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世,让我从老家亲戚中找来几个孙辈,把他的棺材从老家抬到山上下葬。
事成后一个人给三十万赏钱。只有两个要求。一、抬棺的不能属虎。二、上山途中,
无论发生什么,棺材不能落地。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1赵文博:按理说你爷爷离家几十年,都不该回家下葬。
这么多年一个子儿都没往老家祠堂拿过,现在就该死外面。还属虎的人不行?
丫头片子求人就这态度?我刚在家族群里说完两个条件,就有人开始跟我唱反调。
我立刻回复:我只有这两个要求,不符合,就闭嘴。表姑跟着打圆场:文博,别闹了。
苗苗她爷当年和你爷还是亲兄弟呢,你送他一程应该的。赵文博:狗屁,想得美!
老子有那功夫还不如去喝酒呢。这就是爷爷到死都想托举的赵家人。听到我这个语气,
群里一些人坐不住了。赵大鸣:爱谁谁,反正我不帮,太看不起人。赵文博:说得对,
咱都别揽活!我看她一个女的怎么把她爷弄上山!最后还不是求我们!
这两人一个是我大爷爷的孙子,一个是二爷爷的孙子。我爷爷在老家排行老五,
平日里大家喊他五爷。表姑和稀泥:臭小子们,能给五爷抬棺也是你们福气,
也就花点打牌的功夫。小苗让你们帮这么大忙,还能亏待你们不成!
赵文博叽叽歪歪:说了多少次,我那叫创业。她不多掏点钱,谁跟她干这种事儿。
我没搭理这俩人的双簧,再次说出自己的要求。我要八个赵家孙辈,给我爷爷抬棺。
一人给三十万茶水费。除了属虎的不要,刚才说话那两个男的也不要,嘴巴太……臭。
这一嘴三十万,像是鱼雷入水。把群里潜水的人都炸出来了。赵兴茂:多少?三十万?
大妹子,你说的是人民币吗?赵家豪:俺一年出去打工也存不下三万,
只是请五爷请上山就有三十万?俺去!!赵家老舅:大鸣!文博!老舅爷说句公道话,
年轻人嘴别犯贱!苗苗,你看舅爷我去给你爷爷扛棺成不?你爷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
我:呃……舅爷,您今年 84 了吧。
赵家老舅:年轻人不是说八十多正是闯的年纪嘛。我没再跟他打岔,交代一下具体事项。
我爷爷的灵车今晚半夜会回到老家,灵堂我已经请表姑帮我在老家门口去办了。
到家就出殡,一刻都不能耽误。想抬棺的,今晚十二点半,老宅门口。选上,
立刻付三十万。丑话说在前面。属虎的别来葬礼,更别碰棺材。我声音沉下去,
否则,会害死自己。2等我跟着爷爷的灵车到家的时候,灵棚已经搭起来了。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我心情倒还好,毕竟这么多年早就看破生死,
只是爷爷刚走那会儿有些难过,也早就调整过来了。爷爷临死前还在握着我的手:小苗,
爷爷此生就这一件憾事,我是一定要葬回老家的山上,你懂的。我明白爷爷话里的意思。
呃!!我的叔啊,你咋就走了!!侄女都要哭死了。我低头到处找,谁哭得像只老鸭子?
一个胖女人从灵棚里出来,弓着背哭得涕泗横流,比我还像孝子贤孙。
跟我一起来的曾叔提醒我:小姐,这就是您的表姑。我恍然大悟,有点印象了。
表姑抹着眼泪,不忘把她旁边那男的往我身边拽。赶紧给你小苗妹妹道歉。
我打量着他俩,没有言语。表姑干嚎两声看我没反应,
伸手指着旁边蹲着的一群人:苗苗啊,抬棺的我都给你找来了,
但是怎么都差一个大小伙子。我看过去,都是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的小伙子。
其实来之前我已经看过照片了。谢谢表姑了。她眼巴巴看着我,
一个劲儿拽那个男的:这我儿子赵文博。昨天在群里不懂事儿,我已经骂过他了。
苗苗你看,要不咱们将就用他?别耽误你爷爷下葬的吉时。
你就把他昨天说的那些话当个屁放了。她这明显是把我说的话当放屁了。
表姑搂着我的手臂,赔着笑:小苗,你别生气,我昨天真的费尽心思给你找了,
但是咱姓赵男丁本来就不多,本来还有个候选的,结果今早开始呕吐不止,
我寻思那孩子跟你爷爷没缘分啊。要不,你看……3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表姑确实人也不错,我决定给她这个面子。我上下打量赵文博,看起来有把子力气,
只是脸上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让人看着很不爽。我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属什么的?
赵文博看起来像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还真不好说是属什么的。表姑抢先挡在他面前,
替他回答:你表哥他属牛的。属牛?我嗤笑。周围灵堂布置得像模像样的,
表姑也确实实打实地出力了。那我就辛苦博哥了,去把其他人都喊上吧。
我爷爷的棺材不能停,待会就要上山。表姑有点纳闷:这么急?现在天都还没亮。
我不需要跟她解释:表姑,我说的话你照做就好。赵文博小声嘀咕,
又生怕我听不到:拽你妈啊。表姑狠狠给他一个肘击:闭嘴。弄完一堆琐碎。
终于到抬棺这一步,看了一眼时间,到时候出殡了。4出殡前,我拿着喇叭站到队伍最前面。
我再说一遍。抬棺的过程中棺材不允许落地,从这到山上大概也要五公里,
来回也要六七个小时。抬棺的人如果有属虎的,立刻离开队伍。
我给出五千车马费也不算你们白来。如果半路上被我发现抬棺的里面有属虎的人,
那有没有命回来就不一定了。每个人出发前,必须跟我签下生死契。
几个抬棺的男人面面相觑,没人肯先表态。怎么还要签生死契,至于吗?小苗,
你爷爷当年干的那些破事儿,现在能有人给你爷爷抬棺不错了。
你他妈的真以为你家钱来的多干净,小妮子说话还是要客气点。
有上了年纪的亲戚不客气插嘴。我余光一扫,立刻有人把他连拖带拽请出灵堂了。
其余人立刻不说话了。我把几张银行卡摆在桌子上,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生死契。
既然大家没意见,麻烦各位签一下。几个人嘀嘀咕咕地签完了。赵文博又开始磨磨唧唧,
表姑用胳膊肘撞他。你想不想还你的赌债了?这个钱刚好还能留点给方家彩礼!
老天爷掉下的好事儿,你别他妈的不珍惜。赵文博压低声音:可是……我
表姑没让他接着说:闭嘴,赶紧签。出完这把子力气,明晚上开席让你吃顿好的。
赵文博不情不愿地跟着众人签字拿卡。我也松出一口气,既然大家都作出保证了。
那待会儿真出什么事儿,就不怪我了。
5按常理来说还要有鼓乐班子、花圈队伍和哭灵的跟着。我全部没让跟来,
自己亲自扛着引魂幡站在队伍最前面。只要了老家里的两个大嫂子跟着队伍撒纸钱。
其余所有人从另一条路走,我身边只留着曾叔和抬棺的八个人。有手下人询问:小姐,
要不要把架马凳带上?万一他们中途累了,还能把棺材放地上休息一下,
这样也不算棺材落地。我摆手:不需要。我的钱哪儿有这么好拿的。
表姑眼睛骨碌一转,她也跟上队伍,说是万一出什么忙,也能帮上。
爷爷给自己的时辰选得很好。我也没有再额外去请其他阴阳先生,一切都按我说的为准。
安排妥当。我站在板凳上,高喊一声起——灵——喽!天上的微微细雨竟然先一步停了,
立刻有人拍马屁夸我爷爷是有福气的小老头。我心里想,
他如果真有福气就不会生你们赵家了。抬轿的八个人对视一眼,做好准备。
随着我一声:金杠抬起,子孙富贵!阴人上路,阳人回避!赵家这八个孙子,用力抬起,
棺材缓缓离地。爷爷的棺材,正式迎着月色上路了。回老家之前,
我就找人看过这条上山的路线。上山前要过一个一百多米的桥。老家到处都是泥土路。
加上刚下来不少小雨,脚下止不住打滑。本地人称那个桥叫断魂桥。刚开始大家力气都很足,
走的也是又稳又快。却又都心知肚明,难走的路还在后面呢。两个小时之后,
我们一行人才走出镇上。一开始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走到荒郊野岭的时候都还好,
准备上断魂桥了。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抬棺的众人。我再确定一下,真的没人属虎吗?
上了断魂桥,就没有回头路了。6有人犹豫了,目光投向赵文博。
我瞬间锁定他的目光,和他四目相对。表姑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真没有,
苗苗你就放心吧。我们乡下人实诚,没你们城里人那么多弯弯绕绕。
不是我做姑姑的说你,小丫头猜忌心也太重了。我懂,现在棺材抬到一半了,
她倒是不怕我会临时换人了。赵文博眉宇间全是不耐烦,示威地把肩头上的棺材狠狠一晃。
臭女人,老子忍你够久了,你爷爷现在还在我肩膀上扛着呢。再废话,
老子立马撂挑子!哪儿来的这么多屁话。你以为你掏个三十万很多嘛?我妈说了,
你爷爷是赵家人!赵家的钱,凭什么全归你一个小娘们?他妈假意打他,
扭头对我堆笑:小苗,别理这混账。不过……抬棺的都是亲侄儿,三十万,确实少了点?
听到这话,大家纷纷对视一眼,眼底明晃晃的全是贪婪。这时候闹没有任何好处,
倒不如先让他开开心心把爷爷扛上山。我清清嗓子,反而先顺着他。
文哥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等回去请个律师好好算算。大家确定没有属虎的是吧,
那我们上桥了。连着赵文博,一听到要请律师,几个人看样子都兴奋起来了。
我扛着招魂幡,看了一眼乌黑的棺木。小声念叨:爷爷,我们上桥了。
7我按照规矩对着桥面念念有词。过桥过坎,平平安安。先人稳坐,子孙福满。桥神土地,
行个方便。金银铺路,顺达西天。我示意两个大嫂子扔纸钱,
两个嫂子手上的动作连忙跟上,没一会铺天盖地就都是白色纸钱了。
赵文博在我身后嗤笑:一个女的,还搞得跟真的一样。
一行人就这样扛着棺材上了断魂桥。他们嘴上虽然嬉皮笑脸,
可上了桥大家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头。毕竟这个桥足足有四五十米高,
当初修这个桥就填了不少人命进去。在纸钱铺路下,慢慢走到了桥中央。突然之间,
有人喊了一嗓子:这棺材怎么这么重?旁边人抱怨搭话:累了呗,小家子气,
也不知道找几个人换着抬。我顿住脚步,棺材重?普通人或许只是觉得是因为走路太久了,
可对于我这种从小跟爷爷走阴阳的,自然知道肯定是撞到了什么。纸钱还在纷纷扬扬地洒,
落在桥面上沙沙作响,空气里却莫名凝滞着一股阴冷,连风都停了。
赵文博在后头不耐烦地催促:磨蹭啥呢?赶紧走啊!我没理他,死死盯着棺材底部。
棺材过桥,最忌讳两件事。桥晃、棺沉。桥晃,是桥神不允。棺沉,是有东西……搭上来了。
我猛地抬手:停!千算万算,终于来了。8不要动!抬棺的几个人不明所以,
但还是下意识刹住脚。我快步绕到棺材侧面,蹲下身,手指在棺底一探。湿的。不是水汽,
不是汗,而是一种黏腻阴冷的触感,棺身上还有猫科动物的浅白爪痕。妈的,草
我咬牙低骂一声,抬头厉喝:所有人,稳住棺材!别松手!赵文博终于察觉不对,
声音有点发虚:……怎么了?我能感觉自己脸色一定很难看。属虎的给我站出来!
为了点钱坏我爷爷大事儿!一群大老爷们队伍里还藏着这种没皮没脸的东西。
我毫不客气直接开骂,没有指名道姓,每个人的脸色却都不好看。赵文博不耐烦:赵苗,
你也别太迷信了,我们都走到这儿了,接着往前走呗。别管什么属相了,都是哄人的。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是啊,咱们接着往前走就得了,不要这么迷信。
我提醒道:接着往前走?你倒是试试还能不能走得动。
表姑推着她儿子:他们八个大老爷们,有什么抬不动的。孩子们快走啊,
别误了你大爷的吉时。可任表姑怎么招呼,几人像是脚下生根,再抬不起半步。快天亮了,
天上却看不见一点阳光,头上全是乌云。风也是越吹越大,整个桥面晃得像是在荡秋千。
几人脚下不稳,就连肩上的棺材都在跟着倾斜。表姑这下被吓得直接趴桥面上,
哭着磕头:各位祖宗,冤有头债有主啊!他赵老五当初不当人,你别牵连我们赵家子弟啊。
我晃得也不好受,白虎低头,是有人惹爷爷不高兴了。不找出属虎的人扔下去,
你们都得死在这座桥上。9隐隐能从风里听见龙吟虎啸的声音,
整座桥以左右三十度的角度来回晃悠。有人提议:我们往回走吧,好吓人。
我翻了个白眼:就算我不忌讳,你们自己试试能不能回头。
旁边男的不吃他这套:赵大鸣,他妈的你闭嘴吧,老子脚都跟软脚虾一样,还往回走。