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玄霄相识三百年三百年前,玄霄为我挡下诛仙台罡风,后背被刮得血肉模糊,
却笑着说:“昭儿别怕。”三百年后,同样的诛仙台,他却听信琉璃的话,
冷眼看着我说“要么你跳,要么澈儿跳。”死后七日,我的魂魄飘荡在灵堂。
看着他为了逼我现身,用灵力鞭笞我的尸身,
说他最厌恶我这等装模作样;看着他把澈儿关进寒冰室,甚至亲手抽去我们儿子的仙骨。
可当我终于出现他却跪在蒲公英纷飞的山坡上,哭着说"云昭,我错了。
"1 魂断诛仙台灵堂的白幡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烛火在寒风中明明灭灭。我飘在房梁上,
看着跪在灵柩前那个小小的身影,我的澈儿,才五岁,却已经披麻戴孝跪了七天七夜。
他瘦得厉害,原本圆润的小脸都凹陷下去,素白孝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显得格外单薄。
膝盖下的蒲团早已被血浸透,洇开两团刺目的暗红。
“澈儿...”我伸手想擦掉他脸上的泪,手指却穿过了他的身体。魂飞魄散后,
连触碰自己的孩子都成了奢望。殿门突然被灵力震开,玄霄一袭墨色锦袍踏入灵堂。
三百年了,那双曾对我温柔似水的眼睛,如今冷得像淬了冰。
他腰间还系着我亲手绣的云纹香囊,香囊犹在,系香囊的人却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父君!”云澈猛地抬头,哭喊着扑过去抱住玄霄的腿,“您终于来了,娘亲死了!
她真的死了!”玄霄一脚踢开他:“胡闹!云昭跳下诛仙台只会养伤一段时日,
如何能要人性命?”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殿内的长明灯齐齐暗了一瞬。
我浑身发抖地看着儿子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七日前,
就是在这个男人冷漠的注视下,我从诛仙台一跃而下。
那日琉璃捂着被“划伤”的手臂哭诉:“霄哥哥,云昭姐姐纵容澈儿用断月剑的伤我。
”玄霄甚至没给我们辩解的机会,就冷声道:“要么澈儿赔罪跳下去受罚,
要么你跳下去代罚。”我选了后者,却不知琉璃早就在台下等着,
用噬魂钉将我钉在罡风最烈处。我的仙骨被一寸寸碾碎,魂魄被生生撕裂。
“父君您看看娘亲。”云澈爬回棺木旁,小手颤抖着掀开白布,“她身上都是伤。”“呀!
”一声娇呼突然从殿外传来。琉璃穿着雪白的裙摆款款而入,却在看到棺木的瞬间花容失色,
立刻用绣着金线的广袖掩住口鼻,“这,这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玄霄转身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琉璃,你怎么来了?这里晦气,快回去。
”“霄哥哥别生气。”她柔声说,手中捧着我的魂灯,“姐姐的魂灯还亮着呢,
定是在跟您闹脾气。”“呵,果然”玄霄冷笑,他一把掀开白布,腐臭味瞬间弥漫整个灵堂。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尸身,心口碗大的血洞边缘泛着诡异的黑气,那是噬魂钉留下的。
左臂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是挣扎时被罡风绞断的;脸上布满细密的裂痕,
像一尊被打碎的瓷偶。“霄哥哥”琉璃顺势倚进玄霄怀里,眼角立刻泛起泪光,
“姐姐为了骗你,竟然幻化成这样可怕的模样。”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玄霄的衣襟,
身子微微发抖,“我看着好害怕。”我冷眼看着她的表演,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与七日前在诛仙台下冷笑着将噬魂钉钉入我心口时判若两人。玄霄心疼地搂紧她,
转头看向棺木时眼神瞬间冰冷:“云昭,你为了跟我置气,连这种下作手段都用上了?
”“娘亲没有骗人!”云澈扑在我的棺木上,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风中落叶,“父君,
娘亲真的死了!她的魂灯是琉璃仙子做了手脚!”“放肆!”玄霄一掌将云澈掀翻在地,
“你小小年纪还敢诬陷别人?”我尖叫着扑向玄霄:“玄霄!那是你亲儿子!
”可我的拳头只能无力得穿过他的身体,连一阵风都掀不起来...2 寒冰炼狱“云昭,
你还不出来?”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魂灯未灭,你就和澈儿设灵堂骗我?
”琉璃靠在玄霄肩上,“都是我不好,才让姐姐为了你,把自己变得这么不堪。
”玄霄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再看向棺木时眼中满是厌恶:“云昭,
你以为把自己弄得这么难看,我就会心疼?”“父君,不是的,不一样的”云澈撑起身子,
嘴角渗着血,“娘亲跳下去前,琉璃仙子给她下了噬魂咒。”琉璃从玄霄怀里抬起头,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泪眼婆娑地看向玄霄,“霄哥哥,澈儿这样污蔑我,
定是姐姐教他的。”“我没有!”云澈倔强地仰起小脸,“父君,您看看娘亲心口的伤,
那是噬魂钉...”“放肆!”玄霄一把掐住云澈的脖子将他提起,
“你娘亲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他的手指渐渐收紧,云澈的小脸由红转青,
双腿在空中无力地蹬动。我发疯似的想掰开玄霄的手:“放开他!求求你,求求你。
”三百年的夫妻,他竟然觉得我会教儿子说谎?我的魂魄剧烈震荡,却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霄哥哥”琉璃轻轻拉住玄霄的衣袖,“别生气了,姐姐定是太伤心了才会这样。
”她适时地轻咳两声“不过,澈儿被云昭姐姐教成这般品性,不如,让他去寒冰室反省几日?
”玄霄却一把拎起云澈的后领“既然你娘亲不肯现身,你就去寒冰室好好想想该怎么说话。
什么时候肯说真话,什么时候放出来!”寒冰室!我浑身发抖,那是惩戒仙界重犯的地方,
连上仙都受不住的极寒炼狱啊!我疯狂地扑向玄霄,想撕碎他那张冷酷的脸,
可我的魂魄却一次次穿过他的身体。“不!玄霄你不能!”我拼命想拦住那些天兵,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拖走,“澈儿!澈儿”寒风卷着雪灌进来,
打湿了灵前未燃尽的纸钱。我怔怔地看着玄霄搂着琉璃离去的背影,
琉璃声音甜得像蜜:“霄哥哥别担心,云昭姐姐最疼澈儿了,
很快就会现身的...”云澈出生那日,这个男人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抱在臂弯里,
对我说:“昭儿,你看,他的眼睛多像你。”而现在,他亲手把我们的儿子送进了地狱。
3 净灵之殇寒冰室的石门发出沉重的轰鸣,我跟着玄霄和琉璃飘了进去。
刺骨的寒气瞬间凝结成白雾,我的儿子,才五岁的云澈,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衣跪在冰面上。
“说,你娘亲到底躲在哪里?”玄霄的声音比这寒冰室还要冷上三分。他端坐在冰玉椅上,
琉璃依偎在他身侧,身上裹着玄霄的玄色外袍。“父君。”云澈的嘴唇已经冻得发青,
“娘亲真的死了。”“啪!”一记耳光将云澈打倒在冰面上。我扑过去想扶他,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小脸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你真是被云昭教坏了”玄霄的手在微微发抖,“你娘亲的魂灯明明还亮着!
”我飘到玄霄面前嘶吼:“你看看澈儿啊!他怎么可能撒谎!”但我的声音消散在寒冰中,
连回响都没有。云澈艰难地支起身子,小手在冰面上留下五个带血的指印:“父君,
我真的没骗您,求您收敛好娘亲的尸身,诛仙台的罡风...”“住口!”玄霄突然暴怒,
一脚踹在云澈心口,“不准再提诛仙台!”我的澈儿滑出去数丈,后背重重撞在冰柱上。
他蜷缩着咳出一口血,却还在喃喃:“娘亲真的回不来了。”澈儿突然抬头,
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琉璃,“是你害死娘亲的!是你挑唆父君...”“孽障!
”玄霄周身灵力暴涨,“谁准你这样跟琉璃仙子说话的?”我看着儿子被威压逼得匍匐在地,
小脸贴在冰面上,呼出的白气越来越弱。他的睫毛结满冰霜,却还在蠕动嘴唇:“娘亲,
澈儿想您。”玄霄大步走来,揪起云澈的衣领:“既然你娘亲不会教儿子,那从今日起,
琉璃就是你的娘亲。”“不!”云澈剧烈挣扎,“我只要自己的娘亲!我不要这个毒妇!
”玄霄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掐诀念咒,寒冰室四壁伸出数十根冰锥,缓缓刺向云澈。
“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停。”第一根冰锥刺入云澈的肩膀时,我心比魂飞魄散还痛。
我的儿子咬破了嘴唇也不肯哭出声,鲜血顺着冰锥滴落在冰面上。“叫娘亲。”玄霄冷冷道。
云澈颤抖着摇头,第二根冰锥刺入他的小腿。“叫!”“我娘亲,叫云昭。
”云澈的声音微弱却坚定,“她死在诛仙台下,父君让娘亲跳下去的。
”第三根、第四根...当第七根冰锥刺入时,云澈终于昏了过去。玄霄皱眉收手,
转头对琉璃说:“明日继续,就不信我管不好他。”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跪在儿子身边徒劳地想要拔出那些冰锥。“澈儿,娘亲在这里。”我虚虚环抱着他,
看着他青紫的小脸,“娘亲会一直陪着你。”寒冰室里只剩下云澈微弱的呼吸声,
和我这个无能的亡魂无声的哭泣。4 昭华宫劫澈儿在寒冰待了整整三日。
当玄霄再次踏入寒冰室时,云澈已经折磨得奄奄一息“父君...”澈儿气若游丝,
却仍强撑着行礼。玄霄负手而立,衣袍上还沾着昨日澈儿溅上去的血迹。
“你娘亲三日还不现身,你呢,知错了吗?”“孩儿没错。”澈儿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每个字都像钉子般坚定,“孩儿的娘亲只有云昭。”玄霄的瞳孔猛地收缩。
我看见他袖中的手在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好,很好。
”他突然冷笑起来,一把拎起半昏迷的澈儿,“既然你和你娘亲一样冥顽不灵,
本君非得好好教教你,看你娘亲要躲到什么时候!
”他让仙侍们抬着半昏迷的云澈来到昭华宫,那是我曾经居住的宫殿。
“既然你不肯认琉璃为母,你娘亲又躲着不出来。”玄霄的声音像是淬了毒,
“那这些你娘亲珍视的东西,也不必留着了。”云澈被扔在殿前石阶上,
他勉强睁开肿痛的眼睛,看见玄霄手中拿着的,是我珍藏的三百年姻缘结,那是大婚时,
玄霄亲手为我系上的。“不要”云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那是娘亲最...”玄霄指尖燃起一簇灵火,姻缘结瞬间化为灰烬。“下一个。
”玄霄的声音毫无波澜。仙侍们搬来我精心培育的九霄灵花,
那是我用心头血浇灌了百年的珍品。云澈爬过去想护住花盆:“父君!求您!
娘亲为了这些花...”玄霄一掌将花盆击得粉碎。我看着澈儿徒劳地捧起破碎的花瓣,
泪水混着脸上的血迹滴落在泥土里。他抬头时,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恨意。
“你不是我父君。”云澈的声音很轻,却让玄霄身形一顿,“我父君不会这样对娘,
不会这样对我。”玄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被怒火掩盖。他抬手一挥,
昭华宫正殿的匾额轰然坠落。“把这里所有云昭的东西,一件不留。”“云昭,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只要你出来,你就还是帝后。”仙侍们开始砸毁我收藏的法器,
撕碎我写的诗卷,折断我用过的玉簪,云澈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一次次扑上去阻拦,
又一次次被掀翻在地。“住手,求求你们住手。”他的嗓子已经哑了,“这些都是娘亲的,
都是娘亲喜欢的。”当仙侍要砸碎我留给云澈的长命锁时,他终于崩溃了。我的儿子,
我那么骄傲的儿子,跪着爬到玄霄脚边,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父君,澈儿知错了,
求您留下这个。”他颤抖着双手捧起长命锁,
“这是娘亲留给澈儿唯一的...”玄霄俯视着他,突然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认琉璃为母,
我就留下它。”云澈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但他摇了摇头:“澈儿只有一个娘亲。
”玄霄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他夺过长命锁,在云澈眼前一点点捏碎。“不!
”云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九重天。我发疯似的在玄霄身边盘旋,想阻止他,想杀了他,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直到云澈哭到昏厥,玄霄才冷冷吩咐:“带他去药王殿治伤。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我跪在满地狼藉中,看着那些被毁掉的回忆。我的魂魄在剧烈颤抖,
却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昭华宫的桃花纷纷凋落,那是灵花感应到主人彻底消亡的征兆。
可玄霄不会知道,也不会在意。我们所有的情义就这样被他亲手碾碎在这满目疮痍的昭华宫。
“玄霄!”我的魂魄发出凄厉的尖啸,“终有一日,我一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5 瑶琴碎梦昭华宫的灰烬还未散尽,玄霄又带着澈儿来了。经过药王殿的治疗,
澈儿的皮外伤已经结痂,可他的眼神比在寒冰室时更加空洞,就像被人抽走了魂魄。“云昭,
都几日了,你还不出来!”玄霄的怒吼在昭华宫上空回荡。“你看看你的儿子!
”他猛地提起云澈的衣领,将我儿子伤痕累累的小脸对着虚空,“他才五岁,
你就忍心看他受这种苦?”我发疯似的在玄霄身边盘旋,想抱住澈儿,想替他承受这一切。
可我的魂魄只能徒劳地穿过他们的身体,连一阵风都掀不起来。“父君”云澈气若游丝,
“娘亲真的死了。”“闭嘴!”玄霄一巴掌将云澈扇倒在地,“你娘亲的魂灯未灭,
她怎么可能死?!”琉璃款步上前,假意劝道:“霄哥哥别动怒,说不定云昭姐姐正看着呢。
”她转向趴在地上的澈儿,“澈儿,快劝劝你娘亲出来吧,你父君不会追究你娘亲的。
”我猛地扑向这个女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她的咽喉。玄霄突然掐诀,
昭华宫上空浮现出巨大的水镜,镜中映出我生前最珍视的瑶琴,那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云昭,我知道你看得见。”他声音冰冷,“你若不出来,我就毁了它。
”我跪在水镜前疯狂摇头。玄霄,我已经死了啊!你让我怎么现身?
云澈突然挣扎着爬向玄霄:“父君不要!那是外祖母留给娘亲的。”玄霄充耳不闻,
掌心凝聚起刺目的金光。瑶琴在水镜中轰然炸裂的瞬间,我的魂魄剧烈震荡,
仿佛也被撕成了碎片。这把琴曾伴我度过无数个等他归来的长夜,琴弦上还沾着我的泪痕。
“不要!”云澈哭喊着抱住玄霄的腿,“父君,求您看看娘亲的尸身,她真的...”“啪!
”一记耳光将云澈打飞出去。“云昭!”玄霄对着空荡荡的宫殿怒吼,“你就这么耍脾气吗?
看着你儿子为你受苦?看着你珍视的东西一件件被毁?”我飘到玄霄面前,与他鼻尖相贴,
声嘶力竭地喊:“我就在这里啊!玄霄!你看看我!”可他只是皱眉环顾四周:“装神弄鬼!
”琉璃突然娇声道:“霄哥哥,不如我们烧了昭华宫?云昭姐姐最舍不得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