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掠过他微敞的麻布衣襟,露出锁骨下方三寸处那道月牙形的旧疤,那是十二岁那年被师父用竹剑抽出的印记。
"气走足少阴,意守天突穴。
"玄真子的声音混着松涛传来,老人鹤发童颜,此刻正用竹枝挑着个智能手机——那是上个月采药人在山脚迷路时落下的物件。
屏幕蓝光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像幅泼墨山水突然嵌进块碎玻璃。
林隐指间银针微颤,在百会穴浅入三分:"师父,那东西伤眼。
""伤眼?
"老人嗤笑一声,枯枝般的食指戳向屏幕,"这劳什子能看千里之外的事,可比咱们的天眼通实在。
"手机突然发出刺耳的电子音,惊得檐下白鹇扑棱棱飞起,在晨光里抖落几片绒羽。
林隐收针起身,青瓷药罐在红泥小炉上咕嘟作响。
二十年了,这方丈室永远飘着三七混着艾草的味道。
窗棂外,九重葛沿着青砖墙蜿蜒而上,在五月的风里开得泼辣。
"今日起,你下山去。
"药罐猛地一歪,褐色的药汁泼在松木地板上,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师徒二人的面容。
林隐的手还悬在半空,指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
"弟子愚钝,可是...""二十八岁的人,愚钝个屁!
"玄真子把手机往草席上一掷,屏幕裂出蛛网纹路,"上个月你给后山母狼接生的时候,那套金针渡穴的手法可比老夫当年利索。
"林隐垂首收拾药渣,腕上沉香木珠滑进袖口:"弟子愿侍奉师父终老。
""放你娘的..."老人突然顿住,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砸过去,"吃了这桂花糕,滚!
"油纸散开,甜香混着山风往人鼻子里钻。
林隐记得清楚,这是每年霜降师父要徒步三十里到镇子上买的点心。
他拈起一块放进嘴里,绵密的豆沙里裹着陈皮的清苦。
"惹了祸别报我名号。
"玄真子背过身去,灰布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还有,把那个劳什子带上。
"枯枝指了指地上的手机,"山下的规矩,总要学。
"林隐叩了三个响头,青砖上的水渍不知是晨露还是别的什么。
背起藤编药箱时,他听见檐角铜铃轻响,混着师父的嘟囔飘进耳中:"死心眼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