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画皮灯笼
槐树枝桠间垂下的绸布条写着”客舍“二字，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刚写上。
"这位公子，住店么？
"沙哑的嗓音惊得书生回头，老妪佝偻着身子从树后转出。
她挎着竹篮，篮里堆满彩纸与竹篾，指缝还沾着未干的浆糊。
最奇的是她腰间别着盏莲花灯，灯罩竟用薄如蝉翼的人皮制成，映出里头跳动的绿色火苗。
宋青砚后退半步："敢问婆婆，这附近可有...""往前八十里没有人家。
"老妪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更别说今夜是中元节。
"她腕间银镯突然叮咚作响，林间霎时浮起数十盏灯笼，每盏灯面都画着相同的女子面容。
书生攥紧袖中桃木符，硬着头皮跟进小院。
院落西角摆着未完工的纸人，所有纸人都描着丹凤眼与樱桃唇。
正堂供桌上供着尊无面神像，神像脚边堆着褪下的人皮，在烛火下泛着珍珠光泽。
"西厢房空着。
"老妪递来铜钥匙时，指甲缝里的朱砂落在书生手背，"三更后莫要点灯。
"梆子敲过二更，宋青砚被纸页翻动声惊醒。
月光透过窗棂，照见满地蠕动的灯笼。
那些灯罩上的美人竟在眨眼睛，朱唇开合间吐出粉色雾气。
他屏息摸向门栓，却发现门缝外晃动着数十双绣花鞋。
"公子看看我呀～"甜腻的呼唤在耳畔炸响，书生转身便对上一张溃烂的脸。
方才还巧笑倩兮的美人灯笼，此刻灯面翻卷露出内层血肉，森森白骨正从灯架里探出来抓他衣带。
桃木符拍在骨爪上爆出火星，宋青砚趁机撞破窗棂。
院中景象更令人胆寒——老妪正在月下撕扯自己的脸皮，皮下露出少女娇嫩的面容。
她将褪下的人皮覆在灯笼上，那些美人灯便活过来飘向荒野。
"原来是用活人制灯！
"书生冲向院门，却被纸人团团围住。
这些白日里死气沉沉的傀儡，此刻关节发出吱呀声响，脖颈扭转一百八十度露出后脑勺上的血窟窿。
老妪，或者说少女，哼着童谣步步逼近："七月半，嫁新娘，美人皮做红嫁妆..."她指尖伸出藤蔓般的血管，首取书生心口。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清叱声中，青铜剑光劈开妖雾。
青衣道姑踏着符纸从天而降，剑穗铜铃震得妖女尖叫后退。
她甩出朱砂绳捆住妖物，转头对书生喝道："快烧了那些灯笼！
"宋青砚夺过妖女腰间的莲花灯砸向灯堆，绿色火焰轰然腾起。
火光中浮现出无数女子虚影，她们朝着道姑盈盈下拜，化作流萤消散在夜空中。
妖女在符咒中现出原形，竟是株根须沾满血泥的老槐树。
道姑挥剑斩断主根时，树心里滚出枚刻着生辰八字的银锁。
"这是去年失踪的李家小姐之物。
"道姑用黄符裹住银锁，"妖树吸食少女精气，将她们的皮囊制成招魂灯。
"晨光熹微时，宋青砚站在焦黑的槐树残骸前。
道姑正在超度亡魂，忽听得书生惊叫——树根处***的泥土中，赫然埋着三百盏青铜灯，每盏灯座都刻着青丘狐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