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将栀子花的淡香搅散在带着金属冷意的空气里。

"小晚，你的神经网络模型又崩了。

"室友林夏咬着冰棒凑过来，屏幕上猩红的error提示映在她镜片上，"这都第七次了，要不咱们换个开源框架？"苏晚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校服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了，露出锁骨处细密的汗珠。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星海杯"校园电竞赛报名截止还剩六小时，而她的AI对战模型还在频繁报错。

"不行，必须用自主架构。

"她撕开第三包速溶咖啡，苦涩的香气在舌尖炸开，"那些现成的框架根本达不到比赛要求的......"话音未落，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夜风卷着紫藤花瓣扑进来，顾明城站在逆光里，黑色卫衣的兜帽压住眉骨，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他肩头沾着夜露，像是刚从哪个通宵自习室过来。

"听说你们在搞AI对战模型？"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目光扫过苏晚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要不要合作？"林夏的冰棒"啪嗒"掉在键盘上。

苏晚盯着男生眼下那颗泪痣，突然想起昨晚直播时那个ID叫"Ming"的玩家——同样刁钻的走位，同样喜欢在团战时卡着0.5秒冷却间隙释放技能。

"我拒绝。

"她听见自己说，"上个月城市联赛，你用三台虚拟机伪造IP参加线上赛的事，别以为没人知道。

"顾明城忽然笑了。

他走近时带起一阵雪松混着薄荷的气息，修长手指撑在苏晚的电脑边缘："那你也该记得，最后是我用逆向工程破解了对手的作弊程序。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虎口处有道新鲜的烫伤，"况且......"他俯下身，呼吸扫过她耳畔，"你直播时总爱把麦放在右侧，这个习惯很容易暴露声纹。

"苏晚的后背瞬间绷紧。

显示器蓝光映着他锋利的下颌线，那些深夜独自对着麦克风说的话，那些在游戏里放肆的笑声，此刻都化作细小的电流爬上脊椎。

窗外传来巡夜保安的手电光，林夏手忙脚乱地关掉半面百叶窗。

顾明城直起身，从背包里掏出一块电路板扔在桌上，紫晶矿脉般交错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

"星海集团最新款的神经接驳芯片。

"他用指节敲了敲泛着幽蓝的表面，"能同步玩家脑电波的第三代原型机，今早刚从他们研发部顺出来的。

"苏晚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种级别的设备本该锁在军工级保险柜里，此刻却像块普通主板似的躺在眼前。

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论坛里那些关于顾明城身世的传言，并不全是空穴来风。

"条件是让我加入战队？"她扯过实验服盖住睡皱的衬衫下摆。

"不。

"顾明城解锁手机，调出一段视频推到她面前。

画面里赫然是她上周在《星海无涯》里1V5的精彩集锦，飘红的弹幕层层叠叠遮住游戏ID，"我要你以'夜莺'的身份参赛。

"雨滴突然砸在玻璃窗上，远处传来闷雷的轰鸣。

苏晚看着视频里自己操控的角色腾空翻转，光剑在暴雨中划出湛蓝的弧光。

那些藏在虚拟世界里的骄傲与孤独，此刻被这个陌生人的指尖轻轻戳破。

实验室的挂钟指向凌晨三点，她伸手按下主机的重启键："给我看你的底层架构代码。

"顾明城嘴角扬起胜利的弧度，他拉过转椅在她身边坐下时，苏晚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当两人的代码首次在虚拟沙盒中相遇，数百个数据节点突然迸发出翡翠色的流光，像夏夜暴涨的萤火虫群，在数字深渊里撞出璀璨的星云。

顾明城的代码像午夜涨潮的海水漫过屏幕，苏晚眼睁睁看着自己构建了三天的防火墙在翡翠色数据流中溶解。

那些跃动的光点穿透虚拟沙盒，在实验室投影幕布上炸开漫天星辰。

"你改写了我的随机森林算法？"她猛地抓住男生正要撤回的手腕，指尖触到微凉的皮肤下跳动的脉搏。

"只是加了点贝叶斯优化。

"顾明城任由她握着，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出残影，"传统机器学习模型预测玩家行为的准确率不会超过72%，但如果我们......"玻璃窗突然发出刺耳的震动，暴雨裹挟着冰雹砸在窗棂上。

林夏尖叫着抢救被雨水打湿的电路板，苏晚却注意到顾明城瞬间惨白的脸色——他整个人蜷缩在转椅里，右手死死攥住左胸口的衣料，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硝酸甘油片在背包侧袋。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时，投影上的星云开始剧烈坍缩。

苏晚在染血的校服衬衫里摸到金属药盒。

当她触到顾明城冷汗浸透的后背时，突然想起父亲心肌梗死倒在工作台前的那个雨夜。

消毒水、编码器报警声、心电图化作直线时刺耳的蜂鸣，记忆的碎片在雷声中重组。

"先天性LAD冠状动脉畸形。

"顾明城含住药片时，舌尖擦过她的指尖，"放心，死不了。

"暴雨在凌晨四点转成细雨，林夏趴在实验台上睡着了。

苏晚盯着顾明城电脑里那份加密文档，标题《神经接驳同步率异常报告》下赫然列着自己的直播ID。

正当她准备暴力破解时，身后传来虚弱的轻笑："直接问我比较快。

"顾明城的脸色在晨光中依然泛着病态的青灰，他解开卫衣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硬币大小的电子疤痕："三个月前的手术意外，让我的意识能短暂接入《星海无涯》的服务器。

那些深夜在游戏里追着你PK的幽灵账号......"苏晚的马克杯摔在地上，褐色液体漫过昨夜掉落的紫藤花瓣。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直播时，总有个神秘玩家能预判她所有战术走位——那些数据背后跃动的，竟是活生生的人类意识。

星海杯初赛当天，苏晚戴着改装过的神经接驳装置走进赛场。

顾明城站在选手通道阴影里，黑色口罩上方露出泛红的眼尾："记住，当系统提示'星轨校准'时，立刻切断情感模块供电。

"全息投影在竞技场穹顶展开时，观众席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苏晚看着自己的虚拟化身"夜莺"在数据洪流中成型，却发现顾明城的角色"明"始终没有出现在对面阵营。

比赛进行到第七分钟，异变陡生。

苏晚的视野突然被血色覆盖，AI队友全部调转枪口朝她射击。

观众们以为这是精心设计的反转剧情，直到她听见系统深处传来顾明城破碎的呼喊："快脱出！他们在利用你的意识训练杀人AI......"神经接驳器开始发烫，口、父亲实验室里闪烁的非法交易记录、还有顾明城手术报告上那个猩红的"实验性"印章。

当她终于扯掉头戴设备时，竞技场已陷入混乱。

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她父亲被通缉的新闻，而顾明城正被黑衣人架着拖向紧急通道。

他回头望来的那个眼神，像极了游戏里被击杀后逐渐消散的数据碎片。

苏晚在解剖楼顶层的废弃实验室找到顾明城。

他蜷缩在布满灰尘的服务器机柜之间，身边散落着带血的针管和撕碎的诊断书。

"转移性心脏神经母细胞瘤。

"他举起颤抖的手，腕间监测仪闪着危险的红光，"星海集团在我心脏里装的不是起搏器，是意识采集器。

"夜风掀起苏晚的白色实验服，她将神经接驳芯片插入自己后颈："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数据融合吗？"在顾明城惊恐的注视下，她启动了非法基站，"现在轮到我把你的意识，从地狱抢回来。

"两人交握的掌心渗出冷汗，在虚拟与现实交界的混沌空间里，苏晚看见十七岁的顾明城躺在手术台上。

无影灯照亮他胸口的金属装置，那些连接着神经的导线正将他的记忆抽成丝缕蓝光。

"找到锚点！"现实中的顾明城开始咳血，"用你直播时最常哼的那段旋律......"苏晚在意识崩解前按下音频键，她曾在无数个孤独的深夜对着麦克风轻唱的《克卜勒》，化作金色数据链缠住顾明城消散的身影。

当两个破碎的意识体在量子海洋中相撞时，整个校园的照明系统突然爆出绚丽的极光。

意识融合的瞬间，苏晚感觉自己被抛进碎冰机。

无数记忆碎片扎进神经末梢，她看见六岁的顾明城蜷缩在高压氧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