只是累得闭上了眼。这次不是装的。真累。

像跑了场马拉松。我娘头顶的灰线，暂时稳住了。但依旧短得吓人。那场“及时雨”后，

她看我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慈爱。多了探究，敬畏，还有一丝藏得很深的恐惧。

她开始更细心地观察我。我尽量表现得像个普通婴儿。除了…偶尔的“意外”。比如，

她想给我煮点糊糊，陶罐里的水总是莫名其妙变多。比如，冬天草棚冷得像冰窖，

她抱着我瑟瑟发抖时，我们周围一小块地方，温度会诡异地升高一点。再比如，有一次，

村里一个混子想摸进草棚占便宜。他刚靠近，门口那棵半枯的老树，一根胳膊粗的枯枝，

“咔嚓”一声断了。正砸在他脑门上。当场砸晕。我娘拿着砍柴刀冲出来，

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她沉默了很久。把晕过去的混子拖到村口，然后回来，紧紧抱着我。

“晚照不怕，娘在。”她声音很低。“娘知道，你是来救我的。”我慢慢长大。能爬，能走，

能含糊地说话。那根悬在我娘头顶的灰线，成了我最大的心病。它像个倒计时。

我必须想办法。光靠偶尔“失控”的能力，救不了她。我需要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更需要钱。买药，买粮食，买厚实的衣服。我娘的身体太差了。这天，村里来了个货郎。

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花花绿绿的小东西吸引了一群孩子。我也跟着去看热闹。

货郎担子上，有几块拳头大的石头。灰扑扑的。夹杂在针头线脑、劣质胭脂中间。很不起眼。

但我“看”到了。其中一块石头内部，有一点微弱但纯粹的金色光晕。很暖。很亮。

和其他石头完全不同。我指着那块石头：“娘，要…要那个…”我娘有点窘迫。

她身上只有几个铜板。货郎瞥了一眼，笑了：“小姑娘有眼光！这可是‘金母石’！

说不定能开出金子呢！便宜点，十个大钱！”十个大钱！够买小半袋糙米了。我娘犹豫了。

我扯着她的衣角，眼神固执：“要！”那点金光，让我本能地觉得对我娘好。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起哄。“柳娘子，你家这丫头精怪着呢！”“就是，

上次二狗子想偷你家鸡，不是被树枝砸晕了吗？”“买吧买吧！万一真开出金子呢！

”货郎眼珠一转：“这样，五个大钱！不能再少了！就当结个善缘！”我娘咬了咬牙。

数出五个还带着体温的铜板。换回了那块沉甸甸的石头。货郎收了钱，挑着担子飞快溜了，

生怕我们反悔。回到家。我娘拿着石头，有点发愁：“这…怎么开？”我伸出小手，

按在石头上。集中精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来。金光，出来。“咔嚓。”一声轻响。

石头裂开一道缝。一丝耀眼的金光，从缝隙里透出来！我娘倒吸一口凉气！她颤抖着手，

掰开石头。一块拇指大小、形状不规则、金灿灿的东西，躺在碎石中间。是金子！虽然不大，

但足够纯！我娘捧着那块小小的金子，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最后，

她一把抱住我，抱得紧紧的。“晚照…我的晚照…”声音哽咽。有惊喜，但更多的是恐惧。

我知道她在怕什么。这块金子，坐实了我身上的“不对劲”。那块金子，改变了我家的处境。

我娘没敢在村里声张。她偷偷去了趟几十里外的镇子。换了钱。买了粮食，买了厚实的棉布，

给我和她都做了新衣服。最重要的是，抓了几副药。她常年操劳，身子虚得很。药很苦。

她皱着眉喝下去。我盯着她头顶。那根该死的灰线，在喝药后，似乎…真的停止缩短了！

甚至，颜色好像淡了一点点？我心头狂喜！有门！钱！需要更多的钱！买更好的药！

那块“金母石”给了我灵感。我能“看见”石头里的光。金色的，代表金子。那别的颜色呢？

几天后，镇上赶集。我娘背着我去了。集市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我的眼睛，

像扫描仪一样扫过那些卖石头的摊位。大部分石头内部是混沌的灰暗。

偶尔能看到一点点微弱的白光银子？、红光某种矿石？

、甚至还有一丝丝稀薄的绿光玉石？。但都太微弱，不值得出手。

直到我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个老头在卖“垫桌脚石”。

几块黑黢黢、沾着泥巴的大石头。其中一块，

内部蕴藏着一团拳头大小、浓郁得化不开的翠绿光芒！生机勃勃！比金子给我的感觉更舒服！

我指着那块最大的：“爷爷…那个…垫桌脚…”老头抽着旱烟，抬了抬眼皮：“小丫头，

那石头死沉，你要它干啥？”“稳…桌子…”我装傻。老头笑了：“行吧，给两个铜板，

搬走。”我娘付了钱。老头还好心地帮我们搬到集市口。回去的路上，

我娘看着那块比我脑袋还大的黑石头，哭笑不得。“晚照，这…真能开出东西？

”我用力点头。回到家。我再次把手按上去。这次更费力。额头冒汗。

“咔嚓…咔嚓嚓…”石头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剥落掉外面的黑壳。

露出了里面晶莹剔透、水头极足的翠绿！是翡翠！顶级的翡翠！我娘虽然不懂，

但那纯粹的绿色和温润的光泽，让她也明白价值不菲。“天爷啊…”她捂住了嘴。

我们没敢再在镇上卖翡翠。怕惹祸。我娘背着我，抱着那块翡翠，走了更远的路，去了县城。

找到一家最大的当铺。当铺朝奉戴着眼镜，拿着翡翠看了又看，用小锤敲，用水滴试。最后，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有点抖。“这位娘子…此物…您想当多少？”我娘哪懂这个，

紧张得手心都是汗。我趴在她背上，

小声嘟囔：“好多…好多钱…买大房子…”朝奉看了我一眼，沉吟片刻，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两…银子。”我娘腿一软，差点坐地上。三百两！银子！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朝奉赶紧补充：“死当！只能死当！”我娘看向我。我眨眨眼。这翡翠虽好，

但对我娘头顶那根灰线，效果似乎不如金子明显。卖掉换钱买药，更划算。我点了点头。

我娘定了定神：“…好。”揣着三百两银票和几十两散碎银子。我娘走路都在飘。

她先带我去吃了顿好的。肉包子，管饱。真香。然后，她做了一件非常大胆的事。她没回村。

直接在县城边缘，买下了一个带院子的破旧小宅。“晚照，”她蹲下来，

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村里…我们不能回去了。”我懂。我身上的异常，加上突然暴富，

回村就是找死。县城人多眼杂，反而安全些。有了钱，我娘立刻请了县城里最好的大夫。

大夫把了脉，开了方子，全是名贵药材。“娘子这是早年亏空太过，需得慢慢温养，

切忌劳累忧思。”药很贵。但效果显著。一碗碗浓黑的药汁喝下去。

我娘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咳嗽也少了。最关键的是！她头顶那根该死的灰线！变长了！

颜色也从灰白，变成了淡淡的灰黄！虽然依旧悬在那里，但不再是随时会断的样子！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一半。我们在县城安顿下来。我娘用剩下的钱，

盘下了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卖些针线、油盐酱醋。生意清淡，但足够我们母女温饱。

我则继续扮演一个有点“呆”、不太爱说话的小姑娘。暗地里，我的“能力”在增长。

不再仅限于影响一点点水汽或者温度。我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很多东西。比如，

我能“看”到人们身上缠绕着各种颜色的“气”。大多数人是淡淡的白色或灰色，

代表普通或贫病。偶尔能看到鲜亮的红色健康？活力？，或者更深的黑色霉运？疾病？

。我娘身上的气，是淡淡的黄色，带着一点点微弱的绿意生机？，那根灰线缠绕其中，

像一根顽固的刺。最奇特的是，我能隐约感觉到周围空气中，存在着一种无形的“规则”。

像一张巨大而精密的网。覆盖着一切。

当我尝试用能力去点石成金后来发现只能点一些特定含有金属元素的石头，

或者催生一小片杂草时，这张“网”就会产生细微的波动。带着一种…排斥和审视的味道。

我知道那是什么。天道。而我，似乎成了这张网上一个不和谐的凸起。一个…bug。

日子平静地过了两年。我七岁了。杂货铺生意不好不坏。我娘的身体调养得不错，

那根灰线稳定在淡黄色，没有再缩短。我偶尔会去县城里唯一的“赌石坊”外面转转。

隔着门帘，用我的眼睛“扫描”里面的原石。发现几块有料的，

就怂恿我娘用铺子赚的小钱买下。回来自己悄悄“开”。开出过几块品质不错的翡翠和玛瑙。

没再卖，自己留着。我知道钱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不要引起注意。

县城里关于“柳娘子家那个有点怪的小丫头”的闲话，已经渐渐少了。这天，

杂货铺来了个不寻常的客人。是个年轻男人。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青布长衫。洗得发白。

很干净。面容清瘦，眉眼温润。像个落拓的书生。但他走进铺子的瞬间。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像被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盯上了！我“看”到他身上！

没有普通人那种“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仿佛一个行走的“空洞”！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我感觉到了那张无处不在的“规则之网”，在这个男人周围，

扭曲得异常厉害！排斥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天道在排斥他！比我这个“bug”严重得多！

男人很温和。他买了一小包盐，几根针。付钱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那眼神…平静无波。

却又像洞穿了一切。我僵在原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我娘没察觉异样，笑着找零。

男人接过铜板，道了声谢，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很轻，

却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小丫头，藏好。”“祂…快找到你了。

”那个神秘男人的话，像一块冰，砸进我心里。祂？天道吗？祂一直在找我？那个男人是谁？

他为什么也被天道排斥？甚至比我更严重？无数疑问搅得我心神不宁。

我娘也察觉了我的不安。“晚照，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我摇摇头，

勉强挤出笑容：“没事，娘，有点冷。”我把恐惧压下去。日子还得过。只是更加小心。

我的能力，尽量不用。赌石坊也不去了。但麻烦，还是找上了门。这天傍晚，铺子快打烊了。

几个穿着绸衫、油头粉面的男人晃了进来。为首一个胖子，摇着折扇，绿豆眼在铺子里乱瞟。

最后落在我娘身上。“哟，柳娘子，生意不错啊？”语气轻佻。我认识他。县城有名的泼皮，

姓贾，仗着姐夫在衙门当个小吏，横行霸道。我娘脸色微变，还是客气道：“贾爷说笑了，

小本生意，糊口而已。您要点什么？”贾胖子嘿嘿一笑，折扇指向我娘。“不买东西。

爷看上你这铺子了。地段不错，开个赌档正合适。开个价吧。”这分明是强买！

我娘气得脸发白：“贾爷，这铺子是我们母女安身立命之所，不卖！”“不卖？

”贾胖子绿豆眼一瞪，“敬酒不吃吃罚酒？爷给你脸了是吧？”他一挥手。

身后两个跟班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我娘下意识把我护在身后。我盯着贾胖子。

怒火蹭蹭往上冒。他身上的“气”，是污浊的暗红色，带着浓重的黑气恶念、贪婪。

头顶更是缠绕着一根粗壮的、深灰色的线！比当初我娘那根还要短！还要黯淡！那是…死气！

我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啪”地断了。藏？藏个屁！都要被人骑到头上拉屎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我身上猛地扩散开！目标直指贾胖子头顶那根深灰色的死线！

给我——断！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光影效果。正要上前动手的一个跟班，脚下不知怎么一滑。

“哎哟”一声，直直向前扑倒！他手里抓着的，是贾胖子为了装腔作势、一直摇着的折扇！

扑倒的力道太大。那根看似结实的扇骨，尖端异常锋利。就那么巧。“噗嗤！”一声轻响。

半截扇骨，精准无比地捅进了贾胖子因为惊吓而张大的嘴里！从后颈穿了出来！血，

瞬间飙了出来！溅了旁边另一个跟班一脸！贾胖子眼睛瞪得滚圆，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嘴里冒出来的扇骨尖。然后，

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死寂。

铺子里死一样的寂静。那个被溅了一脸血的跟班，呆若木鸡。扑倒的那个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