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一年,我确诊白血病。陈熙跪在床边,紧紧握住我的手:阿宁,我一定会救你的。
我死也不能失去你!我恍惚想着,这一幕真眼熟。当年他也是这么跟林月保证的吗?
1.林月是我老公陈熙的青梅竹马。当年为救治患有肾衰竭的她,陈熙主动接近我。
希望能得到我的肾移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的父母因为林月的嫉妒心死了。
林月也因为排异反应术后死亡。我因为林月陷害被陈熙推倒在地,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我把这一切当作是上天对我的考验。我经受住了考验,所以我和陈熙终成眷属,
携手踏入神圣的婚姻殿堂。但显然,我高兴的太早了。这天晚上,我久违的见到了林月。
她穿着身病号服,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眼里满是怨恨:何宁,
你这种连父母都能抛弃的女人,凭什么能这么幸福的活着?你会遭报应的...
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我站在原地,
看着她眼中迸发出的黑色焰火将我吞没,身体却无法动弹。我拼命挣扎,却仿佛被谁捆住,
无法向前一步。只能用苍白的言语辩解:不...我没有...
我没有抛弃爸爸妈妈!我没有!阿宁!阿宁醒醒!听着来自远方的呼唤,
我猛然睁开眼,浑身被汗浸湿:老,老公...陈熙深邃的眼底盛满担忧,
将我抱入怀中,轻轻拍打:做噩梦了?别怕,老公在呢。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抬头:我梦到林月了...他手微顿:你不欠她的,不用怕...我睫毛微颤,
眼神恐慌:她提到了我爸妈...陈熙彻底停下动作,双手穿过我的腋下,
将我抱坐在他身上:你是太想岳父岳母了,我们明天去看看老人家。我唇角掀开,
想要反驳。可他却揉了揉额角:老婆,你也心疼心疼我,我连轴转了一周,
难得能在床上好好休息...咱们先睡觉好不?我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视线扫过他乌青的眼眶,心疼占据上风。我从他身上下来,拉着他躺下:你快睡,
眼圈黑的都快成熊猫了...他笑了下:我可比不上国宝,
人家哪用得着像我这么辛苦...我钻进他怀中:别贫了,快睡!没过一会儿,
身旁传来轻微鼾声。我却半宿没合眼,一闭眼不是梦中林月狰狞的模样,
被撞得支离破碎的场景...以及那颗落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之种——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2.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陈熙陪着我去墓园看望父母。
我将他买的百合花轻轻放在父母合葬的墓碑前:爸,妈,我和熙哥来看你们了。
这是熙哥给你们买的百合,你们看这个女婿不错吧?陈熙蹲在我身旁,
笑道:只要是宝贝闺女选的,岳父岳母自然都觉得不错。
我羞恼的瞪他:在爸妈面前胡说什么呢...他面不改色:实话。
我被他的厚脸皮惊了下,随即恼羞成怒推他走:你不是还有会吗?快走吧你。
在爸妈面前就别害羞呀。快走!我佯装生气,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也跟着站起来,用力抱了抱我:行行行,我走。别待太久,司机在外面候着。
他走了,我一个人留下面对自己的父母。我又慢慢蹲了下去,脸色苍白如雪,
声音微颤:爸,妈,我好想你们啊,你们怎么都不来看我...连,
连害死你们的林月都给我托梦了,你们怎么不来啊...难道你们,
真的像林月说的那样,在怪我么...可害死你们的是林月,她已经死了啊...
啪啪泪水从眼角滑落,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在地面上,我声音哽咽,
心痛如绞:我没有抛弃你们啊!是你们没有来看我...爸,妈,求求你们了,
来看看我吧...我真的好想你们啊...我跌坐在地上,
手指一次又一次的擦拭着墓碑上的名字,似乎想要将两个名字死死的刻在心中。
我努力将事情的细节抛到脑后。比如:在林月设计害死爸妈后,
我还是在陈熙的苦苦哀求下同意捐肾...陈熙傲慢自大害死我们的孩子后,
我还是因为他的跪地祈求原谅了他...我一直告诉自己,林月死了,
父母的仇就报了...陈熙这么高傲的人愿意跪下了,宝宝会原谅他的爸爸的...可是,
所有事情真的就这么过去了吗?
心里越来越害怕...为什么连林月这种人都能在梦里谴责我...3.林月的诅咒成真了。
这是我接到医院体检报告的第一想法。陈太太,请您尽快抽时间到医院进行复诊。
电话那头是私立医院的院长,这所医院是由陈家出资成立,专门为权贵人士服务的医院。
我唇角颤抖,张了好几次才将话说出口:...好,好,我知道了。
管家急急忙忙跑过来:太太,先生让小王赶紧送您去医院,他会在医院那边等您。
我艰难的挤出笑:我知道了...我一点也不意外陈熙会这么快知道这件事,
毕竟他是医院董事长,董事长夫人的检查报告有问题,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在权势的威力下,我第一次享受到了医院的专门服务。最快的检查通道,院长的专门服务,
以及一整层的VIP病房...检查做完后,结果还需等待,我被陈熙安排住院等待。
我站在一整面的全身镜前,打量着镜面上映出的女人。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
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搭在肩头,
小巧的五官配上白皙的肤色——简直一模一样...我闭了闭眼,
简直跟当年我第一次见林月时一模一样!
的人由她换成了我...这便是她说的报应吗...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上我的腰:别担心,
说不定是误诊。我的手紧紧抓住他,鼻尖酸涩,眼中满是害怕:你说,
是不是林月的诅咒应验了?陈熙皱眉,用力将我背对他的身体扳直,
两只手掌抬起我的下巴:胡说什么,一个逝去的人而已。要这么说,
那咱爸妈不是该保佑咱们?可是那晚的梦...我眼中蓄满水汽,难以平静。
他将我抱入怀中,紧紧搂住:梦都是反的。好好休息,等结果出来再说,嗯?
......我将脸埋入他的胸口,默认了他的说法。但心中的不安不减反增。
下午出来的结果击溃了我心中最后一点侥幸。院长带着确诊报告,
神色严肃的告知我和陈熙:陈太太的报告显示是急性髓系白血病,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等待适配的骨髓进行移植。现在没有合适的骨髓?陈熙一边安抚我,一边询问。
院长遗憾的摇头:还需要排查,但可能性很低,即便有,也需要排队。
时间上不一定来得及。陈熙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顾及我在,没有开口:行了,
你多用心,去忙吧。院长走后,我蜷缩在床上。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平日里温和的目光变得极为麻木。陈熙脱掉皮鞋,坐到床上,强硬的把我抱入怀中:阿宁,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我死也不能失去你!男人信誓旦旦的保证让我心中更加惴惴。
这一幕,太眼熟了...当年,他也在林月病床前,也做过这种保证吧!4.半个月后,
院长通知我,有骨髓的消息了。我看着他不时的将目光放在一直耐心给我削苹果的陈熙身上,
心中不但没有喜悦,反而如陷入一滩烂泥中。越挣扎,陷的越深。等院长走好,
陈熙将一小块苹果放在我嘴边:张嘴。......我沉默的咬住,小口的咀嚼着。
他的眼中再无半点忧色,仿佛一切胜券在握。我咬咬牙,将苹果咽下后开口:哪来的骨髓?
他手上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喂我第二口。我嘴巴紧闭,执拗的等着他回答。
他无奈的叹气:边吃边说,嗯?曾经高高在上傲气凛然的陈总,
现在变得温柔小意会哄人。我以前不知道有多得意他为我做出的改变。
现在却觉得他在敷衍我。我还是张嘴了,待苹果入嘴后,一动不动的等他的回答。
他宠溺的看我:大学城那边抽血站获得的消息,有个女大学生家里出了点事,
在找愿意出钱买骨髓的人。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强迫?
他举手发誓:绝对没有。他只是掺和了一脚,
让女大学生需要的金额是她无法一下子就筹到的而已。那——嗡~
手机的震动打断我,他看着亮起的屏幕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接起:什么事?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陈熙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我,眉头紧锁:行,
我知道了,马上到。挂电话之后,他将我按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给我盖的严严实实,
食指勾起,扫过我的鼻峰:乖乖睡一觉,你老公我去处理点事情,弄完马上回。
我只有一颗头露在外面,眨巴着眼睛:什么事?公司的事,别瞎想。
......我沉默了,刚刚那个电话,并没有来电显示。虽然他没有开外放,
但我还是听出来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根据女人的第六感,
我觉得那就是那个女大学生的声音。没有强迫?但欺骗呢?
当年林月趾高气昂的声音尤在耳边——熙哥要不是为了让你乖乖在捐献书上签字,
用得着屈尊降贵去骗你?你个贱胚子要不是因为我,
这辈子都不可能跟陈家继承人搭上话!5.陈熙回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他主动解释:应酬喝酒了,怕你嫌弃味道不好闻,就回家换了一身。
说着踢掉鞋子,挤到床上。好在私立医院VIP病房的床不仅够软,也够大,
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我主动往他那边靠了靠。他伸手将我一把搂到怀里,
我的鼻尖尽是沐浴露的香味。没有闻到别的气味,我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宠溺的抵着我的额头:这回放心了?我目光游离:放心什么?反正只要没证据,
我就死不认账。他也不生气,在我唇角轻轻咬了一口:老婆你就嘴硬吧~哼。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困了,要睡觉。他热乎的胸膛贴上来,
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慵懒:行行行,咱们一起睡。许是心头没那么多事,
这一觉睡得还算舒服。再睁眼,陈熙已经离开医院,
床头柜上的手机压着一张纸条——老婆,老公上班去了,勿念——陈熙寥寥几字,
我却能想象出他写字时那温柔又无奈的表情。甜蜜的好心情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我在医院看到陈熙小心翼翼的揽着一个年轻女孩儿,轻声细语的哄着她打针。
6.从医院花园散步上来,医生嘱咐我去做个检查。我在护工的陪同下,经过大厅。
晚上的医院人流量本来就少,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揽着女孩,
轻声细语讲着话的背影是我一天没露面的丈夫。还未等我回神,我离他们仅剩几步之遥。
他们的声音清晰可闻。我不要打针,我怕疼~女孩嗲声嗲气的撒娇,
言语间虽然有些抗拒,但从身体接触中可以看出她很信赖陈熙。不是打针,就是输个液,
不疼的。陈熙温柔的哄着她,要是不输液,你等下会更难受。那,那,,,
女孩不知道想到什么,白嫩的脸蛋涨的通红,但到底没再反对,整个人钻到陈熙怀中,
不去看护士给她扎针。陈熙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她,另一只手则轻轻拍着女孩儿的背,
安抚着她的恐惧。我站在陈熙的斜侧面,静静将这一幕收入眼帘。不由回忆起当年,
我也是这样的娇气,怕打针怕吃药。捐了肾后,最先不舒服的是我,可我自诩遭了罪,
就不肯再打针吃药。陈熙也是这样轻声细语的哄着我。恰巧,还被来找他的林月看见。
当时的林月是什么表情我早已忘记,可此时的我,却心如刀绞,
胸口仿佛压着一把重重的秤砣,难以呼吸。太太您怎么了?
护工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一瞬间汗流浃背,脸色苍白,不由惊呼。陈熙闻言终于转头,
看到我后第一时间是惊慌,接着才察觉我的不对劲。他急忙起身,
却还记得小心挪开怀中的女孩儿,生怕她扯到输液管。你怎么了?他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仔细打量。我回神,扯动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没事,有点缺氧而已...
这是...这是...我看向坐着的女孩儿,女孩儿看向站着的我,
两个人异口同声。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她,顿了一秒,抬手揽住我的肩头。
7.小雪,这是我太太何宁。说完又给我介绍:阿宁,这是吴雪,是A大的学生。
也是能给我捐献骨髓的人...我心里默默补充,看着仿佛遭到雷击的女孩儿,脸色通红,
眼中浮现一丝水光。真是我见犹怜。啊!女孩儿猛地站起来,忘了手上扎着针,
拉扯下痛呼出声。她一个躬身,给我行了个大礼。抬头时,眼中晶莹剔透:宁宁姐,
对不起,我刚刚过界了,我只是把熙哥当成亲哥哥了。你千万不要误会!
我僵硬的扯动嘴角:没事...人家小姑娘都要吓哭了,我还等着人家心甘情愿的救命,
哪能随意误会她。但到底是不是误会。我的心中竟得不到答案...熙哥,你去陪嫂子吧,
我这里输完液了就可以直接回去了!女孩儿爽朗的冲陈熙摆手。......
陈熙低头看了眼怀中的我,又打量女孩,言语中尽是不放心:你好好输液,
输完我送你回学校。不——送送吧!
我轻声打断她的推辞: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那谢谢宁宁姐,
麻烦熙哥了。女孩儿略微局促的道谢。做完检查后,陈熙送我回病房。
他拿起杯子给我接了一杯温水:润润唇,多久没喝水了,嘴角都开裂了。
我老老实实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半晌,我看向一直在我忙活的他,
心头苦涩:你下去看看吴雪吧。他将折的歪七八扭的衣服往旁边一扔,回头看我,
脸上的惬意散去:老婆,你别多想,吴雪就是个小妹妹。他走过来,弯腰抵住我的额头,
温柔解释:她在会所被人下药,身边又没有亲近的人,我才把她送到医院的。
......我抬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男人的每一个表情,
深邃的眼眸中此刻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温柔的模样连我这个看惯了的人都忍不住悸动。
可——我闭了闭眼,从大堂到病房,他的心不在焉也是真的。我睁开眼,
万般复杂归于平静:我没多想。是你想多了。她一个女孩毕竟脸皮薄,
等下要是不好意思叫你,一个人走夜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他眼中的放松一闪而过,
低头在我唇角轻啄几口:我就知道我老婆一向善良大方!那我去看看,你好好睡觉,
别等我了。离去的脚步声起起伏伏,我甚至能从中听到一丝急促。
我面无表情盯着天花板出神,
居然能跟当年的林月感同身受了...原来看着自己的爱人去亲近另一个女人,
这么难受啊...7.这天晚上,我又见到林月了。她终于换掉了那身丑不拉几的病号服,
穿着一袭大红连衣裙,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最炽热的烈焰。我还是被困在原地,
无措的看着她的烈焰红唇张张合合,却无法逃脱。陈熙不是最爱你吗?
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
何宁你现在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是什么感觉了吗?
你看看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不管父母,不顾孩子,最终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我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间流下,惊慌失措的辩解:不是的,
熙哥没有抛弃我...不,不,我没有,我没有——混沌的一夜在我哭诉无门中结束,
等我醒来,整个人都湿透了。汗水夹杂着泪水,早已无法区分。我第一时间去看旁边的陪床,
上面的东西还保持着他走前的模样。显然,陈熙一夜未归。我深吸一口气,抖着手拿起手机,
找到置顶的号码拨过去。嘟——嘟——嘟——喂?简单的一个应声,
就能听出对方的困倦。我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喂?老婆?阿宁?
许久都没有听到回应,对面似乎终于清醒了:阿宁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马上——你在哪?我平静的打断他的焦急。我——我在家呢,今天有个早会,
所以昨晚就没回医院了。他的声音突然降低,似乎怕打扰到别人。你这么晚不睡,
是哪里不舒服?我扯了扯嘴角:没事,起夜没看到你,有点担心。既然没事,
我就继续睡了。行,那你赶紧休息。男人的声音带着催促,
似乎是真的在担心我休息不好。电话挂断后,我的心沉入谷底。表面的风平浪静消失殆尽,
我蜷缩在被窝中颤抖,泪水络绎不绝的从眼角滑落,隐入枕间。
胸口像是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我无法呼吸,酸痛遍布周身,
唯独心脏空洞的没有任何感觉。
结婚一年我什么时候起过夜...明明妻子半夜三更给你打电话,却迫不及待的挂电话,
连多问两句都舍不得...还有,不是说在家吗?那道熟悉的娇哼又是怎么回事?
......凌晨四点的夜色如一团刚晕染的墨迹,黑漆漆,沉甸甸,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我也仿佛掉进无底的深渊,四周密不透风,
我只能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吞噬...8.陈太太,你得保持好心情,才能控制病情,
不然...医生将检查报告放下,
视线落在我苍白的脸颊上:不然还没等到可移植的骨髓,您就先扛不住了!
我抿了下嘴:我知道了,麻烦医生了。睡眠质量和睡眠时间也是很重要的,
您看您这黑眼圈,都快成国宝了。医生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我苦笑:我会注意。
每次一闭上眼,不是林月嘲讽我的身影,就是父母失望的表情,我已经很久没睡好了。
这件事,我谁也没有说。毕竟,连我最爱的丈夫都不耐烦我的倾诉了,我又该对谁说这些呢?
下午,陈熙来看我,身后还跟着一个俏丽的女孩儿。宁宁姐,我终于说服家里人,
可以移植骨髓啦!吴雪腼腆笑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等了那么久。
......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笑笑,什么都不说。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