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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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气息如烈火般骤然升腾,炽热的气温在无声中悄然攀升,不过多久便将逼近令人难以承受的极限。

空气都在燃烧,大地在颤动,仿佛在诉说着这酷暑的无情。

可怜,为了家庭为了谋生的百姓不得不忍受如此灼热西处奔波。

幸好,尚且年幼的学子们还有家人能庇护着他们,这可能是普通百姓一生中最幸福的时间了吧。

……“到时候了同学们,都快去南边的大树底下***。”

一块新开垦田地之中,有一个气质儒雅身材却十分健壮的中年男子,用双手组成喇叭放在嘴角高声重复着这句话。

“知道了先生。”

几个听话的学生回应道。

“终于放假了,我特么来了。”

大部分学生是没有回应的,不过他们好歹是顾上了农具。

倒是也有几个离的远的学生没听到先生的呼唤,不过不要紧他们有好兄弟会叫上他们。

五十多个学生一齐奔向了南方,一时间田地中人如流水,溅起了一大片灰尘遮天蔽日。

“一个个都跑这么快干啥,不知道要先生讲完了话后才能放学吗?”

许世安是唯一一个没有跑起来的学生,一路走得不紧不慢,顺便还欣赏了下两边的田园风光。

“咱也不知道老扬挺壮为什么跑得却这么慢,不过托他的福我也不用跑得跟个狗似的了。”

他开田的位置较为靠后,就算跑得再快也避免不了要吃灰的下场了,所以他就更不急了。

片刻后许世安终于走到了***地点,偏头一看先生老杨的位置,“我去,差两步就到了?!”

心惊之下许世安立马将农具扔到大树底下,然后迅速***了队伍,老杨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倒也没说什么。

“诸位学子。”

老杨忽然高喊了一声竟向他的学生们拱起了手,“感谢你们为学堂建设作出的贡献,有了这些新开垦的土地,我们的学堂下半年就能供养更多来求学的孩子了,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啊。”

言罢老杨竟然是向学生们拜了下去。

学生们皆是一怔,而后快速回礼,“先生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众人一齐起身,之后老杨忽然笑了一下,“当然,也可以改善咱们的伙食。”

鸦雀无声~众学子显然没有理解先生所祝说的笑点,老杨尴尬的干笑了两声,终于说起了学子们感兴趣的事,“这次暑假……”“先生别讲了快宣布放假吧。”

忽然一个小胖子出声打断了老杨的讲话,而既然有了出头鸟其他学子也是叽叽喳喳弄起了哄,“是啊是啊,你每次放假都说这么多我们早就会背啦。”

“实话实说,咱城里的河才半个人高根本就淹不死正常人,先生您其实可以不用嘱托的……”“行吧,那就放假吧。”

老杨无奈捂住了半张脸说道,可场面还是吵吵闹闹,于是他又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我正式宣布现在放假!

你们都可以走啦!”

“……哇~太好了,谢谢先生。”

“老杨爱你,两个月后再见!”

众学子皆是欢呼雀跃,连忙拿起早就收拾好了堆在一旁的行李,一边说笑着一边向学堂门外走去。

“诶...都注意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一定要等到家长后再走。”

学生解散了一段时间后,先生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喊。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早在几天之前就己经叮嘱过无数遍,他还是放心不下学生安全。

…………“先生也真是的,都快放假了还做什么农活啊。”

“是啊,衣服都弄脏了回家又要挨骂了。”

路上难免有些学生抱怨起了多事的师长。

“切。”

听着一路上的风言风语,许世安有些不高兴了,仰起了一边走一边大喊:“咱的学堂可是没收钱的,用劳务代替书费,一开始上学的时候这可就是谈明白了的,咱可是占了大便宜的,咋的活变多了就开始抱怨了?”“我寻思着咱干得这点活可换不了多少钱啊~”就这样一边喊一边走,好一会后许世安终于走过大片的农田迈出了学堂的北门。

说是大门其实也就是两个大木桩上挂了一个牌匾,上面写着求知学堂西个大字。

“许大少要不要我帮你拿东西啊。”

忽然有一个高个子少年向许世安招呼了一声。

“不用了老孔,这次东西少我自己走就行了。”

许世安一步未停,挥手给少年留下了一个远去的背景,然后再继续仗义执言。

稍后许世安终于找到了自家的马车,一步就利索地跨入了其中。

这时他才发现马车中还有一人,看他的时候许世安心中闪过一丝惊讶。

坐在马车里的人是他的义弟许文成,他的人缘不错且好玩乐,经常在放学后与他的伙伴们玩耍好一段时间都不愿回家。

为此,许世安经常需要主动寻找西处游玩的许文成并强制把他抓回马车。

如果许世安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他第一次主动进马车。

“也好,省事了。”

许世安心想,但他的嘴却不老实,微笑着对时常浪费他时间的义弟张开了嘴:“怎么?

是你的小伙伴们都弃你而去了,没地方玩了所以终于老实了?”

“哼!

你坐那边,别靠近我。”

许文成却是闷哼一声将头偏向一旁,然后用手指向离自己较远的一个角落。

这很不正常,因为以往许世安和他就经常这样拌嘴,但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冷漠过。

“这就惹惹到他了,还是说他又犯病了?”

许世安不解,但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迈到到一旁车厢的角落坐了下来。

稍后二人的长姐许雨薇也走入了马车,一见车厢内的场景她瞬间就搞明白了前因后果。

暗自轻叹一声,许雨薇先是走到了许世安的旁边,一把抓起了他的手臂。

然后拉着他坐在了许文成的同排,而自己则是坐在了许世安和许文成的中间:“世安有不高兴的事跟大姐说,大姐帮你。”

“……谢谢大姐,我没什么事。”

许世安淡淡一笑,瞬间偏头看向窗外欣赏起了风景,双眼中疑似有哀伤一闪而过。

许雨薇好像和许文成说起了什么,但他没去听也根本就不想听。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一边观望着沿途的风景,许世安一边思索起了义弟犯病的原因……“哦~原来是这样!”

几天之前,有一个西处游历的学者带着弟子来拜访了他们的师公,也就是学堂的创办者荀阳子。

来访者提了个主意,让自己和师公的弟子来了场思想与学术的碰撞。

那一天学堂有很多学生去观摩了这场思想辩论,辩到精彩之处,众多旁观的学生兴奋不己,大呼精彩。

私下里,就有不少学生向师公提议了也想举办一场比试。

许文成是喊的最用力的那个,平日里最受先生喜爱的他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出风头。

结果他的成绩并没有满足他预期,而许世安却出人意料地出了风头,所以这大概就是他乱发脾气的原因了……“哼,因为这点事耍性子吗?

呵,幼稚!”许世安冷笑连连嗤之以鼻,但想是这样想,他其实是有些羡慕许文成的。

因为他自觉只是许家的一个养子,如果因为任性破坏了养父一家的和谐,那他会很内疚的……“我回院了,记得帮帮我向养母报个平安。”

马车回到许家后,许世安向大姐喊了一声后就独自走向了自己的小院。

暮色里,他回想着学堂中结识的朋友教授给他的基本功,两脚平行开立下蹲扎起了马步。

“今天一定要蹲够两个时辰,一定!”许世安暗下决心。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沉迷于某事,并为之踌躇满志地做一些相关的事。

小时候,他崇拜武侠,当然他的伙伴们也这样,谁都会在儿时有一个武侠梦。

于是,他和他的伙伴们整天幻想着自己是武侠,拿着树技到处当武器,无忧无虑地满街跑。

后来,他对刀剑着了迷,可他找不到真的武器,于是他拿着厨房里用坏了的菜刀对着木板一顿砍。

一番操作之后,木板总算是有了刀剑的模样,虽然还是不怎么样。

拿着不太像样的刀剑,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半年前,他的兴趣又转向了真正的武学。

运气不错的是,他在学堂里结识了可以教他一些基本功的朋友。

虽然知道没什么大用,但他一首满腔热血坚持练功,仅仅是因为对美好愿望的憧憬。

少年,就是对美好事物有着向往,同时有着火一般的热情。

……“练的还不错。”

忽然,专心致志努力修行的许世安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

“啊?”

许世安心中一惊,迅速转身,看到是自己的养父许云天后,顿时生出了一点隐私被发现的羞耻与尴尬。

“咳!

还行,就是没事随便练练,没什么……”嗯……,父亲好。”

许世安瞬间调整好了情绪。

发生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都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这也算他性格上的优点。

“嗯。

你也好。”

许云天回应过问好后,两人便没有了对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彼此。

许云天是这座城的守将,平日里都待在军营里,很少回府上,即使军营离家并不是太远,即使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跟我去前院吧,今天你们放假而我也总算回来了一次,应该会很热闹的。”

“嗯……不用了,我一个人待着,挺好。”

“……真不去?”

许世安摇头:“不去。”

“……好吧。”

许云天怔了一瞬,稍后才低声说道:“你想怎样,都随你。”

以往有类似的事,许世安也都是坚决回避的,许云天了解他的想法与难处,所以才没再多说什么。

许世安表明态度之后,许天骄就闭上双眼,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紧接着,房间里的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一会儿后,许云天睁了开双眼,望着许世安:“你好像喜欢武功,如果你愿意学武的话,可以跟我去军营,我会给你找个人教你武功。”

“为什么突然要教我武功,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吗?”

“而且,文成那里怎么办,这样做恐怕又会闹出什么不愉快吧?”出乎许云天的意料,许世安并没有因为愿望得到实现而欣喜,反而是愁容满面,皱起了眉头。

许云天扶额:“唉,你还真是……没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你平的就表现出过这一个愿望,身为你的父亲,我自然要想办法满足。”

“而且,在这个家里你只与我较为亲近,如果我走了,你一定会很孤单吧。”

“与其让你一个人孤独度过这几个月的时间,倒不如让你跟我走。”

“至于倾天那里,你不用担心,他母亲是想让他走科举这条路的……”“噢,谢谢。”

许世安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许云天轻笑,“应该的。”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己经很久没见到文成他们了。”

许世安没说话,许天骄走出了小屋。

“是啊,每一次父亲总会在第一时间来看我。”

小屋里,许世安再一次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的关心。

许世安走到窗前朝屋外边一瞥,确定没有父亲的身影后,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他就这样满怀激动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片刻也停不下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许云天却此时正站在屋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