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了那个只陪了我七天的男人。毕竟“相逢已是上上签,
何须相思煮余年”。我把他定义为一场盛大的“限定款心动”,过期不候。
直到在一场惨烈的地震救援直播中,镜头扫过一个满身泥泞、半边脸被血污覆盖的身影。
他正用手扒开一块摇摇欲坠的预制板,手背上,一道熟悉的、月牙形的疤痕,像一把尖刀,
瞬间刺穿了我用五年时间筑起的坚冰。01“林颂,发什么呆?甲方爸爸的催命符又来了!
”闺蜜孟佳的“河东狮吼”把我从铺天盖地的新闻画面中拽了出来。我猛地回神,
心脏还在狂跳,指尖冰凉。“没事,就是……看到点让人难受的新闻。”我含糊地应着,
目光却死死锁在屏幕上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五年前,A市遭遇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
整座城市沦为泽国。我被困在即将被淹没的地铁里,绝望之际,
一道橙色的身影破开浑浊的水面,如神兵天降。他就是陈嘉鸣,一名空降的救援队员。
他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在临时安置点,我们一起度过了七天。那七天,停水停电,
物资短缺,每一天都像末日。但他总有办法,能找到干净的水,能变出两块压缩饼干,
甚至能用一个破收音机调出断断续续的音乐。他话不多,但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记得他手背上那道月牙形的疤,他说是在一次攀岩训练时留下的。月光下,
那道疤痕泛着淡淡的白,像刻在他身上的勋章。第七天,城市通讯恢复,
他也接到了归队的命令。临走前,他把一枚小小的、用弹壳做成的哨子塞进我手里,
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有些模糊:“有危险就吹响它,只要我在,就一定能听到。
”我捏着那枚还有他体温的哨子,鬼使神差地问:“我以后……怎么找你?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翻涌,“等我任务结束,我会联系你。
”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五年,杳无音信。我从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
变成了业内小有名气的设计师“Lin”,我以为我早就把他忘了。我告诉自己,萍水相逢,
一面之缘,何必念念不忘。人要向前看,不能总活在过去。可现在,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身影,
只凭一道疤,就让我的防线全线崩溃。“我去!这个救援队员也太帅了吧!虽然脸上都是血,
但这轮廓,这身形,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孟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指着暂停的画面,
一脸花痴。画面定格的,正是他。他正跪在废墟上,徒手清理着碎石,眼神专注而坚定。
新闻标题写着:边境K县发生7.8级强震,救援黄金72小时告急。
“你说……他会不会有危险?”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孟佳拍了拍我的背:“傻瓜,
这就是他们的工作啊,哪有不危险的。为他们祈祷吧,希望所有英雄都能平安归来。
”平安归来。我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心脏一阵阵抽痛。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甲方发来的消息,对我最新的设计稿表示非常满意,并邀请我加入他们的一个公益项目。
项目内容是为K县地震灾区设计一批模块化临时安置房。我盯着“K县”两个字,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敲下了一个字。“好。”02三天后,
我作为“飞鸟”公益计划的特邀设计师,踏上了前往K县的运输机。巨大的轰鸣声中,
我攥紧了胸前挂着的那枚弹壳哨子。它已经被我的体温捂得滚烫。陈嘉鸣,这一次,
换我来找你。K县的情况比新闻里看到的要严重得多。满目疮痍,断壁残垣,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消毒水的味道。我和项目负责人老李在临时指挥部安顿下来,
立刻投入了工作。我们需要根据现场的地形和灾民的实际需求,
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最优的安置方案。这里的生活条件极其艰苦,
每天只有几个小时的电力供应,网络信号时断时续。我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
白天跟着勘测队跑遍各个安置点,晚上就着应急灯的光画图到深夜。身体上的疲惫,
反而让心里的恐慌和思念变得不那么尖锐。我不敢去打听陈嘉鸣的消息。
我怕听到任何我不愿意听到的结果。这天晚上,我正对着一张地形图绞尽脑汁,
帐篷外传来一阵喧哗。“快!快!医疗队!这边有重伤员!”我心里一紧,猛地站了起来,
冲了出去。几个救援队员抬着一副简易担架,飞快地从我面前跑过。担架上的人浑身是血,
一条腿用夹板固定着,已经完全变形。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去寻找他的手。
那双手上满是伤口和泥污,没有那道熟悉的月牙疤。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感到一阵愧疚。“是17号搜救区的,
为了救一个被埋在下面超过80个小时的小女孩,被二次坍塌的横梁砸中了。
”旁边有人在低声议论。“唉,又是‘疯子’陈队他们队的人,
他们队真是……个个都不要命。”“陈队?”我抓住了这个关键词,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是啊,陈嘉鸣,我们这儿的‘拼命三郎’,疯起来连自己都不要。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真的在这里。他还活着。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
瞬间击中了我,我几乎站立不稳。“姑娘,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
”旁边的好心人扶了我一把。“我……我没事。”我摇摇头,扶着帐篷的柱子,
努力平复呼吸,“那个……陈队长他,现在在哪里?”“他啊,刚把小女孩抱出来,
又钻回去了,说下面好像还有生命迹象。谁都拉不住!”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我冲到指挥部的通讯台前,一把抓住正在吼着什么的通讯员:“17号搜救区!
马上联系17号搜救区!让他们撤出来!有二次坍塌的风险!”通讯员愣了一下,
随即认出我:“是林设计师啊,我们一直在呼叫,但是……下面信号被屏蔽了,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上代表着17号区域的那个闪烁的红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陈嘉鸣,你这个疯子!你给我出来!0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指挥部里,气氛压抑得可怕。我站在通讯台前,一动不动,
像一尊雕塑。老李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道:“林颂,你去休息一下吧,
这里有我们。”我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我不累。”我怎么能去休息?他在下面,
生死未卜。就在所有人都快要绝望的时候,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阵“滋啦”的电流声。
紧接着,一个沙哑、疲惫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里是猎鹰突击队陈嘉鸣,
17号区域B3点发现一名幸存者,生命体征平稳。完毕。”是他!真的是他!
我猛地扑到通讯台前,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活着,他还活着!
指挥部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我却在极致的狂喜之后,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愤怒。
这个***!这个骗子!五年前不告而别,五年后又用这种方式让我担惊受怕!半个小时后,
陈嘉鸣和他的队员们抬着担架,从废墟深处走了出来。他走在最前面,满身尘土,
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他的迷彩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渗出的血和泥混在一起,变成了暗红色。但他走得很稳,脊背挺得笔直,
像一棵扎根在废墟里的青松。我的目光和他对上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似乎也愣住了,脚步顿在原地,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震惊和无措。
我们就这样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在嘈杂的人声和机器的轰鸣声中,静静地对望着。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我看到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我没给他机会。
我转身就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陈嘉鸣,你凭什么?
凭什么你一出现,就能轻易地搅乱我平静了五年的生活?回到帐篷,我把自己摔在行军床上,
用被子蒙住头,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这五年的委屈、思念、担忧和愤怒,在这一刻,
尽数爆发。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试探性的敲击声。“林颂?
”是他的声音。沙哑,疲惫,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温柔。我拉开被子,抹了把脸,
声音冰冷:“陈队长有事吗?如果是工作,请找项目负责人。”他在外面沉默了片刻。
“我……我不是来谈工作的。”他的声音更低了,“你的设计方案我看了,很好。
”“所以呢?陈队长是来给我颁奖的?”我语气里的嘲讽连自己都觉得刺耳。“不是。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感,“我只是想……看看你。”看看我?说得真轻巧。
我掀开帐篷的帘子,冷冷地看着他。他比五年前黑了,也瘦了,眼角眉梢都带着风霜的痕迹。
但那双眼睛,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深邃明亮,像藏着星辰大海。他的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还在往外渗血。我心口一窒,脱口而出:“你的手怎么了?”问完我就后悔了。
我凭什么关心他?他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满不在乎地说:“小伤,不碍事。”我冷笑一声:“是啊,反正陈队长是‘疯子’,
是‘拼命三郎’,这点小伤算什么。”我的话像一把刀子,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眼神也黯淡了下来。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想抹去这五年的空白吗?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可笑。“陈队长,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五年前是,
现在也是。”说完,我“啪”的一声,拉上了帐篷的帘子,隔绝了他所有的视线。
04我以为把话说绝了,陈嘉鸣就不会再来烦我。但我低估了他的脸皮厚度,或者说,
他的执着。从那天起,我的帐篷外就多了一个“门神”。只要他没有救援任务,
就会提着一个医药箱,准时出现在我的帐篷门口。他不进来,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我把他当空气,进进出出,目不斜视。但我的余光,总会不受控制地瞟向他。
他总是站得笔直,像一棵沉默的白杨。有时候,他会低头看看自己胳膊上的伤,
然后又抬起头,目光落在我的帐篷上,专注而执着。这种无声的对峙,让我心烦意乱。
“我说,你俩搁这儿演什么谍战剧呢?”孟佳看不下去了,抱着胳膊倚在我的桌边,
“人家好歹是个英雄,你就不能给个好脸色?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英雄就能随便玩失踪了?”“失踪?”孟佳的八卦雷达响了,
“有情况啊!快,给姐妹从实招来!”我拗不过她,只好把五年前的事,捡重点说了。
孟佳听完,摸着下巴,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所以,你这是在闹别扭?
”“谁闹别扭了!”我死不承认,“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再有牵扯。”“嘴硬。
”孟佳白了我一眼,“你要真想没牵扯,就不会来这儿了。”一句话,戳中了我的心事。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我笑着对他说‘嗨,好久不见,
这五年你死哪儿去了’?”“也不是不行。”孟佳促狭地眨眨眼,“不过,
我建议你换个方式。比如,先把他胳膊上的伤给处理了。”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陈嘉鸣还站在外面,纱布上的血迹又深了一层。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揪了一下。“林颂,
”老李的声音突然在帐篷外响起,“快,跟我去一趟3号安置点,那边出了点状况。
”我立刻收起情绪,拿起图纸和安全帽就往外冲。经过陈嘉鸣身边时,我脚步顿了顿,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快步跟上了老李。3号安置点建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坡地上,
但因为连续的余震,出现了小范围的山体滑坡,有几个临时帐篷被冲毁了。
所幸没有人员伤亡。我和老李赶到时,现场一片混乱。我立刻开始勘测地形,
寻找更安全的地点,重新规划安置区。就在我专心工作时,脚下突然一松,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小心!”一声惊呼,我被人从后面用力拽了回来,紧接着,
就落入一个坚实而熟悉的怀抱。尘土和血腥味混合着淡淡的汗水味,瞬间将我包围。
是陈嘉鸣。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他压抑着痛苦的闷哼声。我急忙回头,
只见他为了拉住我,左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整片纱布,正顺着他的指尖,
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05“你疯了!你的手不要了?!”我冲着他吼,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和恐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只是紧张地上下打量我:“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你!
”我气急败坏,眼圈瞬间就红了。我拽着他,不由分说地往医疗点的方向走。他没有反抗,
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任由我拉着。他的手很大,很粗糙,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茧子,
却很温暖。医疗点里,医生拆开纱布,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口又深又长,
因为反复撕裂和感染,已经有些化脓,皮肉外翻,看着就钻心地疼。“胡闹!简直是胡闹!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气得直拍桌子,“告诉你多少次了,要注意休息,不能再用力!
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吗?”陈嘉鸣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言不发。“你!
”医生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转头看向我,“姑娘,你是他家属吧?你得看着他!
这胳膊再这么折腾下去,就废了!”家属?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下意识地想反驳。
可看着他苍白的脸和血肉模糊的伤口,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医生给他重新清创、上药、包扎,整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