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是苏一，二十六岁，连考五次都没中举的穷秀才，靠在碑林抄碑文混口饭吃。

昨天抄碑时，从怀里掉出面破铜镜，镜里映出张血糊糊的脸——脖颈裂着道深口子，

是我自己的模样，旁边还浮着行字：冬至夜，颈裂亡，剩六十天。更让我攥紧笔杆的是，

今早在碑文夹缝里，摸出张泛黄名单，最底下一行写着“长公主”，

和我那行死期的字迹一模一样。可长公主是唯一敢指着天子鼻子骂的人，我该不该告诉她，

她也在这张死名单上？正文部分01腊月初九。雪砸破庙顶，风往骨头里钻。我缩在供桌下，

怀里揣着半块硬窝头。还有三天。抄不完《功德碑》，就得饿死在这破庙里。

油灯芯子快灭了，昏黄的光晃得眼晕。油只剩碗底一点，撑不过今夜。我摊开手。

指节裂得像冻开的河面，血渗出来，一握笔就钻心疼。抄得慢了一半。昨天雇主派人来，

说一个错字。不仅不给那五斤糙米。还要扣我上月的工钱。那点钱，是爹死前留的最后念想。

不能错。更不能死。我摸出爹的旧官服。料子早糟了，棉絮一扯就掉。咬着牙，

把棉絮裹在冻裂的指头上。血渗进棉絮里，暖得发苦。又把那半块窝头掰成碎屑。

泡进结冰的冷水里。渣子硌得嗓子疼，也得往下咽。天快黑了。雪光从破窗钻进来，

白得晃眼。我把宣纸铺在供桌上。油灯只点了一小簇。能借着雪光认的字，就不点灯。

只有刻碑上的关键笔画，才凑过去照一照。指节越来越疼，棉絮早被血浸透。

宣纸边角沾了血点，像溅上去的红梅。我不敢停。一停，眼皮就往下耷拉。一停，

就想起娘死前说的“活着”。后半夜，雪下得更大了。油灯终于灭了。我凑到窗边，

借着雪光往下写。笔尖在纸上打滑，好几次差点写错。手冻得没了知觉，只能靠手腕硬撑。

天边泛白的时候。最后一行字终于补完。碑文还湿着，墨汁混着雪水往下滴。

我把纸往怀里一裹。揣着半冷的窝头渣。跌跌撞撞往雇主家跑。门没关严，我直接闯进去。

“扑通”就跪了。怀里的碑文掉在地上，溅起泥点。“东家！求您先给两斤糙米！

”“余下的，等您查完碑文再结！”我低着头，能看见指缝里的血。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像要撞破胸口。02从雇主家攥着两斤糙米往回走。怀里还揣着块碎铜镜，

是昨天在破庙墙角捡的。低头一照。镜里我的脖子上，有道深口子，血糊糊的。

旁边还映着行字——冬至夜，颈裂亡。离现在，刚好六十天。我攥着铜镜往庙里跑。

先去寻道士。道士斜眼瞅我空着的手，说作法要五两银。我摸遍全身，

只有雇主给的两个铜板。被他推出门，骂我穷疯了。又往寺庙奔。老和尚捻着佛珠，

听完我的话。只说“天机不可泄”。抬手就把我推出去，门“哐当”关死。

想起爹的旧友王大人。跑去找他。门房说，王大人早被魏忠诚安了“通敌”的罪，

流放三千里了。夜里缩在破庙。手还在抖。摸到墙角时，指尖一凉。是道新鲜刀痕。位置，

和铜镜里我脖子上的伤，分毫不差。有人盯上我了。我把铜镜碎片拼好。

拿炭笔在墙上画满“颈裂”的印子。盯着“冬至夜”三个字发愣。突然想起爹说过，

皇家秘事藏在碑文里。明天交碑文，绕路去慈恩寺。那是皇家的庙，说不定能找到点啥。

03揣着铜镜碎片往慈恩寺赶。路过佛堂时，瞥见老和尚在烧纸。纸灰飘到脚边，

我捡起来一看。是半角死期名单，上面写着“长公主”“腊月廿三”。

心猛地一跳——她也在死局里！想找长公主结盟。可公主府外全是禁军。我连大门都挨不近。

又听说她性子烈。要是我冲上去说“你会颈裂而亡”。怕不是直接被当成疯子砍了。

手里就这半角名单，根本没法证明。正急得转圈。看见寺里有人在抄《心经碑》。

我突然有了主意。借了把刻刀，蹲到碑前。把“长公主腊月廿三颈裂”刻进碑缝里。

又扯了点青苔盖住。我知道，她每月初一必来礼佛，还懂碑文。肯定能发现不对劲。

怕有人提前抹掉字。又在旁边刻了个极小的“苏”字。做完这些，没敢走。拿了张纸，

在碑旁假装抄经。眼睛却盯着四周。就想看看，有没有东厂的人盯着这块碑。

04刚抄没两行经。眼角余光就瞥见三个穿东厂服色的人过来。心瞬间提紧。

这拨人比上一波凶，围着《心经碑》转。为首的直接掏出小铲，要刮碑缝里的青苔。“住手！

”我刚要喊，那头目突然转头瞪我。“你不是那五败秀才吗？”他吐了口唾沫，

“穷酸装疯还没装够？”“怕不是想偷碑石卖钱，跟我回东厂！”不能让他们刮青苔！

我猛地扑过去，抱着碑角就哭。“这是我爹的灵位碑！你们别碰！”手一扬，

把袖里爹的旧官服碎片全撒在碑前。趁他们愣神的功夫。我抓把香灰往脸上抹，

又往泥水里一滚。爬起来指着他们喊：“你们是勾魂的鬼差！”“我爹说了，

不准你们碰他的碑！”香客吓得往两边躲。头目脸色变了，怕闹大被长公主追责。

骂了句“疯子”，上来两个番子扯着我胳膊。把我拖出寺庙，往路边一扔。没再管那碑，

也没提带我回东厂的事。我趴在地上，听着他们走远，才松了口气。05刚从地上爬起来。

就被人拽住胳膊。是雇主家的人，脸生，眼露凶光。“魏公公身边人要查抄碑匠人！

”他把我往墙上一推，“赶紧把之前10篇碑文送来！”“少一篇，送你去见官！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盯着我脸，突然笑了。“你昨天在慈恩寺，跟东厂的人闹啥？

”是魏忠诚的远房亲戚！在试探我！回去翻出碑文。故意在《劝孝碑》上错了3处关键句。

送过去时，他一翻就炸了。“废物！连孝字都能抄错！”唾沫星子溅我脸上，我低头装怂。

手悄悄摸出包碑粉，趁他核对时。往他衣袍下摆一撒——这粉沾身难洗。他去东厂，

准被当成碰过《心经碑》的人。等他骂够了。我凑上去，小声说：“最近脑子糊涂。

”“想住慈恩寺旁杂役房抄碑，能少出错。”雇主嫌我麻烦，又怕我在外头惹事。

居然真的帮我联系了杂役房。我攥紧衣角，心里松了半口气。这样，就能就近守着那碑了。

06我搬进杂役房的头晚。老杂役就凑过来搭话。“最近东厂总来查碑。

”他往《心经碑》方向瞟了眼，“听说丢了份‘名单’？”我捏着衣角没接话，

心里早警铃大作。往后几天更不对劲。他给我的晚饭里，总飘着股怪味。尝了口，

眼皮立马发沉——是安神药草！我趁他不注意，把粥倒了墙角。

隔天他就堵着我问：“你是不是怕药里有毒？”他眼神发狠，“莫非你藏了见不得人的事？

”我赶紧低头装怂。“我怕睡太沉错过抄碑。”“家里还等着米下锅呢。”当晚，

我故意捧着碗喝粥，喝完就往床上躺。枕头下，早藏了削尖的竹片。后半夜，

门“吱呀”响了。老杂役摸进来，翻我的包裹。翻完还想往外走，八成是去慈恩寺！

我猛地坐起来，举着竹片喊：“你是东厂探子！”“我看见你昨天跟番子说话了！

”他吓得打翻油灯，火苗窜起来。“是魏公公派我来盯碑的！”他扑通跪地，

“求你别揭发我！”我用竹片抵住他脖子：“帮我盯好碑文，有人改字就报信。

”“我不揭发你，还分你半袋米。”他盯着我手里的竹片，点头如捣蒜。

07我摸出最后一把糙米，掂量着。长公主给的赏钱早花光了。七天内赚不到二十文。

棉衣买不起，米也断了，得冻饿而死。先去三家寺庙求活。刚说要抄碑，就被和尚往外赶。

“魏公公下令，不准用你！”我攥着空袖管，只能走。去街头代写家书。摊子刚摆开，

地痞就踹过来。纸散了一地，他们抢我仅剩的五文钱。袖里的名单纸角也被扯出来。

幸好老杂役路过，帮我抢回来。可我的脚踝，被他们狠狠踩了一脚。钻心地疼。

只能拖着伤脚，在茶馆外捡茶渣。晒干了，混点糙米煮成“茶粥”。喝着没味，也得往下咽。

看见茶馆里有文人聚集。我摸出炭笔，在墙角改李白的诗。

“大道如青天”改成“大道如鬼门关”。旁批：“今有天子诛贤臣，颈裂如韭割。

”茶客围过来议论，我心里数着时间。听见御史的轿子声。我赶紧往地痞那边凑，

假装被追打。慌不择路撞进轿前，“大人救我！”御史掀开轿帘，正好看见墙上的字。

眉头皱起来，我知道，“名单疑云”的种子，算埋下了。08我裹着薄棉袍缩在破庙角落。

怀里揣着爹的旧官服，还有那片名单纸角。官服夹层里，

藏着爹的直谏手稿碎片——那是唯一的证物。后半夜，门被踹开。五个东厂番子冲进来，

翻箱倒柜。被褥被撕碎，棉花飞得满地都是。一个番子抓起爹的旧官服，往地上狠狠一摔。

几双脚轮流踩上去，官服瞬间沾满泥污。“魏公公说了！”头目扯着嗓子喊，

“找到带字的纸片，全带回东厂！”我早爬上天花板后的房梁，大气不敢喘。

袖里的名单纸角往下滑，我赶紧用手按住。看着爹的官服被踩，心像被针扎。

趁他们注意力全在官服上。我悄悄把名单纸角塞进房梁缝隙。又解下腰带，系上块砖头，

轻轻晃了晃。“啥声音？”有番子抬头。我猛地把砖头往下扔，砸中供桌。“轰隆”一声，

供桌塌了，压住两个番子的脚。我趁机往下跳，一把抱住旧官服。连滚带爬躲到柴堆后，

用柴草盖住自己和官服。番子骂骂咧咧：“妈的，是老鼠弄的！”没多久，骂着就走了。

我等脚步声远了，才敢钻出来。连夜找了根针，把官服里的手稿碎片。

一针一线缝进自己的棉袍夹层。摸了***口，才算松了口气。09我揣着棉袍里的手稿碎片，

先往国子监跑。拦着个学生，小声说想借抄书传消息。

“就说东厂太监写死期名单……”话没说完，他就往后躲。“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命！

”另个学生突然伸手抓我，“抓你去东厂领赏！”我正要挣开，老杂役冲过来。

拽着我喊：“这是我家疯秀才，别跟他一般见识！”硬是把我拉走，才没被扭送东厂。

我盯着国子监的门，心凉了半截——文人圈全怕魏忠诚，没人敢说。只能换法子，

往城隍庙去。找到说书人，掏出最后半块窝头。“我给你编个故事，就讲太监掌东厂。

”“私写死帖杀忠臣，还有忠臣之子藏证据。”“想求公主伸冤……”说书人盯着窝头，

点头应了，说庙会时讲。庙会当天，城隍庙挤满了人。说书人一开口，底下全静了。

故事传得飞快，没两天就到了朝臣耳朵里。有三个官员私下派人找我，想确认真假。

我没露面，却攥紧了衣角——名单疑云散出去了。魏忠诚的日子，该不好过了。

10我攥着刚摸清的底细——侍卫统领是内鬼！必须三天内告诉长公主。不然结盟的事，

准被他搅黄。还没出门，就有人递来封信。是侍卫统领的笔迹，说“公主知名单疑云，

急召去西郊废宅”。信尾盖着长公主的玉佩印。我指尖发沉——这印是仿的！内鬼要设局。

可我不敢赌。万一公主真有危险呢？我把爹的手稿碎片、名单纸角，全塞棉袍夹层。

又摸出抄碑的刻刀，在磨石上狠狠磨了几下。刀刃亮得晃眼，才揣进袖里。去找老杂役，

把事跟他说清。“我若日落没回来。”“你就去公主府外，扔张画着‘颈裂’的纸条。

”他攥着我的手点头，我才敢动身。路上故意绕了三圈。回头看了无数次，没见跟踪的人。

到废宅门口，我蹲下身。从袖里摸出把细沙，撒在门槛前。脚印能留着，万一出事，

也好有迹可循。深吸口气，我推门走了进去。11推开门的瞬间。十多把刀突然亮出来。

东厂番子从暗处冲出来，为首的直奔我脖颈砍。“魏公公要你颈裂偿命！”我往旁边躲，

手臂还是被划了道口子。血一下子涌出来，顺着袖子往下滴。他们围成圈，把我逼到断墙前。

退无可退了。我盯着为首的番子，突然往地上一倒。装作吓破了胆的样子。他果然往前凑，

想补刀。我猛地摸出袖里的刻刀，往他膝盖掷过去。“啊！”他惨叫着倒地，刀也掉了。

我赶紧抓起身旁的断木。挡住劈来的刀，木头被砍得木屑乱飞。“长公主早知道你们的阴谋！

”我扯着嗓子喊，“暗卫就在附近！”番子们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全是犹豫。就在这时候。

两支箭“咻”地射进来，正中两个番子胸口。是长公主的暗卫！我趁机往断墙后滚，

捡起地上的刀。翻身起来就砍，和暗卫背靠背。番子们没了气势，

没一会儿就跑的跑、倒的倒。我扶着断墙喘气，手臂上的血还在流。

12暗卫把侍卫统领按在地上时。他还梗着脖子喊：“魏公公早说了！

”“我被抓就咬舌自尽！”嘴里还蹦出句狠的，“天子早知道名单，你们斗不过！

”我攥紧刻刀，这是要乱我心神。远处传来马蹄声——第二批番子快到了！我蹲下身，

刻刀抵住他手腕。“刀再深点，你这手就废了。”“但你招供，我保你活，

还帮你脱离魏忠诚。”他额角冒冷汗，眼神开始晃。我赶紧摸出张纸条，是老杂役刚送来的。

“你看，”我把纸条凑他眼前，“魏忠诚要灭口内鬼。”“你不招，等番子来了，

死的还是你。”他盯着纸条，嘴唇哆嗦着。终于松了口：“名单是魏公公私写的！

”“天子只知要清理朝臣，不知具体死期！”还报出了藏真名单的密室位置和暗号。

我让暗卫赶紧带他撤离。自己往密室跑，按暗号推开门。把早准备好的假名单换成真的。

又用炭笔，拓下带天子印玺的名单一角。揣好拓片往门外冲——这证据，够魏忠诚喝一壶了！

13我捏着殿试考卷，指节泛白。题目是“论天子圣明，臣当尽忠”——魏忠诚改的！

写忠君，颈裂案半个字提不得。不写，立马定我“大逆不道”。监考官凑过来，

是魏忠诚的心腹。他用扇子敲我桌角，嘲讽道：“你不是爱说天子杀臣吗？

”“有种写出来啊。”唾沫星子溅在考卷上，我攥紧笔杆。不能慌。我故意手抖，

磨墨磨了半炷香。脑子里飞速转——得找个突破口。有了！以“圣明需听谏”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