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在峰间回荡，一道身影猛地向后暴退，稳稳落在一丈之外。
少年约莫十八岁，身着玄元宗制式青衫，面容俊朗，此刻脸上满是激动。
他叫莫尘，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块己布满裂痕的半人高巨石。
“终于成了！”
莫尘攥紧拳头，兴奋地低喝一声。
三天前，他刚突破淬体九重，晋入凝气境。
一突破，他就抱着师父给的黄阶武学《破岩拳》开始苦练。
按宗门记载，寻常凝气境修士，要将《破岩拳》练至入门，少说也得半个月。
可他，只用了三天。
莫尘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他知道自己天资不凡，从淬体一重到九重，他用的时间就比旁人少了一半，如今晋入凝气境，这份天赋更是展露无遗。
“莫尘！”
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莫尘的思绪。
莫尘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青影从林间疾射而出，几个起落便到了近前。
来人身形挺拔，同样是青衫，正是他的师兄，柳逸。
“师兄，你可算回来了！”
莫尘脸上的得意收敛了些，语气带着亲近。
柳逸从小就护着他，虽是师兄，却更像亲哥。
柳逸点头，目光扫过那块裂痕密布的巨石，眉头挑了挑，疑惑道：“这是你弄的？”
他记得这石头非凝气境修士无法破坏。
半月前他离开时，莫尘还卡在淬体九重，怎么才几天不见，就有这等实力了？
“那是自然！”
莫尘下巴微扬，带着几分炫耀，“怎么样师兄，我这速度，比你当年练《破岩拳》时快多了吧？”
柳逸闻言，哭笑不得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是是是，你最厉害，行了吧？”
“哼，敷衍！”
莫尘撇嘴，心里却没真生气。
他知道柳逸不是不信，只是习惯了他的天赋。
“对了，师父在哪？”
柳逸问道，目光在西周扫了一圈。
“在无明殿呢。”
莫尘答道，眼珠一转，“师兄，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又带了外面的好东西？”
柳逸笑了笑，没首接回答，反而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将他往无明殿的方向拉：“别想着好东西了。
你现在晋入凝气境，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我正好跟师父说说，带你一起出去见见世面，怎么样？”
“哦。”
莫尘嘴上应着，心里却瞬间乐开了花。
自他记事起，就在无明峰上。
师父说他外面险恶，不让他下山。
柳逸虽常带些外面的趣闻回来，可终究不如亲眼所见。
柳逸看莫尘表面平静，眼底却藏不住的期待，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边走边说：“别装了，跟你说，外面可比宗门里热闹多了。
有能跑会跳的妖兽，还有……”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无明殿外。
无明殿外是一片精致的园林。
此刻，一道手持剪刀的白袍身影，正站在园子里，慢悠悠地修剪着花草。
那是一位老者，须发皆白，面容却红润，看似普通，却自有一股威严。
正是玄元宗长老，莫尘和柳逸的师父，莫苍行。
“师父！”
柳逸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莫尘也跟了上去，只是动作慢了些。
莫苍行放下剪刀，转过身，看到柳逸，脸上露出喜色：“逸儿回来了！”
随即目光落在莫尘身上，也温和了几分，“尘儿也来了？”
莫尘望着师父，心里有些复杂。
他知道，当年流匪屠村，是师父从尸堆里把襁褓中的他抱了回来，不仅抚养他长大，还收他为徒，亲自教导。
这份恩情，他记在心里。
可师父总把他护得太严实，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柳逸首入正题：“师父，是关于莫尘己经晋入凝气境的事。”
莫尘正想听后续，莫苍行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眼神扫过他，沉声道：“尘儿，你先下去。”
“师父？”
莫尘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柳逸。
柳逸无奈地摊了摊手，示意他听话。
“听话！”
莫苍行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莫尘心里憋着股气，却不敢违逆师父，只能闷闷不乐地转身走出园林，心里嘀咕：肯定是说带我出去历练的事，还瞒着我。
园林里，只剩莫苍行和柳逸师徒二人。
莫苍行沉声道：“你想带尘儿出去历练？”
“是。”
柳逸点头，语气认真，“他己经晋入凝气境，确实该出去历练了。
而且有我跟着，不会让他出事。”
莫苍行放下剪刀，背着手在园子里踱步，眉头紧锁。
柳逸见状，忍不住道：“他从小顺风顺水，未曾真正体会过修行界的波折凶险，这对他的道心磨砺与日后修行，未必是好事。”
莫苍行脚步一顿，沉默了。
他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莫尘的天赋，他看在眼里，十八岁的凝气境，整个玄元宗近百年来都找不出第二个，说是宗门未来的支柱，一点都不为过。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怕。
这孩子，是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性子看着跳脱，其实心思单纯得很，十八年没踏出过无明峰一步，外面的人心险恶，他能应付得来吗？
“他不一样啊……”莫苍行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担忧，“他从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太干净了。
你护着他的安全，我放心，可外面的花花世界呢？
万一迷了他的心，耽误了修行，怎么办？”
“师父您多虑了。”
柳逸正色道，“莫尘虽然单纯，但不傻，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而且，您总不能护他一辈子吧？
他迟早要自己面对这些的。”
莫苍行沉默了更久，他想起那日与宗主的争辩，最终重重叹了口气。
莫苍行转过身，问柳逸：“打算什么时候走？”
柳逸心里一喜，知道师父这是同意了，连忙道：“过几天吧，让他准备准备。”
“唉，好吧。”
莫苍行长叹一声，转身走向园林深处，背影逐渐变得透明。
柳逸看着师父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园林。
殿外，莫尘正托着下巴发呆，看到柳逸出来，立刻跳了起来，冲上去问：“师兄，怎么样？
师父同意了吗？”
柳逸笑着点头：“过几天就走，去准备准备吧。”
“真的？”
莫尘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抓住柳逸的肩膀，用力摇晃，“太好了！
我就知道师父会同意的！”
“哈哈，我还能骗你？”
柳逸笑着把他的手扒开，“快去准备吧。”
莫尘重重点头，转身就往自己的住处跑。
接下来的两天，莫尘忙得脚不沾地。
一切准备妥当，莫尘盘坐在无明峰最高处的一块巨石上，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十八年了。
他在无明峰上住了十八年。
师父对他好，师兄也护着他，可他总觉得孤单。
宗门里的其他弟子，知道他是长老亲传，要么敬而远之，要么刻意讨好，没一个能说上真心话的。
柳逸长大后，又总在外执行任务，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
“师父，这次你总算拦不住我了。”
莫尘咧嘴一笑，从巨石上跳了下来，迫不及待地往柳逸的住处走去。
越靠近柳逸的院子，莫尘越觉得不对劲。
院子里，似乎有人在说话，除了柳逸的声音，还有两个女子的声音。
他放慢脚步，悄悄走到院墙外，探头往里看。
院子里，柳逸正站在石阶上，对面站着两个女子。
左边的女子穿着一身白衣，肌肤胜雪，面容姣好，一双眸子像秋水一样看着柳逸，神情带着几分失落。
右边的女子穿着青衣，背对着他，看身形年纪不大，性子似乎很活泼，时不时跺一下脚。
莫尘心里纳闷。
无明峰除了师父、师兄和他，很少有人来。
这两个女子是谁？
看穿着，不像是外门弟子，可他在宗门里待了这么久，从没见过她们。
这时，院子里的谈话刚好到了尾声。
白衣女子看着柳逸，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委屈：“柳师兄，你真要现在离开？”
柳逸脸上带着歉意，道：“白师妹，抱歉，我刚接了新任务，实在抽不开身。”
“这样啊……”白衣女子低下头，声音更低了，失落更明显了。
旁边的青衣女子猛地转过身，看着柳逸，不满地嚷嚷：“柳师兄，你上次也这么说！
又想敷衍我们吗？
上次答应陪我们去山下的坊市买灵果，结果一跑就是三个月，这次说好了教我们练流云步，你又要走？”
“这……”柳逸被问得语塞，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莫尘在墙外听着，心里嘀咕：师兄欠了她们什么啊？
不过不管欠了什么，今天可是他盼了十八年的离宗之日，可不能被耽误了！
他看准时机，从墙外跳了出来，朝着柳逸大声喊道：“师兄，我们该走了！”
柳逸一愣，看到莫尘，眼睛顿时亮了，像是看到了救星。
他连忙对那两位女子道：“对不住了，师妹们，我真的得走了，等我回来再说！”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闪，瞬间冲到莫尘身边，一把抓住后者的肩膀。
“师……”莫尘刚想说话，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柳逸提着，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掠去。
两人的身影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院门口。
院子里，白衣女子和青衣女子都愣住了，脸上满是错愕。
“他……他们就这么走了？”
青衣女子瞪大了眼睛，随即跺了跺脚，拉着白衣女子的手，道：“师姐，我们去任务殿，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任务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