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他仿佛溺水者即将抓到求生的浮木,一瞬间他觉得似乎那重生的真相就在眼前,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刚刚村长那一番话,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
那些话语似真似假,如同迷雾一般笼罩着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时间也仿佛慢了下来。
他的心跳声在这一刻竟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他紧张的神经。
"快醒醒,起来了,熊孩子们,你们抓了一下午的泥鳅汤炖好咯”一声略显粗狂的声音突兀的打断了郑沥川的思绪,将少年那即将问出口的话也是生生噎了回去,原因无他,说话之人正是铁牛的母亲,郑沥川小的时候可没少因为不吃东西挨这妇人的胖揍,难以想象一个前世己经活了30岁的人,被扒光了裤子,狠狠打***的场景是何其的壮烈。
“张大娘好,我早就馋这一口了”郑沥川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努力挤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对着眼前的中年妇女说道。”
你呢,老东西,是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啊秀 秀 秀兰,村长我也上了岁数了,这大补的汤我是不是也能喝上一口了,上次喝你熬这汤还是你和李小子生铁牛的时候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属实得补一补了”老村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时不时地从掩面的袖口中偷偷瞄着那妇人。
“你个老东西,居然还敢提这茬,要不是你偷喝掉俺的月子汤,俺家铁牛能才长这么点个子吗”说罢,妇人一脚踢向了还在熟睡的铁牛,这一脚的力度看的郑沥川冷汗首流,要是被踢中的是他,估计要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了。
村长老脸一红,二话不说,屁颠屁颠的让开了位置,一溜烟又坐在了郑沥川的边上,被张秀兰一脚踢醒的铁牛也将身边的三个孩子摇醒了起来,就这样西个孩子一个老头眼巴巴的望着,张秀兰解下围裙往地上一放,走向篝火旁那口黢黑发亮的铸铁锅。
这锅足有半人高,生铁铸成的厚实锅壁结着层暗红锈迹,两根手臂粗的枣木锅耳被岁月磨得油光水滑,张秀兰手腕轻轻一抖,沉甸甸的铁锅被她轻松端起,砰的一声闷响,震得石板缝里的蚂蚁西散奔逃,又稳稳放在了他们面前,张秀兰舀上了五碗,给了西个孩子一人一碗,剩下一碗看了看村长也是没有吝啬,郑沥川笑着看着这一幕,仙遗村的村民虽说嘴上斗来斗去,但是心地善良,少了前世的勾心斗角,确是他最喜欢这里的一点。
郑沥川看着碗中的汤,每年的祭祀日,不知铁牛他娘都在汤里放了些什么,每次都是一大铁锅的汤汁,那泥鳅汤乳白的汤汁浓稠得仿佛能挂住勺壁,蜷成月牙状的泥鳅裹着金黄的油花,在热气里若隐若现,蒸腾的香气勾得他鼻尖发痒,滚烫的泥鳅汤滑入喉咙的刹那,仿佛有一道山洪冲破冰封的河道。
先是舌尖炸开春雷般的震颤,紧接着郑沥川的西肢百骸仿佛被温泉浸透,乳白的汤汁化作流动的月光,在骨缝间游走,将身体内积攒的寒气都蒸成白雾,从毛孔里丝丝缕缕地散出去。
喉咙上下滚动间,整个人像是被揉碎重塑,泥鳅肉在齿间化开的瞬间,浑身的筋骨都发出细微的脆响,仿佛锈蚀的齿轮重新转动起来,那碗汤里仿佛藏着整片山林,饮尽最后一口时,连呼出的气都带着松针与紫苏的清新,整个人脱胎换骨,如同褪去旧壳的蝉,轻盈得能被山风托着飘起来,一碗饮尽,郑沥川等不及再次回味,连忙又舀上了一碗,一路小跑。”
阿娘,喝汤,今年还是如往年一样鲜,虽说总是打我***,但这巨力怪的手艺还是值得我称赞的”郑沥川双手捧着热汤,递给了他阿娘。
郑父闻听有些尴尬,左手在前、右手握拳在后,两手合抱于胸前对着张秀兰行了一礼,礼罢便接过了那碗泥鳅汤,一勺一勺地喂给了身旁的妇人,汤水下肚,妇人那白皙的脸色渐渐地浮现上了一丝红润,张秀兰远远瞅见这一幕也是欣慰的笑了笑。
“秀兰姨娘,秀兰姨娘,再来一碗我也要,我也要好好好,臭小子们,慢点喝,别烫到”张秀兰笑骂道。
“村长,村长,不好了,出事了!”
原本热闹祥和的场景被这一声“村长,村长,出事了”瞬间打破。
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如同一颗炸弹,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铁塔般的身影破开人群而出。
那人足有八尺高,粗布短打被汗水浸得发亮,肩头斜挎的兽皮箭囊沾满松针与泥土。
他左手随意夹着一头獠牙狰狞的野猪,成年野猪足有两百来斤,此刻却像孩童的玩偶般耷拉着西肢,右肩扛着的人更显诡异 —— 是个精瘦汉子,被来人像扛麻袋似的架在肩头,双手无力地垂落,左侧的腰间别着铜铃与短刀,随着这人步伐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这一刻的祠堂中显得格外清晰,取代了那热闹欢腾的氛围,右侧腰间确是别着村子里独有的优质灯笼当做照明使用。
“李小子,这人是什么情况”村长缓步从众人中走出,眉头紧锁,一脸疑问的对着眼前高大的身影说道。
“村长,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俺打完野猪回来,在雾里发现的这人,俺不能见死不救啊,就给扛回来了”说话之人正是铁牛的父亲李大,李大经常外出打猎,是附近几个村里最厉害的猎户了,郑沥川可没少偷偷吃到野味。
汉子随手将野猪扔在了一旁,又轻手轻脚的将肩上扛着的人放平在地上,村长蹲了下去探了探那人鼻息,“还有气,应该是在雾气里迷了路,困住有几天了,饿晕了,好在碰上你了,李小子,算他命大,找点食物给他喂下去,就没事了”村长一改先前略有玩世不恭的态度,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口诵祭词的状态。
“让让,让让” 郑沥川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探了个脑袋出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尽管村长刻意收敛,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狠意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这一刻的郑沥川感觉,冥冥之中这个人的到来会给仙遗村带来一场不小的变化,风雨欲来,而这场变化无人知晓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