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叮”一声滑开,我低头猛冲。“哎!等等!”身后追来的保安大哥嗓门洪亮,
脚步声咚咚敲在地砖上,像催命鼓点。这栋摩天大楼像个巨大冰冷的迷宫,
光可鉴人的墙面刺得我眼晕。我捏着皱巴巴的面试通知单,手心全是汗。
“十八层…十八层…”我嘴里念念有词,像个慌不择路的复读机。面试迟到是大忌,
尤其是我这种踩在失业悬崖边上的倒霉蛋。刚才电梯口那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我被裹挟着,
稀里糊涂就按了楼层。现在好了,保安在后面追,我在前面像个无头苍蝇乱撞。
我猛地推开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磨砂玻璃门。嚯!好亮堂!巨大的落地窗,
阳光泼金似的洒进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里飘着一股冷冽又昂贵的淡香,像雪后松林。
这哪是面试等候区?分明是哪个大人物的老巢!下一秒,我的眼珠子差点被钉在原地。
离我不到五步远,站着一个男人。他背对着我,身形挺拔得像棵笔直的雪松。
昂贵的深灰色西装裤熨帖地包裹着两条长腿。他微微侧着头,后颈的线条干净利落。
最要命的是——他上半身赤着!阳光毫无遮挡地舔舐着他宽阔紧实的肩背。
肌肉的轮廓流畅起伏,像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皮肤是冷调的白,
在光线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他正慢条斯理地扣着面前一件雪白衬衫的纽扣。
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空气凝固了,
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震得耳膜发麻。“看够了吗?
”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砸过来,像淬了冰的玻璃碎片。我浑身一激灵,魂儿差点飞出去。
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衬衫只草草扣了两粒,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膛和清晰的锁骨线条。
那张脸…老天爷!简直是把“生人勿近”刻在了眉骨上。五官深邃锋利,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一双眼睛尤其慑人,瞳仁是极深的墨色,此刻正毫无温度地锁住我,
像在评估一件碍眼的垃圾。“新来的保洁?”他薄唇微动,吐出的字眼比眼神更冷。
“不…不是!我…我面试!走错了!”我舌头打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巨大的压迫感兜头罩下,腿肚子都在发软。手里的纸杯咖啡成了唯一的热源,
我下意识地抓紧,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他微微蹙眉,那点不耐烦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霜。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食指似乎想按桌上的某个按钮,大概是叫保安把我这个闯入者叉出去。
就是这抬手的一个微小动作!我本就抖得厉害的手猛地一抽!
那杯滚烫的、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美式咖啡,瞬间脱手!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褐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纸杯翻滚着,像慢动作回放。我惊恐地张大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哗啦——!”一声闷响,伴随着液体泼溅的声音。世界安静了。
深褐色的咖啡渍,如同狰狞的泼墨画,在男人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雪白衬衫上迅速晕染开。
更糟糕的是,咖啡一路向下,精准无误地泼在了他随意搭在椅背上的那件深灰色西装外套上。
那外套的料子极其特别,泛着一种低调的、丝绸般的光泽。此刻,
深色的咖啡污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面扩张领地,像一块丑陋的伤疤。死寂。
空气里的冷香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冻住了。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
完了。彻底完了。男人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他看了看自己胸前迅速蔓延开的褐色污渍,又抬眼看了看椅背上那件惨遭蹂躏的外套。
那张英俊得近乎冷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聚集,气压低得让人窒息。他抬起眼,视线再次落在我脸上。这一次,
不再是评估垃圾的眼神,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看死物的眼神。
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弧度,不是笑,是刀锋出鞘前的寒光。“全球限量,三件。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弄脏一件。”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那件狼藉的外套,“要么赔三百万。”“要么,”他往前逼近一步,
那股迫人的冷冽气息几乎将我吞噬,“当我私人助理,还债。”三百万?!我眼前一黑,
感觉天灵盖都要被这个数字掀飞了。三百万!把我拆零碎了论斤卖,也凑不出个零头!
“我…我赔不起!”声音抖得不成调,带着哭腔。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手脚冰凉。“选。
”他薄唇里只冷冷吐出一个字,眼神像冰锥,扎得我动弹不得。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有一片冻死人的荒原。空气像是被抽干了。我张了张嘴,
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三百万是天文数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私人助理?
伺候这个活阎王?想想都腿肚子转筋。可我没得选。“…助理。
”两个字艰难地从我牙缝里挤出来,轻得像蚊子哼哼。他眼中那点微不可查的波澜瞬间平息,
仿佛早料定如此。他不再看我,仿佛我已是尘埃。只抬手,用两根修长的手指,
嫌弃地拎起椅背上那件被咖啡玷污的昂贵外套。“顶层,A区。”他冷冷丢下命令,
像在处置一件垃圾,“现在。”“是…是!”我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猛地弹起来。
逃也似的冲向门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背后那道冰冷的视线,
如芒在背,刺得我脊背生寒。活阎王,我来了。这债,拿命还吧。---顶层A区的空气,
都透着金钱的冰冷和权力的疏离。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钢铁森林的冰冷棱角,映着灰蒙蒙的天。
我的新“工位”就在总裁办公室外间,像个小型的透明牢房。巨大的玻璃隔断里面,
就是那个活阎王的领地。他坐在宽大得离谱的黑檀木办公桌后,只露出一个冷硬的侧影。
“林晚。”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妆容一丝不苟的女人把一沓文件“啪”地拍在我桌上,
声音平板得像AI,“总裁行程、禁忌、工作内容。背熟。
”她眼神扫过我廉价的通勤包和素面朝天的脸,毫不掩饰地掠过一丝轻蔑。“我是首席秘书,
陈曼。”我手忙脚乱地翻着那本堪比砖头的“生存手册”。
禁忌第一条:工作时保持绝对安静。第二条:非必要,不得靠近总裁三米内。
第三条:杜绝一切愚蠢行为…每一条都像鞭子,抽打着我紧绷的神经。突然,
一阵浓郁的、甜腻得发齁的香水味像海浪一样涌了过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又张扬,
由远及近。“裴哥哥——!”甜得能齁死人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粉色亮片小洋裙的年轻女孩,像只花蝴蝶似的,
目标明确地扑向总裁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彪形大汉,
面无表情,显然是保镖。陈曼立刻起身,脸上瞬间堆起职业化的笑容,
快得像按了开关:“李小姐,裴总正在开一个非常重要的国际视频会议,
现在恐怕…”“哎呀,什么会议能有我重要嘛!”女孩不耐烦地挥挥手,
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直接去拧门把手,“裴哥哥!我给你带了超——级好吃的马卡龙哦!
法国空运来的!”门把手纹丝不动。显然锁着。女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嘟起嘴,
用力拍门:“裴哥哥!开门嘛!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再不开门,我可要生气啦!
”里面毫无动静。那个冷硬的侧影连动都没动一下。女孩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猛地转过身,
眼神像雷达一样扫射,最后精准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里的骄纵和迁怒,毫不掩饰。“喂!
新来的!”她颐指气使地抬着下巴,用鼻孔看我,“你!去给我泡杯咖啡!要现磨的蓝山!
温度必须七十五度!多一度少一度都不行!”她顿了顿,挑剔地上下打量我,
“再用那个托盘端过来!快点!磨蹭什么!”陈曼在一旁保持微笑,
眼神里却写着“自求多福”。淦!我刚来,连茶水间在哪儿都摸不清!还蓝山?七十五度?
这大小姐是来喝咖啡还是来搞科研的?我头皮发麻,硬着头皮站起来,
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走向茶水间。手忙脚乱地翻找咖啡豆、研磨机。七十五度?
我盯着热水壶上的温度显示,眼睛都快瞪瞎了。好不容易凑合着弄了一杯,
小心翼翼地端着那个银光闪闪的、看着就死沉的托盘往回走。刚走到外间,
就听见里面大小姐拔高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裴哥哥!你干嘛不理人家!
是不是那个新来的狐狸精勾引你了?我告诉你,她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穿得那么土!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托盘里的咖啡晃了一下,差点洒出来。狐狸精?我?穿得土?
一股火气“噌”地窜上头顶。就在这时,总裁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毫无预兆地开了。
活阎王站在门口。他已经换上了一件新的黑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他看都没看门口哭哭啼啼的大小姐,视线直接越过她,
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咖啡。”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我心脏一缩,赶紧端着托盘上前。手因为紧张,抖得更厉害了。
托盘上的精致骨瓷杯随着我的动作,里面的褐色液体危险地晃荡着。
就在我距离他还有两步远的时候,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猛地绊了一下!“啊!
”我短促地惊叫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托盘脱手!
那杯刚刚被大小姐要求七十五度、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出来的滚烫咖啡,
连带着沉重的银托盘,直直地朝着门口那位活阎王的方向——飞了过去!时间再一次凝固。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完了!彻底完了!三百万的债还没还清,这又泼一次?!
这次泼的可是人!是活阎王本尊!咖啡杯在空中划出绝望的抛物线,深褐色的液体泼洒出来,
像一道不祥的预兆。活阎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
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是惊讶?还是…别的什么?“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炸响!精致的骨瓷杯狠狠砸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瞬间粉身碎骨。滚烫的咖啡溅开,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活阎王铮亮的黑色皮鞋尖上。
深褐色的污渍,在纯黑的鞋面上,异常刺眼。一片死寂。
连刚才还在嘤嘤嘤的大小姐都吓得捂住了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我僵在原地,
像一尊被雷劈过的石像。血液好像瞬间从四肢百骸抽干了,冰冷一片。
我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活阎王此刻的脸色。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泼西装三百万,
泼人…这得赔多少?卖身都不够了吧?几秒钟的窒息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李小姐。
”冰冷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胆寒。
门口的大小姐浑身一颤:“裴…裴哥哥…”“带着你的人,
”活阎王的视线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像扫过一件碍眼的摆设,“离开。
”“可是…”大小姐还想说什么。“现在。”两个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大小姐的脸瞬间惨白,眼圈一红,狠狠跺了下脚,终究没敢再吭声,带着两个保镖,
像阵风一样刮走了。外间只剩下我和活阎王。还有一地狼藉,和那几滴刺目的咖啡渍。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过来。锃亮的皮鞋踩在碎裂的瓷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他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
巨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喘不过气,只能死死盯着他鞋尖上那点污渍。“收拾干净。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我如蒙大赦,猛地蹲下去,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锋利的碎片。
指尖被划了一下,渗出血珠也顾不上。“另外,”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冰封的嘲弄,
“看来三百万的债,还得再加点利息。”我的心猛地沉到谷底。果然…“今晚,”他顿了顿,
似乎在欣赏我的绝望,“跟我去个地方。”---晚上七点,
我被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押送”到了本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门口。
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泻下来,晃得人眼花。空气里浮动着金钱与权力的味道。活阎王,裴景琛,
就站在我旁边。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气场迫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侧脸线条在璀璨灯光下显得冷硬而完美。“跟着我,别说话。
”他言简意赅,迈开长腿。我像个提线木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大气不敢出。高跟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悄无声息。这地方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
推开一扇沉重的、镶嵌着暗金色纹路的包厢门,喧嚣和热浪瞬间扑面而来。
巨大的包厢像个小型宫殿。水晶灯流光溢彩,昂贵的真皮沙发上随意地坐着几个男人,
个个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金字塔尖的人物。他们身边依偎着妆容精致、身材火辣的女伴,
巧笑倩兮。空气中弥漫着雪茄、高级香水和酒精混合的复杂气味。“哟!裴总!可算来了!
”一个穿着骚包紫色衬衫、头发梳得油亮的男人最先看到我们,笑着起身招呼。
他目光扫过我时,明显愣了一下,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探究。
其他几道目光也齐刷刷地聚焦过来。那些审视的、玩味的、带着估量的视线,
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狼群的兔子,
穿着租来的、不合身的黑色小礼服,显得格格不入。“这位是…?”紫衬衫男人拖着调子,
眼神在我和裴景琛之间暧昧地扫视。裴景琛没理他,径直走向主位空着的单人沙发,
姿态从容地坐下。他身体微微后靠,双腿交叠,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场。
他拿起侍者适时递上的水晶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轻轻晃荡。“助理。”他薄唇轻启,
吐出两个字,眼风都没给我一个。“助理?”另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笑了,
镜片后的眼神精明,“裴总这助理…挺特别啊。”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旁边那些风情万种的女伴。周围响起几声心照不宣的低笑。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算什么?带我来当摆设?还是…当某种挡箭牌?“裴哥哥!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我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银色亮片吊带裙、妆容艳丽的女人端着酒杯,扭着水蛇腰就朝裴景琛贴了过去。
她半个身子几乎要倚在他沙发扶手上,胸前风光若隐若现。“好久不见人家,
都不想人家的嘛?”声音甜腻得能拉丝。裴景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身体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侧了侧,避开了她的肢体接触。他没说话,只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姿态疏离。那女人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点挂不住,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却不死心,
竟然想去碰裴景琛放在膝上的手!就在这时,裴景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一转,
越过那女人,精准地落在我身上。“林助理。”他开口,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盖过了包厢里的背景音乐,“酒。”我一愣,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命令。像在使唤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啊?哦…哦!
”我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找醒酒器和干净的酒杯。
心脏还在为刚才那女人的大胆举动狂跳。这活阎王…行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我笨拙地拿起沉重的醒酒器,小心翼翼地把那昂贵的、像红宝石一样的液体倒入水晶杯。
手因为紧张,抖得厉害。酒液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刚倒好,准备端过去。“裴总,
尝尝这个!”刚才的紫衬衫男人端着一个小巧的骨碟凑了过来,
碟子里是几块精致的、裹着金箔的巧克力。“新到的,意大利空运,绝对顶级!
”裴景琛的目光从酒杯上移开,似乎对那巧克力有点兴趣,微微颔首。
紫衬衫男人殷勤地把碟子递得更近。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端着那杯刚倒好的红酒,
正要侧身绕过挡路的紫衬衫男人,把酒递给裴景琛。脚下厚厚的地毯不知怎地绊了我一下!
“啊!”我短促地惊呼,整个人猛地向前踉跄!手里那杯满满的红酒,
随着我失控的身体动作,杯口倾斜——深红色的酒液,如同泼墨,精准无比地、一滴不剩地,
全泼在了裴景琛那条一看就价值连城的深灰色西裤上!正正泼在大腿的位置!
深红的酒渍在高级面料上迅速晕开,变成一大片刺目而尴尬的污迹。
包厢里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死寂。连背景音乐都好像被掐断了。所有的目光,
震惊的、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的,全都聚焦在那一滩醒目的红酒渍上,
然后又齐刷刷地转向我,那个肇事者。我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个空了的酒杯,
大脑一片空白,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完了。又来了。泼咖啡,
泼红酒…我是不是跟液体有仇?!时间仿佛停滞。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咚,震耳欲聋。
周围那些名流富豪们探究的、玩味的、甚至带着点怜悯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让我无所遁形。裴景琛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他看了看自己大腿上那片迅速扩大的、深红色的、形状极其不雅的酒渍。
那片污迹在他昂贵的、深灰色的西裤上,像一块丑陋的烙印,无比刺眼。空气凝固了,
带着红酒特有的微醺香气,此刻却只让人觉得窒息。几秒钟后,他抬起了头。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却像两口幽深的寒潭,
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是怒火?是难以置信?还是…一种近乎荒谬的无奈?
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颌线绷得死紧。他没有看我。
但那股无声的、沉重的、几乎要将人碾碎的低气压,像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包厢。
“噗嗤…”不知是谁先没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的笑声。像点燃了引线,紧接着,
几声闷笑从不同角落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看好戏意味。我的脸烫得能煎鸡蛋,
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或者当场人间蒸发。我死死攥着空酒杯,指节发白,指尖冰凉。
裴景琛终于动了。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压抑的力道,
一把抽过旁边侍者托盘里的雪白餐巾。没有擦拭,只是狠狠地将餐巾按在了那片污渍上。
深红的酒液迅速渗透了洁白的布料,晕开更大的红痕。他猛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意。周围那些细微的笑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还是没有看我一眼,仿佛我是空气。只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
清晰地割开凝滞的空气:“回去。”说完,他不再理会包厢里任何人的反应,迈开长腿,
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门口。背影挺拔,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我像被解除了定身咒,
又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猛地惊醒。在所有人意味深长的注视下,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狼狈不堪地追了出去。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慌乱而急促的“哒哒”声,追着前面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背影。
---回到顶层那间空旷冰冷的公寓,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灯火,却照不进一丝暖意。裴景琛径直走向主卧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