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傅律师。”
我将一份拟好的文件推到书桌对面,那个被誉为“律界不败神话”的男人面前。
傅砚辞,我的合法丈夫,一个在外人眼中冷静、禁欲到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
他抬起眼,金丝眼镜下的眸子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地落在我身上。他没碰那份协议,而是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
“俞्यो,我们的婚姻,还剩三十天。”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有一丝温度,像手术刀划过冰面,“根据婚前协议3.0补充条款,第七条,第二款:合约期内,双方需无条件配合对方,出席必要的家庭及商业活动。”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
瞧,这就是傅砚辞。一个把婚姻当合同,把日子当条款的男人。
三年前,俞家破产,父亲重病,我急需一大笔钱。傅砚辞找到了我,他需要一个“妻子”来应付家族,摆脱商业联姻。我们一拍即合,签下了一份为期三年的隐婚协议。
他出钱,我出演。
这三年,我扮演着一个对他痴心一片,却又安分守己的傅太太。在外,我们是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在内,我们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合租室友,连卧室都隔着一整个走廊。
我对他唯一的了解,就是他银行卡里的数字,以及他那近乎变态的自律和洁癖。
“所以?”我挑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只认钱的俗人,“傅律师,我的意思是,马上就要到期了,这些不必要的‘售后服务’,是不是可以免了?”
“不可以。”他言简意赅地拒绝,将一份烫金请柬推了过来,“奶奶的八十大寿,你必须出席。”
我盯着那份请柬,上面的“傅府”二字龙飞凤舞,刺得我眼睛疼。
傅家的家宴,向来是我的噩梦。那一大家子人,看我的眼神就像在审视一件商品,评估我这个“孙媳妇”是否物有所值。
“出场费另算?”我咧开一个自认为最财迷的笑容,伸出两根手指,“这个数。”
傅砚辞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但快到可以忽略不计。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黑卡。
“置装费,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接过卡,心里乐开了花。不愧是傅砚-辞,大方。看来这最后三十天,还能再薅一把羊毛。
“合作愉快。”我收起离婚协议,笑得眉眼弯弯,“保证完成任务,让您在老太太面前挣足面子。”
他没再说话,视线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仿佛我只是一个刚刚汇报完工作的下属。
我识趣地退出了书房。
回到我的卧室,我立刻扑到床上,将那张黑卡举到灯下欣赏。这冰冷的、带着数字魅力的东西,可比傅砚辞那张冰块脸可爱多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闺蜜唐心发来的消息。
“宝儿!最后三十天!准备好迎接自由和富婆的生活了吗?”
我回了个“当然”的表情包,附言:“正在进行最后一项‘创收’业务。”
唐心秒回:“他没为难你吧?那个傅砚辞,看着就像个性冷淡,你这三年守活寡,真是辛苦了。”
我对着屏幕撇撇嘴。
性冷淡?或许吧。
我们结婚三年,别说同床共枕,连意外的肢体接触都屈指可数。有一次我不小心在楼梯上崴了脚,他下意识扶了我一下,结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仿佛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从那以后,我就和他保持着绝对的安全距离。
反正我图的是钱,他图的是清静,我们各取所需,堪称新时代契约婚姻的典范。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了。
我以为是家里的阿姨,随意地喊了声“请进”。
门被推开,傅砚辞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换下了西装,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真丝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片紧实的胸膛。头发还有些湿润,显然是刚洗过澡。
我愣住了。这还是三年来,他第一次踏进我的卧室。
“有事?”我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吊带睡裙。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落在我床头柜上的一本书上。
“《演员的自我修养》?”他念出书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我脸一热。
这是我为了更好地扮演“傅太太”这个角色,特意买来学习的。
“未雨绸缪,职业习惯。”***巴巴地解释。
他没接话,只是走近几步,将一个首饰盒放在床头柜上。“寿宴上戴。”
我打开一看,是一条钻石项链,光芒璀璨,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也算出场费的一部分?”我眼睛发亮。
“是道具。”他纠正道,语气依旧冷淡,“用完要还。”
“……”我就知道。
我撇撇嘴,将项链收好。他却没走,依旧站在那里,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和我的是同一个牌子,可在他身上,却多了一种清冽干净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我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还有事吗?傅律师?”我打破沉默,提醒他我们之间纯洁的雇佣关系。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
“寿宴上,奶奶可能会问起我们的……私生活。”他终于开口,视线却飘向了窗外,“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
我秒懂。
“放心,”我拍着胸脯保证,“标准答案:夫妻和睦,生活和谐,正在备孕,明年就让她老人家抱上重孙。剧本我熟,保证滴水不漏。”
说完,我还冲他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业务能力超强。
他看着我,眼镜后的眸色深了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很好。”
他丢下这两个字,转身就走。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离开的背影,有那么一丝丝的……仓惶?
错觉吧。
我摇摇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我的“小金库”上。数着银行卡里的余额,计算着离三千万的最终酬金还差多少,心情一片大好。
自由,我来了!
然而,我并没有意识到,一场名为“傅砚辞”的意外,正在悄然偏离我精心规划的轨道。而那所谓的“履行义务”,也绝不仅仅是出席一场寿宴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