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出离婚时，江砚连理由都没问，只签了协议：“如你所愿。” 七年婚姻，

我终究没能焐热他这颗石头心。 收拾行李时，我从旧衣兜里摸出二十年前的糖纸。

那是我和孤儿院小哥哥的约定：“等我们长大，我就来娶你。” 而江砚从来不知道，

他是我年少用尽全力追逐的光。 离婚后第五天，我晕倒在了妇产科门口。

江闻疯了一样冲过来：“孩子是谁的？” 监护仪尖锐作响时，

要嫁的人…明明是我啊...”我把那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轻轻放在书房光滑的红木桌上时，

纸张边缘摩擦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却在我耳中无限放大，如同命运的终场预告。

江砚正对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唇角勾着一抹极淡的、我从未享有过的柔和弧度。指尖在屏幕上飞快跳动，

顶端“苏晚”的名字刺得我眼睛生疼。他的白月光，昨天刚回国。

整个朋友圈都在传他们旧情复燃，天作之合。水晶吊灯冰冷的光线瀑布般倾泻而下，

将他笼罩，也将我隔绝在外。空气凝滞，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只剩下他指尖敲击屏幕的细微声响，一下下，精准地磕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尖上。

他大概以为，这又是我一次徒劳的试探，像过去七年里无数次上演的那样，

用沉默或争吵来博取一点可怜的关注，最终又会在他不经意的瞥视或敷衍的安抚下溃不成军，

重归沉寂。直到他按下发送键，屏幕暗下去，

他才像是终于注意到面前多了一份不合时宜的文件。他抬眼看我，目光掠过我的脸，

没有任何情绪停留，直接落在那份协议上。然后，他拿起桌角的万宝龙钢笔，

甚至没有翻看前面任何一条财产分割的条款——仿佛我所能要求的一切，

于他而言都无关紧要——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笔尖划过高级纸张，发出干脆利落的沙沙声。

他签下名字，力透纸背，每一个笔画都透着解脱般的果决。“如你所愿。”他推开协议，

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评论今日的天气，没有丝毫波澜，甚至懒得多问一句“为什么”。

心脏像是被那纸锋利的边缘狠狠剐过，骤然的锐痛让我指尖发麻，几乎握不住拳。七年婚姻，

我倾尽所有热情、卑微和乞求，到底没能焐热他这颗石头心。原来放弃一个人，

真的可以简单到只需要三个字。我努力挺直脊背，维持着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体面，

伸手拿起那份决定了我七年结局的协议。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张，

也触碰到他残留的一丝体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转身的瞬间，眼眶涩得厉害，

像有砂纸打磨，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了。也好。这样也好。收拾行李并没花多少时间。

江砚的东西很多，占据着这栋豪华公寓的每一个角落，

衣帽间里他的西装、手表、领带琳琅满目，彰显着主人的财富与地位。而我的存在，

像误入的尘埃，寥寥几箱就能打包干净，仿佛随时可以抹去。衣帽间最深处，

立着一个旧的米色行李箱，蒙着一层薄灰。里面装着我来时不多的东西，

还有几件我少女时期舍不得扔的旧衣，塞在角落，几乎被遗忘。我无意触碰过去，

只想尽快离开，却在拿起一件褪色严重的牛仔外套时，从口袋里摸到了一片硬硬的东西。

我顿住动作，心里莫名一颤，慢慢将它掏出来。摊在掌心，是一张几乎褪成白色的糖纸，

透明的玻璃纸材质，因为年代久远而发脆，边缘已经有些破损，

上面模糊印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只剩一个大致的轮廓。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阴冷潮湿的气息伴随着二十年前的阳光，猛地扑面而来，冲得我四肢百骸瞬间冰凉。

那是城南那家条件恶劣的孤儿院，永远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那天，

我被几个大孩子推搡在地上，他们抢走了我好容易得到的一颗水果糖，

那是我期盼了好久的甜。我缩在长廊冰冷的角落里，哭得喘不上气。然后，

一个同样瘦弱的小男孩蹲在我面前。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落满了星星。他小心翼翼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糖纸，那张糖纸被他抚得平平整整，

还带着一点体温。他把它塞进我黏糊糊的手心里。“糯糯别哭，”他的声音还很稚嫩，

却带着一种认真的安慰，“我的给你。你看，小兔子，好看吧？”我抽噎着，捏着那张糖纸。

“以后等我长大了，赚很多很多钱，给你买全世界最甜的糖，买好多好多，装满你的口袋。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语气是孩子气的郑重，“到时候我就来娶你，好不好？

这样以后就没人敢抢你的糖了。”我懵懂地点头，攥紧了那张糖纸。那点微不足道的甜，

和那个男孩眼里的光，成了我贫瘠灰暗童年里，唯一炙热的温暖和念想。后来，

我先被一户人家收养，辗转离开那座小城，从此与他失散。可那张糖纸，那个约定，

我却像护着命一样藏了起来。我拼命地找，

疯魔了一样凭着模糊的记忆和那双眼睛的轮廓寻找，直到遇见江砚。第一眼，

在喧闹的宴会场，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神情淡漠，我却愣在了原地。那双眉眼，

锐利又深邃，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想要保护我的小哥哥。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光。

我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像扑向火焰的飞蛾，付出了我能付出的所有热情、尊严和青春。

原来，只是像而已。江砚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我为什么第一眼就对他死心塌地，

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忍受他七年的冷漠忽视，不知道我所有的爱恋，

都源于另一个男孩二十年前给予的微不足道的温暖。巨大的荒谬感和迟来的彻悟，

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我攥紧那张脆弱的糖纸，心脏蜷缩成一团，

酸楚和绝望几乎将我撕裂。我拖着行李箱离开时，江砚还在客厅。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打电话，侧影挺拔优雅，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和耐心：“嗯，

刚处理完…没事，不麻烦…你航班号发我，明天一定准时去接你。”是苏晚吧。

他连一句“你去哪”都吝于施舍给我。他的整个世界，都在迎接他的白月光归来。

门在我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里面那个冰冷华丽的世界。也彻底断绝了我痴心妄想的七年。

离婚后，我在城北老区租了个只有四十平的一居室。

开始着手处理很多事情——投简历找工作，整理简单的新生活，还有…预约医院。

我的月事迟了快两周。最近总是莫名嗜睡，浑身乏力，闻到油腻的味道就阵阵反胃，

心慌气短。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心里盘旋，越来越清晰，让我夜不能寐。我不敢深想，

却又不得不去面对。如果…如果是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婚第五天，

我独自去了市中心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浓重刺鼻，候诊区坐满了人，大多有伴侣或家人陪伴，

小声低语着，脸上交织着期待与紧张。我孤零零地坐在最角落的蓝色塑料椅上，

手里攥着挂号单，听着冰冷的电子音叫号，手心一片冰凉，心里的恐慌几乎要将我吞噬。

各种检查，抽血，B超…然后是最煎熬的等待。当护士终于念到我的名字，

递过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报告单时，我一眼就扫到了上面那个小小的孕囊影像，

以及旁边清晰冰冷的“早孕，约5周+”结论。耳朵里嗡地一声，

像是所有声音都被瞬间抽空，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真的有了。

在我和他彻底结束之后，在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彻底割舍之后。

巨大的恐慌和无措瞬间攫住了我，几乎抽干我所有的力气和思考能力。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手脚冰冷。我扶着旁边冰冷的墙壁，浑浑噩噩地跟着人流往外走，脑子里乱糟糟一团，

嗡嗡作响。该怎么办？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周围的嘈杂声变得遥远而模糊，扭曲成一片无意义的噪音。腹部传来一阵隐隐的抽痛。

强撑着的意志在拿到结果后彻底崩断，天旋地转间，我失去所有重心，软软地朝地面倒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似乎听到周围爆发出惊慌的尖叫和骚动，

还有一阵熟悉到刻骨、却又急促恐慌到完全变调的怒吼，正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

朝我疯狂地冲过来。…再恢复知觉，是被身边监护仪器规律却尖锐的嘀嗒声吵醒的。

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鼻间弥漫着更浓的消毒水味。我在病房里，手上打着点滴。

我的右手被一双大手死死攥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来。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江砚趴在床边，头发凌乱，

昂贵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椅背上，只穿着件熨帖的衬衫，领带被扯松了，歪在一边。

他侧脸对着我，线条绷得极紧，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下巴甚至冒出了胡茬。

他像是从某个极其重要的会议或场合直接冲过来的，浑身透着前所未有的狼狈和疲惫。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动静，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像一张网，牢牢锁住我。

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惊，里面有未散的极致恐慌，有惊魂未定的余悸，

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灼热，还有某种我完全读不懂的、剧烈翻涌的、近乎绝望的情绪。

“孩子是谁的？”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反复磨过，劈头盖脸就问，

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戾气和压抑不住的颤抖，“才五天！林糯！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你就这么…”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我刚刚经历震荡的心脏。

监护仪的心率数字开始疯狂飙升，发出更加尖锐急促的警报，刺痛耳膜。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席卷了我。到了这个时候，

他的第一反应依旧是质疑和侮辱。我闭上眼，连看他一眼都觉得耗费心力，

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也不想再解释一个字。“滚。”我用尽力气，嘴唇微微颤动，

挤出这个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字眼。他却像是被我的反应彻底激怒了，或者说，

被那疯狂跳动的心率警报吓到了极点，猛地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骇人：“你不说？

好！我现在就去查！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他的怒吼和失控卡在了半空，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凝固在我被他紧紧攥着的右手。因为他的用力，我的指节泛白，

而那张原本被我下意识捏在手心、带来所有混乱源头的旧糖纸，不知何时掉了出来，

正一半被他用力地捏在指尖，一半软软地、脆弱地搭在他的手心里。那张褪色的，

印着模糊小兔子图案的糖纸。江砚的所有怒气、所有失控的疯狂，瞬间僵在脸上，

凝固成一个极其怪异的表情。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糖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