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楼梯摔下来骨折,未婚妻苏晚终于放下工作来医院。>“公司有急事,客户等我开会。
”她接了个电话,急匆匆离开。>我拖着断腿去缴费,
看见她竹马林修的朋友圈:>“手被纸划伤,某人非要亲自上药。
”配图是苏晚低头给他涂药的侧影。>共同好友的点赞列表空空荡荡,
只有我头像孤零零亮着。>我笑着点了个赞:“蠢货当然要配保姆,在一起锁死吧。
”>后来我移民前夕,林修公司爆雷,苏晚哭求复合。
>财经新闻正播放他们被列为失信人的画面,我关掉电视。
>机场咖啡杯倒映着我的笑容——保姆和蠢货,果然天生一对。---我,顾言,
人生第一次体验自由落体,贡献给了自家那十三级木质楼梯。重心消失的刹那,
世界仿佛被摁下了慢放键,
视野里旋转的是天花板上那盏苏晚非要买的、华而不实的水晶吊灯碎片,璀璨得刺眼。
紧接着,后背、手臂、最后是左腿,依次撞上坚硬冰冷的棱角,
一股尖锐、蛮横的剧痛猛地炸开,瞬间沿着神经攻城掠地,直冲脑门,眼前霎时黑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一个世纪,意识才像沉船残骸,
晃晃悠悠从漆黑的海底浮上来一点。耳鸣尖锐,盖过了周遭所有的声音。
我像个被摔坏的提线木偶,瘫在楼梯转角冰冷的地砖上,试图挪动一下那条疼得钻心的左腿,
回应我的只有一阵更猛烈的、几乎让人窒息的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
手机不知摔到了哪个角落。我费力地仰起头,视野里是旋转模糊的玄关天花板。
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我用尽力气,嘶哑地喊了一声,
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撞了几下墙壁,显得无比微弱:“苏晚……”死寂。
只有我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在回荡。过了仿佛一个世纪,二楼卧室的门才传来一声轻响。
苏晚出现在楼梯顶端,身上还穿着丝质的睡袍,
脸上带着刚被吵醒的不耐和一丝被打扰的愠怒。她没立刻下来,只是手扶着栏杆,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眉头蹙得紧紧的。“顾言?”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更多的是被打断好梦的烦躁,“你搞什么?大半夜的,吓死人!”剧痛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断裂的肋骨。我咬着牙,
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摔了……腿……动不了……”她这才慢吞吞地往下走了几级台阶,
停在离我还有几米远的地方,不再靠近。光线从她身后照过来,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看不清具体表情,只能感觉到那份审视般的疏离。“啧,这么不小心?
”她语气里的责备多过关心,“能自己起来吗?我明天还有个很重要的提案会。”我闭上眼,
心口的钝痛甚至盖过了腿伤。我努力吸了口气,
试图让声音平稳一点:“……叫……救护车……求你……”她似乎犹豫了一下,
才极不情愿地拿出手机,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敷衍。拨号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等待接通时,她的指尖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轻轻敲击着,节奏透着一股子心不在焉的焦躁。
终于接通,她对着话筒,语速飞快,言简意赅:“嗯,对,
地址是……从楼梯摔下来……看着挺严重……行,你们尽快。”挂了电话,
她甚至没有走到我身边,只是站在原地,抱着手臂,目光扫过我蜷缩的身体,又飘向了别处,
似乎在估算着救护车多久能到,以及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会占用她多少宝贵的时间。
客厅角落那座复古的落地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嗒、嗒、嗒”,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被无限放大,一下下敲打在我的神经上。救护车的蓝红顶灯旋转着,
切割开深夜凝滞的空气,尖锐的鸣笛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楼下。
担架、消毒水的气味、医护人员利落的询问和检查动作……一切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模糊而迅疾地发生着。我被抬上担架,身体每一次移动都带来尖锐的痛楚。苏晚跟在一旁,
始终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她裹紧了自己的外套,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偶尔低头看一眼腕表,那动作细微却刺眼。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得晃眼。
X光片的结果冰冷而确凿:左小腿胫腓骨粉碎性骨折,需要立刻手术。医生语速很快,
交代着风险、方案和术后的漫长恢复期。我躺在移动病床上,听着那些陌生的医学术语,
看着头顶飞快掠过的走廊顶灯,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响了。
那***是她特意为工作设置的,急促而持续,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侵略性。
她立刻从包里翻出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她眼神瞬间专注起来。“喂?张总?
”她走到几步开外的角落,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种我久违的、近乎谄媚的热情,“是是是,
方案我这边没问题!刚又优化了几个关键点……嗯?现在?现在……”她下意识地回头,
飞快地瞥了我一眼。我躺在那里,腿上打着临时的固定夹板,脸色大概苍白得像鬼。
她只停顿了一秒,嘴唇抿了一下,随即语速更快地对着话筒说:“没问题!我马上到公司!
您稍等,我半小时内一定带着最终版出现在您面前!放心张总,绝对让您满意!
”她挂了电话,脸上的职业性笑容还没完全褪去,转身朝我走来。
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回响。她在我床边停下,俯视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麻烦缠身的烦躁,但语气却刻意放软了,
试图裹上一点歉意的糖衣。“顾言,”她语速很快,“实在对不起,你也听到了,
张总那边……这个项目太关键了,几个亿的盘子,全组熬了几个月,就等这一锤定音。
客户现在就在公司等着,非要立刻看最终方案……”她顿了顿,
目光在我打着夹板的腿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手术……你先做,我处理完那边,
一定第一时间赶回来!真的,我保证!”我看着她描画精致的眉毛下,
那双漂亮眼睛里闪烁的、纯粹的焦虑,那焦虑的对象显然不是我这条断腿。
手术同意书还需要家属签字……这个词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带着尖锐的讽刺。我张了张嘴,
喉咙干涩发紧,最终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嗯。
”那声音轻得几乎被急诊室的嘈杂完全吞没。苏晚却像是得到了特赦令,明显地松了口气,
脸上紧绷的神色都松缓了几分。“你理解就好!”她甚至伸手,
象征性地、极其敷衍地在我没受伤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指尖冰凉,“好好配合医生,
别怕啊!我尽快回来!”说完,她几乎是立刻直起身,拎起她那价值不菲的包,转身就走,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迅速远去,没有一丝留恋。手术室的自动门在我眼前无声地滑开,
又在我身后沉重地合拢,将外面那个充满苏晚气息的世界彻底隔绝。无影灯的光线惨白刺目,
冰冷地倾泻下来,麻醉剂开始沿着静脉缓缓注入身体,意识像沉入黏稠的黑色沼泽,
一点点被拖拽下去。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瞬,脑海里残留的画面,竟然是苏晚转身离去时,
那个挺直、纤细、毫不犹豫的背影。再醒来时,
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和某种苦涩药剂的混合气味。天花板是陌生的米白色,
吊瓶里的液体正一滴一滴,缓慢而固执地流进我的血管。左腿沉重得像灌了铅,
被厚厚的石膏和支架牢牢固定着,传来一阵阵绵长而钝重的闷痛。“醒了?
”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是负责我的护士,姓周,三十多岁的样子,
眉眼间带着职业性的关切,“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按镇痛泵了吗?
”我试着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喉咙火烧火燎,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
周护士立刻用棉签蘸了温水,小心地润湿我的嘴唇,又用吸管喂我喝了几小口水。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你家属呢?”她一边调整着我的输液管,
一边随口问道,“手术签字那会儿就没见着,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吧?”家属?
这两个字像带着细小的倒刺,轻轻刮过心口。我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可能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没说话。周护士看了我一眼,
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里多了点同情,没再追问。“麻药过了,伤口会越来越疼,
镇痛泵要觉得不够就按,别硬扛着。”她麻利地检查着引流管和监护仪的数值,“还有,
住院押金得去一楼缴费处续一下,你手机在旁边柜子上,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家里人吧。
”她指了指床头柜,我的手机果然放在那里。护士离开后,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嘀嗒”声。窗外天色阴沉,已是下午。我试着动了动身体,
除了那条被禁锢的腿,浑身都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僵硬。
苏晚……她说过“尽快回来”。我拿起手机,屏幕解锁,干净得刺眼。没有她的未接来电,
没有微信留言,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条助理发来的工作询问和几个无关紧要的群消息。
心一点点沉下去,沉进冰冷的深潭。那点关于“家属”的可悲期待,
像水泡一样无声地破灭了。下午医生查房,交代了术后注意事项,
尤其强调要尽早下床做适应性活动,防止血栓。傍晚时分,
周护士拿着缴费单进来:“顾先生,押金不够了,得去一楼续费。
你看是……”她犹豫了一下,“能自己想办法吗?”我点点头,喉咙依旧发紧:“谢谢,
我自己去。”护士离开后,病房再次陷入寂静。
我盯着那条裹着厚重石膏、被支架高高吊起的腿。下床?缴费?
这念头本身就像个荒诞的笑话。但除了自己,还能指望谁?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
忍着牵动伤口的剧痛,一点一点挪动身体。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冷汗和倒抽冷气的声音。终于,身体挪到了床边。我撑着床沿,
尝试让那条完好的右腿先着地。身体重心骤然改变,
左腿断骨处传来一阵剧烈的、仿佛要撕裂一切的锐痛,眼前猛地发黑,
我赶紧死死抓住床头的护栏,才勉强站稳。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
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病号服。那条打着石膏的断腿根本无法受力,
像一个笨拙而沉重的累赘。我只能依靠右腿和双臂的力量,像某种笨拙的、濒临灭绝的动物,
依靠床沿、墙壁、一切可以借力的物体,极其缓慢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蹦”。
每一次落地,右腿承受全身重量带来的震动都毫无缓冲地传递到左腿的伤处,
痛得我眼前发花,冷汗顺着额角不断往下淌。从病房到电梯,再到一楼大厅,
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仿佛变成了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医院大厅永远人满为患,空气浑浊,
弥漫着消毒水、汗味和各种食物混合的复杂气味。缴费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人头攒动,
喧哗声嗡嗡作响。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断腿的疼痛一波波袭来,
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排队?看着那蜿蜒的长龙,绝望感像冰冷的潮水漫过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