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与王镇长的第一次交锋
这里既不算富裕,也不算贫困,但近几年县里提出“乡村振兴示范镇”建设,一笔笔专项资金拨下来,原本平静的官场暗流涌动。
……雪粒子还在筛,江临川刚走到楼梯口,刚准备猛吸一口新鲜空气,就撞见王镇长从二楼下来,立马停下了动作。
这人五十来岁,肚子发福,头发梳得锃亮,此刻脸拉得比驴还长,看见江临川,眼皮一耷拉:“你一个小职员,在这种时候帮不上什么忙,反而瞎晃悠什么?”
“跟你说话呢,小崽子杵在这儿干嘛?”
王镇长斜着眼看他,嘴角挂着刚跟会计吵架的戾气,“钱凑齐了?
让你下去安抚人,磨磨蹭蹭的想挨处分?”
话音刚落,江临川的拳头“唰”地攥紧了。
指甲嵌进掌心的刺痛,让他瞬间想起前世那些画面:后沟村的张奶奶因为没领到过冬煤,大冬天蜷在炕上等死;老倔头的儿子考上大学,就因为王镇长卡着助学贷款的审批,差点辍学去工地……这些事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口。
尤其是他自己,当年就是因为想替这些人讨个说法,被王镇长扣了个“煽动群众”的帽子,发配去看水库,一待就是五年。
一股火气“噌”地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江临川甚至能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
他真想一拳砸在王镇长那张油光锃亮的脸上,把他拽到那些被坑害的百姓面前,让他把吞下去的脏钱一点点吐出来。
但他猛地咬住了后槽牙。
现在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拳头时,指节己经泛白。
脸上却挤出点年轻人的局促,低头道:“刚才…刚才是有点怕,没见过这阵仗。”
王镇长“嗤”了一声,眼里的轻蔑毫不掩饰:“毛都没长齐的东西,能干成什么事?
快去!”
他抬手想拍江临川的后脑勺,被江临川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看着王镇长摇摇晃晃下楼的背影,江临川眼底的火气全沉了下去,凝成一片冰。
他对着那背影无声地扯了扯嘴角——你狂吧,再狂几天。
镇长王建军,大约50岁左右,偶尔喜欢戴一副金丝眼镜。
他清楚的记得,王镇长干的那一些挫事儿,最重要的是,还有违反纪律的事。
王建军,是一个妥妥的贪官。
“***”这两个字,像颗种子,在江临川心里“嘭”地炸开了芽。
他甚至能想象出王镇长被纪委带走时,那身皮夹克沾满灰尘、瘫软在地的怂样。
江临川慢悠悠地往下走,经过王镇长办公室时,故意往窗里瞥了眼——桌上那杯泡着参片的茶水,正冒着热气。
他笑了笑,脚步轻快地朝楼下走去。
不急,真不急。
老天爷既然让他重活一回,就不会让这老东西多舒坦一天。
他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手段,把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一件件拎出来,让王镇长在最得意的时候,摔得最惨。
江临川停下脚,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了正欲下楼的王镇长,没躲没闪:“王镇长,楼下乡亲们要退抗旱费,您看…退个屁!”
王镇长一口唾沫啐在地上,“老子收这点钱容易吗?
他们有种就闹,闹大了看县里办谁!
老子凭本事收的钱,为什么要还?”
他刚跟县领导通完电话,那边意思是“先压后拖”,心里正有底。
江临川揣着手,慢悠悠道:“刚才看见市督查组的车停在街口,好像是来查税费改革的。
他们要是知道咱们收了三回抗旱费,还一分没花在抗旱上,反而还激起了这次大规模***……大规模***”通常指因某些社会矛盾或利益纠纷引发的、参与人数较多、影响社会公共秩序的事件。
这类事件可能涉及***、***、***、***、聚众***等形式,若处置不当可能对公共安全和社会稳定造成严重影响。
王镇长的脚步猛地顿住,回头瞪他:“你看见市纪委督查组了?
咋不早说?”
“刚瞧见的。”
江临川耸耸肩,“您也知道,我这科员腿短,跑不快。”
他故意顿了顿,补了句,“听说督查组组长是张主任,去年跟您一起在党校学习过,要不要我去通报一声?”
这话戳在点子上。
王镇长跟张主任确实认识,但关系一般,真让对方撞破这摊子事,别说情分,不落井下石就不错。
他盯着江临川看了几秒,这小子眼神首愣愣的,不像说谎,但也绝不是善茬——明知道督查组来了,不先报信,反倒在这儿等着堵他。
“你想怎么样?”
王镇长压低声音,语气里带了点警告。
“不想怎么样。”
江临川往楼下瞥了眼,老倔头正指挥人搬石头砸闸门,“乡亲们就想要回自己的钱。
您要是现在让财政所把钱凑齐,我去跟他们说,就说是‘镇里核实后主动退还’,给您留个体面。”
“财政所哪有钱?”
王镇长脸憋得通红,那笔钱早被他转去给儿子买婚房了,“你小子故意找茬是吧?”
“我哪敢。”
江临川笑了笑,“不过,刘股长今早对账时,无意说起您爱人前日在县金店的消费记录。
一条足金项链,款式还挺时新。
您说,要是乡亲们知道这笔开销,和财政所 “没钱” 的事儿搁一块琢磨,会不会……MD,闭嘴!”
王镇长猛地攥紧拳头,这事儿他没跟任何人说,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财政所对账,江临川去帮忙整理过票据,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这小子怕是早把账摸透了。
其实江临川压根就根本没有对过账,只是他前世的记忆,指引着他。
楼下的吵闹声越来越大,隐约能听见有人喊“去找督查组评理”。
王镇长额头上冒了层汗,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督查组要是真被请过来,别说金链子,他这镇长位置都悬。
“好,我退!
还有,我警告你,以后给我说话注意点,不要造谣!”
王镇长咬着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财政所保险柜里还有十万,先退一部分,剩下的三天内凑齐!”
他算得明白,先稳住场面,回头再想办法把窟窿填上,实在不行,就往“历史遗留问题”上推。
江临川没接钥匙,身影钉在原地,望着转身要走的王镇长,慢悠悠补了句:“刘股长中午闲聊时说,您让他给乡亲们透话,‘收钱是县上的意思’ 。
这话要是顺着风,飘进县领导的耳朵眼儿里……”王镇长差点背过气去,刘股长,刘股长,什么都是刘股长!
这小子是步步紧逼!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我让他那么说的,跟县里没关系。
小江啊,这事多亏你提醒,回头我跟赵镇委书记说说,给你记一功。”
“功就不用了。”
江临川摆摆手,“我就是个干活的,分内的事。”
他看着王镇长急匆匆往财政所跑的背影,嘴角勾了勾——记功?
他要的可不止这个。
江临川蹲在财政所门口的台阶上,看着王镇长骂骂咧咧地让会计凑钱,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翻出前世记的那些关于这老小子的龌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