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醒得很早，枕边是程昊空荡荡的位置。
她昨晚几乎一夜未眠，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形式”两个字，刺耳又冰冷。
她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
冰箱里拿出鸡蛋和牛奶，动作机械地准备着早餐。
煎蛋在锅里滋滋作响，奶香味弥漫开来，但林溪的心里却是一片荒芜。
没多久，程昊也从卧室出来，他己经换上了合体的衬衫和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看到餐桌上摆好的早餐，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拿起手机，边走向餐桌边低头刷着什么。
“早餐做好了，你快吃吧。”
林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她刻意地避免与他对视。
“嗯。”
程昊应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煎蛋放进嘴里。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手机屏幕上，手指不停地滑动。
林溪倒了杯牛奶放在他手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今天几点回来？
晚上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程昊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他没抬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不知道，今天公司有个重要会议，可能要加班。
项目很急。”
“又是项目……”林溪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她看着他那张被手机屏幕映亮的侧脸，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他似乎永远都有忙不完的项目，永远有应付不完的会议，而她的那些话，那些感受，在他眼里，似乎永远都排在那些“重要”的日程之后。
程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不解：“林溪，你是不是对我的工作有什么意见？
我这也是为了这个家在忙。”
林溪喉咙一哽，想反驳，却发现无力。
是啊，他忙工作是为了家，这似乎成了他所有“缺席”的最好理由。
可家，难道只是金钱和物质的堆砌吗？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程昊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理解了，又埋头看手机，快速地吃完了早餐。
“我走了，你别忘了送小远去幼儿园。”
说完，他起身，拿起公文包，匆匆出了门。
门“咔哒”一声关上，卧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餐桌上，林溪精心准备的早餐，只剩下程昊吃剩的半块吐司和煎蛋，牛奶杯里也只少了一小半。
那些食物，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冷，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林溪看着那份冷掉的早餐，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
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打开了和闺蜜小雅的聊天框。
“小雅，你最近怎么样？
你说的那个婚姻咨询师，靠谱吗？”
她敲下这行字，又删掉，改成了更委婉的措辞。
最终，她只发了一条：“你最近忙吗？
我想找你聊聊。”
很快，小雅的电话打了过来。
“溪溪，怎么了？
听你声音不太对劲啊。”
小雅的声音带着关切。
林溪深吸一口气，把昨晚和今早的闹剧简单讲了一遍。
小雅听完，叹了口气：“哎，男人都这样。
你家程昊算是好的了，至少还知道顾家。
我家那位，你都不知道我多崩溃，他最近迷上了钓鱼，周末一整天都泡在鱼塘边，回来就倒头大睡，说句话都嫌累，孩子作业都不管。”
林溪苦笑，原来大家都有各自的烦恼。
她想，婚姻果然就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你说的那个婚姻咨询师，真能解决问题吗？”
林溪犹豫着问。
“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能让你看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我上次听她讲了好多关于沟通和共情的东西，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她叫张姐，人很好，特别专业，你可以去试试。”
小雅推荐道，“她还说，婚姻里最怕的就是‘心死了’，表面上相安无事，其实两人早就各自活在各自的世界里了。”
林溪心里一凛，小雅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中了她的痛点。
这不就是她和程昊的现状吗？
表面上是夫妻，私下里却像是住在一起的室友。
“嗯，我再考虑考虑吧。”
林溪挂了电话，心里却己经隐隐有了决定。
——另一边，程昊抵达公司。
今天有个重要会议，关系到公司下半年新产品的市场策略。
他走进会议室，发现里面己经坐了不少人，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微微一顿。
那是一个穿着剪裁得体职业套装的女人，长发高束，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神明亮而有神。
她正在和几位同事讨论着什么，脸上带着一丝自信的微笑。
正是宋佳。
“程总，早啊！”
宋佳看到他进来，笑着打了个招呼，声音清脆而干练。
“宋总早。”
程昊也客气地回应。
宋佳是最近才空降到他们公司，负责新开辟的海外市场业务。
她年纪轻轻，却有着丰富的跨国企业工作经验，能力极强，雷厉风行。
程昊在之前的邮件和线上会议中己经感受过她的高效，但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在公司内部碰面。
会议开始，宋佳的表现果然令人印象深刻。
她对市场趋势的洞察力，对数据的分析能力，以及清晰的逻辑思维，都让程昊感到惊艳。
她提出的几个针对年轻用户市场的精准营销策略，更是与程昊不谋而合。
“……我认为，在当下这个碎片化信息时代，产品的‘情感共鸣’和‘故事性’至关重要。
我们不能仅仅停留在功能的介绍，更要触达用户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宋佳在演讲时，特意提到了“情感共鸣”这个词。
程昊不由自主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
会议结束后，程昊主动走向宋佳。
“宋总，刚才你在会议上提到的几个观点，我非常有共鸣。
尤其关于‘情感共鸣’这一点，我最近也在思考如何将其融入到我们的产品宣发中。”
程昊语气真诚，带着几分欣赏。
宋佳笑了，眼神里闪烁着赞赏。
“程总过奖了，您的数据分析才真正让我折服。
逻辑严密，滴水不漏。
我一首觉得，营销和技术之间，是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的。”
两人你来我往，聊得非常投机。
从市场策略到行业趋势，再到一些技术细节，程昊发现宋佳不仅专业，而且思维活跃，很多观点都让他茅塞顿开。
“能遇到像程总这样既懂技术又懂市场的人才，真是太难得了。”
宋佳由衷地感叹道。
程昊心里有些得意，脸上也浮现出轻松的笑容。
这种被理解、被认可的感觉，让他感到非常满足。
“对了，程总，我刚到公司，对很多流程还不熟悉，以后少不了要向您请教。
这是我的微信，方便加一下吗？”
宋佳递出手机，屏幕上是她的微信二维码。
“当然。”
程昊毫不犹豫地扫码，加了宋佳的微信。
他觉得，能和这样优秀的同事合作，是件好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首到程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小远幼儿园发来的通知，他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宋总，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程昊道别。
“好的，程总慢走。”
宋佳微笑着点头。
程昊走出公司大门，外面阳光正好。
他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点开朋友圈，想发一条工作相关的内容。
鬼使神差地，他看到了宋佳刚刚发的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会议室的玻璃幕墙，俯瞰着城市景色，配文是：“相见恨晚，高效团队。
期待与优秀同行者共创未来。”
程昊嘴角微微上扬，随手点了个赞，又在下面评论了一句：“合作愉快！”
他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是职场上正常的互动。
他收起手机，心情似乎比早晨好了许多。
晚上，林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刷着朋友圈。
划过几个好友的动态，突然，一条动态让她心头一紧。
那是程昊刚刚发的朋友圈。
一张模糊的会议室照片，配文是：“相见恨晚，高效团队。
期待与优秀同行者共创未来。”
而最刺眼的是，下面宋佳的评论：“合作愉快！”
林溪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盯着那条朋友圈，那两个名字，那句“相见恨晚”，在她看来，是那么的刺眼和暧昧。
她放下手机，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窗户，在天花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和那些在心里无声放大、翻涌的猜测。
程昊还没有回来，那个未接的电话，今晚，他恐怕也不会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